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被顧蓁鸞遣人送了回去,顧蓁鸞則悠閒地坐在椅子上,等杜氏拐了個彎和兩個婢子一同消失在她眼前,她纔不緊不慢的道:“顧澤什麼時候開始性情大變的,我記得當初她不是這種人。”
反常必有妖,顧澤平日裡不是這種無腦的人,也決不會光明正大的跟顧蓁鸞對着幹,別說言語間帶嘲諷了,基本上都是順着顧蓁鸞的話接下去的,這般把送到眼前的權勢堂而皇之拒絕了的作爲,絕不是顧澤的手段。
還有那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野心,明知六年後的大選顧娉婷入宮的機率有九成,而宮中有一對姐妹已經是極限,她卻想要頂替顧娉婷入宮,朝堂之事牽扯後宮,而後宮也牽扯朝堂,讓一個庶出頂替嫡出入宮,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這般性情大變,如此野心勃勃,到底是誰在背後挑撥?又或者是如何的怪力亂神?顧蓁鸞的眸子微微眯起,同樣因爲背對着錦墨而忽略了她一瞬間的神情緊繃。
“今日之事,遣人去告訴老祖宗,一定要實話實說,不容的半句假話。”顧蓁鸞的語氣微微重了點,但她的婢子們都知道她的意思,所謂實話,當然是顧蓁鸞方纔和杜氏商量好的實話,看來這位主子,是鐵了心的要讓蔡氏翻不了身了。
至於顧蓁鸞她這麼費盡心思的想要作踐一個妾侍,就是因爲蔡氏這人的野心不止於家宅後院,偏偏她也不過就憑了張皮囊和點小聰明,卻當自己是什麼厲害人物了,日後也是個給國公府招黑的女人。
楚國對於女子的束縛較於鄰國晉國算得上寬鬆,女子能讀書,能參加科舉,也能在朝中謀得一官半職,只是女子當官,當然比男子當官要難得多,即便是真有大才乾的人,要晉封到四品之上也是難上加難,但比晉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想法已經是好多了。
只是蔡氏隨她父親,本人胸中並無多少墨水,父女倆如出一轍的想靠着顧國公府家的勢力平步青雲,有一個無用的蔡書生已經夠了,不能再多一個賤籍出身,心比天高的蔡氏了。
更何況這位蔡氏靠着顧國公府家的勢力還不夠,爲了自個兒的所謂前途,倒透露出國公府不少的秘密,到最後即便顧蓁鸞在宮中給國公府的打內應,還是傷了元氣,險些被皇帝乘機奪了權。
而顧國公府家的毒瘤遠不止於此,就這兩個妾侍,也不過是家大業大國公府中的一角而已。
正因爲國公府家大業大,算上分家後的幾個府上的大丫鬟和妾侍,仔細數數得三四百人,這其中比蔡氏杜氏還要厲害的人不少,只是顧蓁鸞的權勢還沒有大到那種地步,也只能清理一番主家的雜碎。
其餘的事情,只能希望老祖宗的雙眼還不至於太過昏花,心還不要太軟,現如今老祖宗對於小打小鬧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一些過分事情還得老祖宗親自看着,她顧蓁鸞一旦入宮,即便在後宮中手眼通天,也管不到皇宮外的事情。
至於夫人顧白氏,顧蓁鸞的母親,生性溫和,是大家閨秀的出身,以前她父親在朝堂上也官居二品,現如今賦閒仍有餘威,這後院瑣事她管理的井井有條,也有個賢惠的名聲,但她的手腕可不弱,顧蓁鸞的大半手段都是她教的,可謂是一位做事滴水不漏的女子。
而她顧蓁鸞在後宮如魚得水,角逐後位,都是要靠自己母家顧國公府和母親的家族勢力添磚加瓦的,若沒有家世的依仗,哪個妃子能坐上那把鳳椅,楚康帝那位,千古以來又出了幾個?更何況楚康帝的那位紅顏,當年也只有三大家和她爭,現如今是五大家族並駕齊驅,這心計手段更上一層樓了。
現如今的局勢不只是朝中袁,顧,沈,孫,蘇五家鼎立,各自爲派互相牽制,牽一髮而動全身,走錯一步都得被人抓住把柄,宮中也是這樣,哪位在後宮靠着家族給她留下的線人得勢,那麼她的家族在朝堂上就會更加有底氣。
現在的宮鬥,可不是幾個女人窩在紫禁城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她們所做的一切,走的每一步,身後都是家族,就算是出身微低的,女兒在後宮得寵,只要父親不太過蠢笨,仕途也會順暢不少。
這次選秀蘇家和她顧家會有嫡女入宮,加上原來王府裡的三位,局勢也如同朝中,牽一髮而動全身,誰家不是挑了最聰明的女兒入宮。現在邊關總有匈奴進犯,最出風頭的還是霍家的長子,楚國的邊關大將霍武,這次選秀,他的二妹就會入宮選秀,在顧蓁鸞的記憶中,也算不錯的。
顧蓁鸞擡手揉了揉額角,幾番傳話下來,時辰已經到了辰時了,今日一日發生的事情太多,而後路十分艱險,她覺得十分疲倦,微微偏了偏頭瞅向錦墨,說着擡起頭由錦衾攙扶着站起身來朝內室走去,道:“今日就莫要傳膳了,未時叫廚房做些點心送過來。”
錦墨盯着顧蓁鸞的背影,眼中有些莫名的意味,她勾起一抹笑,朝顧蓁鸞的背影行了個禮,道了聲諾後轉身便跨過門檻朝外面走了出去,而顧蓁鸞看了錦衾一眼,不出所料的在她眼裡看出了幾分不自在,就不知道她不自在的是她這個主子,還是突然有些不對勁的錦墨了。
果不其然,將顧蓁鸞扶進室內,錦衾看了看顧蓁鸞的神色,好似確定了什麼,附在顧蓁鸞耳邊,躊躇了一小會兒,道:“奴婢這幾日察覺錦墨似有些不對勁,但卻說不上什麼來,只覺着爲人老練了許多,本以爲是奴婢的錯覺,但看小姐也察覺了什麼出來……”
“的確不對勁,顧澤不也一夕之間變得這般魯莽了嗎?爲人老練還讓我少操心她,只不過這些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的太蹊蹺,你平日裡多看着她就成,畢竟是侍候我這麼多年的人了,與你我算得上一同長大的。”顧蓁鸞的語氣不變,聽起來仍是叫人心裡舒暢的聲音,她的決策還是這般縝密,也同時是如此念舊,讓錦衾不由得打消了念頭。
錦衾頓了頓,低垂着頭道:“奴婢伺候您歇息。”顧蓁鸞點了點頭,此後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