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李清秋,自然知道侯爺心還是軟了。雖然他一直深愛着另一個女人,對身邊的這些姨太太們看似並不關心。實則,在他的內心深處,多少還是有些情份的。再說,月紅服侍了他這麼些年,深討他的歡心,這次要趕她離開,怕是自己也於心不忍。可若輕易放過,那麼宗政府的顏面豈不是讓她丟盡,侯爺將來又如何在旁人面前立起頭來?侯爺現在以她們已夠寬容了,只是她們太不識趣。
想到這裡,李清秋認爲,即是侯爺不想當這個惡人,那麼就由自己來說。
“月紅,你走吧,莫要讓侯爺難堪。你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覺得,侯府還能容得下你嗎?”這一句話,看似溫婉平和,實者卻像一杯致命的毒酒。
剎那間,讓在地瘋吼哭鬧的楚月紅停了下來。
她癡傻的看着衆人,怨恨的眸光一一掃過大家,最終竟發瘋的大笑起來。
趙婉芸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立即勸阻道:“大夫人,三姨太她……”
“好了,你笑夠了沒有?如果還有一點廉恥之心,你就和你的姦夫,離開侯爺的視線吧。”
南宮雅的話,難聽的充斥着衆人的耳膜,但卻沒有一個人,能站出來說點什麼。
直到最後,宗政清耀冷聲的說了一句:“走!”
也許,他是想給她留下最後一點不受人侮辱的顏面,也許,他是真的對她心灰意寒,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但究竟是什麼,沒人知道。也沒人去猜想,這一刻,只會認爲,事情這般收場,便是最好。
“侯爺……”在楚月紅最後一聲淒涼的叫喚聲中,伴隨着“咚——”的一聲沉響,一切似乎就嘎然而止。
就好比,樂師在拉奏美妙曲子的同時,琴絃卻“砰然——”一聲斷裂。那種無法言喻的缺憾與難過,是語言難以形容出來的。
隨着老鴇一聲受驚的慘叫,趙婉芸立即回過頭來。
楚月紅就那麼直直的躺在地上,她額頭上血流如注,她雙眸圓瞪的望着上面,那囁嚅的紅脣,似乎還有話要說。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形,趙婉芸完全呆了。明明知道自己該上前挽扶的,可這一刻,全身竟如機械化了一般,根本動不了。
李清秋也傻了,當下用巾帕捂着脣,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南宮雅更是,對於這一些,她始料未及,當下臉色驚得煞白煞白。
龍正風枉爲男人,直接退
卻好幾步,就怕那鮮血染了衣裳。
宗政清耀是唯一沒有看到這血腥場面的人,他背對着楚月紅,楚月紅就那樣躺在他的身後。
他一動未動,但從大家的驚呼聲中,似乎已經知道了一切。
當紅色的鮮血,從他的腳下漫過,他才緩緩的轉身。
看到血汩中的楚月紅,正哀切的對着伸着手,一紅一合的紅脣,好像有道不盡的話語。
那一刻,縱是再過冷血無情,他也心軟了。
當下,他闊步走到她的身畔,不顧一切的將她扶在懷中,俊毅的容顏被痛苦與掙扎溢滿。
“月紅,你……”
話沒說完,楚月紅脣角含血,悽美一笑,猶如即將凋零的花朵,要在最後時刻綻放她最爲美麗的時光。
“侯爺,我……我……我說過,生是你的人,死……死是……你的鬼。即然當不了你的人,那……那我就當你的鬼……鬼……”斷斷續續的話落,她便猛咳一聲,額上的血,和嘴裡的血,立即灑落一地。
衆人惶恐的看着這一幕,卻無一人敢上前靠近。
宗政清耀怒然的瞪大黑瞳,似命令,又似無盡掙扎的喚道:“本侯不要你當鬼,本侯要你活着。”
這時,楚月紅似乎沒有太多回話的力氣。一雙美眸只是貪戀的看着宗政清耀,那眼神,是那樣的不捨,是那樣的幸福和美好。卻終究帶着一種無力,與哀傷。
站在那裡目睹了這一切的趙婉芸,第一次看到這美而祥和的眼睛,這一刻,她敢用人頭髮誓。楚月紅不可能做背叛宗政清耀的事情,因爲,從她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出,她是那麼的深愛宗政清耀,那麼的捨不得他,卻爲了自己的清白和他的清白,竟拿命去交換。這樣的女人,她又如何會背叛他呢?
只可惜,這些話,她還來不及說,楚月紅美眸中的神采,便一點一點的流逝下去。最開始的明媚與光亮,皆變成了黯淡。
至始至終,宗政清耀不再多說一句話。良久,他盯着懷中仍舊溫熱的屍體,才滴下一滴清淚來。
這還是趙婉芸看到他第二次落淚,第一次好像是喝了酒,把自己當成了那個叫素雲的女子。
是的,這給她震憾而悲涼的心裡,帶來了唯一一絲安慰。那就是,三姨太的死,對他還是很受打擊的,那滴淚,足以說明了一切。也證明了他這個人,還是有良心。楚月紅,若是泉下有知,是否也會滿足了呢?
李清秋和南宮雅怔然的看着這一切,那恍惚的眸光,只覺得像是做夢一般。
不錯,只有趙婉芸最能感受。
今兒一早還好好站在你眼前的這麼一個人,突然間在你面前,說沒了就沒了。那種失落與不敢相信的感覺,是如此的難受。就好比,渾身有萬中蟲蟻啃噬着你的內心,你卻抓不着,撓不到。只能,任憑它一點一點的吞噬着你心靈最深處的地方。
若她是一個垂危的老者,倒不必會讓人傷心難過。可她,正是風發正茂,如花似水的年紀,卻走了,帶着所有人的恐懼,愧責,與不安走了。
趙婉芸後悔不已,方纔自己若能早點醒悟,若能早點阻止,是否悲劇就不人發生呢?
想起,她剛剛詢問自己是否相信她時,她的表情是那樣的孤立無援,那樣的可悲可嘆,爲何自己就不能點頭相信她一回呢?
或許就因爲自己的一舉動,挽救她的生命也說不定。
可惜,她是那樣懦弱無能,並沒有極時給她安定的迴應。
在自責和疼惜的瞬間,宗政清耀卻木然而悲涼的將她屍體打橫抱起。
在衆人驚懼而不解的眸光下,他朝沉香樓的大門離去。
南宮雅見狀,立即要追上前去。
這一刻,趙婉芸沒有絲毫猶豫的把她攔了回來。
“鬧出一條人命,你還想幹嘛?”
南宮雅轉動着雙眸,心虛的看了看四周道:“你說什麼,又不是我害的。要怪,怪她自己。我現在要阻止侯爺,這個女人敗壞了宗政家的清譽,不能帶回去。”
趙婉芸聽罷,冷然一笑:“不帶回去?你打算讓她曝屍荒野嗎?”
“就是,南宮雅,你未免也太狠了吧。三姨太再怎麼說,也侍候了侯爺好幾年,她死前的願望就是能當宗政府家的鬼,你連死者這點小願望也要破壞嗎?”李清秋似乎也受到了楚月紅死前的感染,當下就出身呵責起南宮雅來。
南宮雅卻冷冷道:“她偷了人,侯爺都說休了她,難道還要讓她入宗政府的大門嗎?”
“那又如何?她已經是死人了,只想當政宗家的鬼,你連一個鬼都不放過,如此百般阻止,莫不是你在心虛什麼?”
經趙婉芸這樣一講,李清秋順着說道:“對啊,小心她變了鬼,都不會放過你。”
“你……”
當下,南宮雅被二人說得,怒極的瞪大水眸,卻沒有一絲辯解之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