李穆沒有辦法,只好讓那個獸醫給他做了包紮,讓李穆鬆了一口氣的是,那個獸醫手藝居然不錯。李穆都沒覺得疼呢,獸醫已經用針線把李穆的傷口縫了起來,然後塗了酒精和紅藥水,用棉布把傷口包紮起來,還吩咐李穆傷口好之前不要洗頭,最好連澡都不要洗,用溼布擦擦身子就算了。登傷口好了以後,那些針線會自動脫落的。本來李穆還以爲這是什麼高科技,沒想到那個獸醫居然說這是他在無數豬牛身上實驗出來的技術,把李穆氣個半死。
包紮完以後,李穆頭上頂着一大團的白色紗布,整個就像印度阿三一樣,不過李穆還沒來得及仔細欣賞,就急急忙忙跑到院子裡面去。在李穆接受治療的時候,外面亂哄哄的鬧得不可開交,王敏德趁着混亂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鄉民們自然不肯罷休,把鄉政府各棟樓各個房間都砸開門戶亂搜一通,免不了有貪小便宜的人摸走了電器啊筆啊文件夾啊什麼的,到後來連菸灰缸打印紙什麼的也被拿走了。桌子椅子什麼的,也全都被搬到院子裡,大夥兒站累了就坐着,坐累了就躺着。王敏德躲到了自己宿舍的牀下,被找出來以後捱了一頓好打,被推到鄉政府的院子中間,和聯防隊長還有那兩個警察跪在一起。
李穆生怕這些農民打死打傷幾個,把事情鬧得太大收拾不了,連忙勸着說:“現在張大爺也救了,我也沒事了,不如我們還是回村子裡面去把。我們佔着鄉政府也沒用,王敏德雖然可惡,但是我們不是法官,不能判他,更加不能打人。當然我們也不能便宜了他,就讓他寫一份檢討,當着大家的面大聲讀出來吧。”
“好!”村民們一起歡呼。有的還提議說:“一定要把他這些年做的缺德事寫得清清楚楚!”有的說:“上次我家媳婦生二胎,明明是有指標的,王敏德硬是不給!後來我媳婦生了,他就讓聯防隊的人把我家房子扒了!家電傢俱耕牛都沒收了,真是作孽哦!”有的說:“我上次來辦農業補貼,王敏德硬是卡着不給辦,後來我給他舅子送了兩條煙,他纔給我辦了!”有的說:“我去辦林權證,王敏德收了南村那邊那誰的錢,給我劃少了10米!”有的說:“還有上次我好不容易存夠了錢,在自家自留地裡面打井,王敏德硬說這是公共水源,挖了坑把我的井水接了出去,鬧得我自己都不夠水用!”還有人說:“王敏德在我那個飯店吃飯不給錢!欠了我10萬塊錢餐費!”
李穆一看,這不是包九合是誰,不過前一陣子他還說鄉政府欠了他5萬多塊嗎?幾天就漲了一倍?有沒有這麼快啊?不過不靠譜的也不止是包九合一個。有的說:“我來鄉政府辦事,在鄉政府背後拉屎,被王敏德逮住罰了我100塊錢!”有的說:“我娶老婆的時候要辦單身證明,這個狗日的王敏德就是不給我辦結婚證
!我以前是有個姘頭,那不是沒結婚嗎。”有的說:“上次我開了兩畝地,的確是用來種糧食的,王敏德就是不肯給我報糧食補貼!”有的說:“我家小子要結婚了,增加宅基地需要鄉批准,他就愣是不批,我明明都給他送錢了。”此言一出,許多農民紛紛應和,都說王敏德可惡,你不收錢不辦事,我們也不管了,收了錢辦事,還算是個好官,這麼收了錢不辦事,那就是罪大惡極罪不可赦罪該萬死。
王敏德跪在院子中間,聽着這些指控,開始的那些,他沒什麼話好說,可是後面的越來越離譜,雖然收了錢不辦事是他的不對,可是王敏德有什麼辦法,他又沒那麼傻,還專門拿個本子記着誰給他送了多少錢,要不然這個本子要是被別人發現了怎麼辦?而且事情沒辦成,很多時候都不關他的事,有些是政策不允許,有些是上面沒批准,又不是他王敏德故意把錢吞了。好幾次王敏德都想反駁,都被李穆拉住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啊王書記。”李穆小聲說,“他們要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先保住自己性命再說。等他們散了以後再作打算吧。”
“是啊是啊,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那兩個警察雖然和李穆素不相識,但這時候也勸王敏德。一個還埋怨另一個說:“我怎麼這麼倒黴呢!本來好好的在路上巡邏兜風抓超載,雖然幸苦了一點,可是開了罰款單就有提成啊。你偏偏要來這裡吃什麼穿山甲,這下子可怎麼把啊!?”
“那可是穿山甲啊!平時都要好幾千塊一斤的,現在一整隻穿山甲只要八百塊,這種好事上哪裡找!再說了,我爲什麼要來吃穿山甲啊?難道是我自己喜歡吃啊?還不是看你長了這麼多暗瘡,想給你清清毒!”另一個反駁了幾句,也勸其王敏德來,“王書記,不是我說,現在事情都鬧得這麼大了,還是趕緊想法子脫身的好,他們要寫檢討就寫檢討,要下跪就下跪,別拉不下面子,我們幾個兄弟保證不會說出去。”
連那個聯防隊隊長也說:“王書記,小不忍則亂大謀啊,現在他們勢大,我們暫且忍讓,敵進我退,敵疲我擾……他們這是妥妥的劫持國家公務員,這裡幾百人都是犯了大罪!只要過了眼前這一關,回頭我們就請武警出動,把那幫農民統統抓起來判刑!讓他們北村變成寡婦村!還有那個該死的老張頭,這次就算不是無期,也要判他個十年八年的!”
王敏德斜眼看了一眼自己手下這個大將,以前覺得他雖然有些缺心眼,辦事倒還實誠。現在一看,怎麼缺心眼缺到這個程度了?這種事情是能辦不能說的啊,就算要說,你不會找個秘密點的地方說,這個李老闆還在旁邊聽着呢,周圍還一大圈農民呢,你就說這話,萬一有個耳朵尖的聽到了怎麼辦?
李穆當然聽到了,不但聽到了還聽得很清楚呢
。他當然不想老張頭就這麼一失足就成了千古恨,更不願意北村變成寡婦村,雖然這個名詞聽上去很帶感,好像充滿了那什麼的誘惑一樣。只要這事和那個中紀委的領導關聯不是很大,李穆還是想要盡力幫一幫老張頭他們的。當然,要真是老張頭在什麼事情上牽涉到了中央領導,那麼李穆只能獨善其身了。
“王書記,我們社會講究的是和諧。”李穆對王敏德威逼利誘,“農民造反衝擊鄉政府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不和諧了。一旦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省政府要追究市政府,市政府要追究區政府,區政府恐怕就要追究鄉政府了。要是這事爆了出去,這些農民固然要糟糕,王書記你的前途,恐怕也會有些妨礙啊。”
農民鬧事很常見,可是幾百個農民一起鬧事,就會在省級層面造成震動了。幾百個農民佔領了鄉政府,還扣押了鄉委書記,要是有媒體介入的話,隨時都會成爲震動全國的大新聞。到時候除非真的有中央領導強力介入,否則誰都保不了王敏德。鬧出這種事來,王敏德有什麼違法犯罪的行爲,那當然不用說了,就算王敏德官清如水,也是難辭其咎。
如果他平時態度強硬,那就是工作方法粗暴,官逼民反。如果他平時方式比較柔和,那就是工作做不到位,放任危險思想危險分子,總之就是怎麼都是錯。更何況看聯防隊長的言行,就知道王敏德這個鄉委書記渾身都是破綻的,以前沒人查,他當然可以逍遙自在。現在出了事,隨便一查就能查出無數的事實證據來。
王敏德臉色一變再變,他當然知道李穆說的是事實,可是現在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還能壓的下去嗎?鄉政府上百人都知道這一出鬧劇,這些人王敏德倒是有信心壓下去。還有鄉政府周圍那些住戶和商鋪,都是些無權無職的小民,又弄不清楚真相,也沒有大礙。可是這裡還有好幾百的農民啊,他們佔領了鄉政府,能就這麼退走?要是他們不走,這事要怎麼壓下去?至少在桃源鄉之內,黨和國家都已經沒有可以壓制這幾百農民的力量了,要壓制就要引入外部力量,要引入外部力量的話,不論是黑社會還是武警民工,都沒有法子保密!
“你有法子嗎?”王敏德當然很想保住自己的職位,可是如果李穆沒有一個可行性比較高的辦法,他也只能把這事儘快上報,至少保住級別再說。要是他下手壓制,事情又爆發開來,上頭肯定會把他撤職查辦的。
“老張頭和我很熟,他之所以叫這麼多的人來,就是爲了救我啊。”李穆先是自擡身價,“只要我和他商量好了,他能叫這麼多人來,自然也能夠把他們全都叫回去。”這些是農民,又不是專業暴徒,要耕田要養豬要打工,來這裡又不是真的和他們切身利益相關,纔沒那麼多功夫佔領着鄉政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