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芸依舊不以爲意道：“那可能是晚上走夜路，眼太花，所產生的幻覺罷了。世間無鬼，只是人的心裡有鬼。就算真的有鬼，但只要沒做虧心事，倒也不怕。”
話剛落，果兒便疑神疑鬼道：“聽說，昨兒撞鬼……就是因爲六姨太路過三姨太的落月閣時，所看到的……”
“三姨太……落月閣……”
這下，趙婉芸算是徹底停下了腳步。
“五姨太，傳言都說，三姨太的死，其實六姨太是罪魁禍首。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面對果兒的疑問，趙婉芸雖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並不是她信不過果兒不說，而是因爲，有些東西，也許她知道得越少，這會對她越好。
於是，她衝果兒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你也別多想。”
果兒卻一臉興致盎然道：“我倒沒多想，就她們那些人在提。還說，三姨太死後，怨氣太盛，然陰魂不散，是來找六姨太報仇的……”
“沒有這回事……”
“可六姨太是確確實實被嚇到了啊！”
經果兒這樣一說，趙婉芸突然想到今天李清秋所說的那句話。
她在提到杞兒那個“小鬼頭”時，完全驚得南宮雅失態，還害得粥汁湯着了自己的手臂。當時，大家還都以爲她有意耍小脾氣。眼下看來，她是聽到那個“鬼”字，而產生的畏懼。
爲何李清秋會在那個時候替到這樣一個字呢？平日，她可從來不喚杞兒爲小鬼頭，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蓄意安排？趙婉芸不由得有些茫然了。看來，侯府，似又將掀起一場風波。
見趙婉芸突然凝神看着遠處不說話，果兒嚇了一跳，連忙用手在她眼前揮了揮道：“五姨太，你怎麼了？”
回過神來的趙婉芸，衝她苦澀一笑道：“無事……”
“可是，我看你的樣子……”
“好了，果兒，記得今天的事情，不要再亂說了。別人提起，聽聽就行，不要對任何人說。”
果兒知道五姨太做事一向小心謹慎，也不願惹禍上身，當下就點頭道：“五姨太的吩咐，果兒會聽進去的。”
“嗯，你先回晚香居吧，我要一個人走走！”
“好的，五姨太……”
果兒走了沒有一會兒，
趙婉芸一個人在涼亭邊站了一會兒，看着湖面微起的波浪，突然想到了楚月紅身前的音容相貌。說實在的，楚月紅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啊，只可惜，紅顏薄命。
她的確死得冤枉，南宮雅的蓄意謀害，讓她含怨離去，難道變成厲鬼的她，真的會回來尋仇嗎？以前看了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她總會釋然一笑，覺得裡面寫的東西光怪陸離，並不真實。可現在，她卻不這麼認爲了。因爲，自己能從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重生過來，又何況，沒有鬼怪一說呢？
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她，驀地發現一抹嬌俏的身影，匆匆從眼前一晃而過。
趙婉芸神情有些緊張的朝那抹身影望去，仔細定眼一看，卻是三姨太以前的貼身丫鬟童清。
自那日，她被南宮雅打了以後，好像就一直很少見她。不過聽說，後來大夫人可憐她，就派到她身邊當差去了。也不知，現在的她，過得可好。
趙婉芸正想問她兩句，卻見她面色慌亂的抱着東西，埋頭快速前行。
“童清……童清……”趙婉芸連喚了兩聲，對方纔迫不得已的停下腳步來。
童清緩慢的轉過身來，將手中的東西抱得更緊了幾分，當下，看到來人是趙婉芸以後，臉上的慌亂，這才鬆懈幾分。
“五姨太，是你啊……”童清喃喃的喚了一聲，臉上的笑意，有些友好。
趙婉芸念及三姨太的死，心生同情，便朝她走了過去，看着小丫頭好像瘦了也憔悴了。尤其是黑黑的眼眶深深陷了進去，樣子像是許久不曾好眠一樣。
當下，趙婉芸心中有些同情。要不是看在自己已經收了兩個丫鬟了，真想再讓童清跟着自己。一來，收得太多，怕別人說她嬌慣，還要三個人貼身服侍。二來，她現在已是李清秋的人了，自己若再收過來，恐怕有些不妥。
所以，思來想去，趙婉芸也只能作罷。
衝她淺淺一笑道：“你很忙啊？”
童清抿了抿嘴，臉色有些蒼白的回道：“也不是……”
“看你最近瘦得不成人形了，怎麼，沒吃好沒睡好？大夫人對你怎麼樣？”
面對趙婉芸的詢問，童清只覺眼睛有些酸澀。似乎，從三姨太死後，就沒人再關心過她了。
當下，有些哽咽道：“大夫人對我很好，但做人，不能忘恩負義，貪圖享樂。大夫人收留了我，我就要更盡心的去服侍她。”
見她這樣說，趙婉芸不由溫婉一笑道：“你倒是個好姑娘，唉，只是你主子福薄……”
“五姨太，你別說了，都過去了……”童清說罷，想擦眼淚，手中一鬆，那包袱就直接“撲通——”一聲掉地上了。
“那是什麼？”趙婉芸好心，正欲彎身去撿。不料，童清卻選她一步，匆急的拾了起來：“沒……沒什麼……”
話剛落，一塊豔紅色的牡丹衣角就露了出來。
面對趙婉芸略顯疑惑的眼光，童清只能澀然而痛苦的回道：“這是我剛剛整理三姨太房間時發現的，這是她生前最喜歡的衣服，我想留着。畢竟生前她待我不錯，死後，我看着這衣服，也有個念想。只要有了她，哪怕吃再多苦，我也能忍。”
“你倒是忠心又念主的人啊，在府裡，倒沒幾個像你這樣的。”趙婉芸淡淡一笑，同時對童清，又多了幾分同情。這丫頭，真是命苦。也不知，將來，她的命運會不會好些。
“謝謝五姨太誇獎，不過，五姨太人也善良，以前我主子在，沒少給你添麻煩。不過，你從來沒有計較過。死後，還在每個節期之日，給她上香。童清其實，一直很感激你。”
見小丫頭說着，又紅了眼眶，趙婉芸有些吃驚道：“這些，你怎麼知道？”是的，有時候過節，她是會讓果兒卻取些香和紙線，然後在楚月紅的牌位上燒一兩支。畢竟對於那次在沉香樓的事，她一直心懷愧疚。
童清苦澀一笑道：‘“因爲，每次我去的時候，都會撞見五姨太。”
“呵呵，傻丫頭，算了吧，人都死了，你要看開些。”
“我知道，五姨太我會看開的。”
“看開就好。”
“好了，五姨太，時間不找了，我把這東西拿回去。一會，還要替大夫人辦事。”
趙婉芸淡淡的點點頭，表示答應。
童清走後，趙婉芸盯着那清瘦的身影，又一次，不由沉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