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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樑姨娘小產那日起, 賴元鴻就病下了,雖然他一直就沒有再爲兩個無緣的孩子說些什麼,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他心灰意冷了, 接連兩個姨娘懷孕小產, 讓他有個兒子送終的願望徹底破滅了, 他甚至覺得, 他這輩子是別想指望能有兒子送終了。
雖然纏綿病榻數日,但害了他兩個孩子的元兇——寧姨娘,他是絕對不會就那樣放過的, 也不管連碧怎麼求情,就是不應, 拿起一把剪刀, 繳了她的頭髮, 送到了尼姑庵裡面。
說起靜雲庵,大部分京城人士都不知道還有這個尼姑庵的存在, 因爲它太小了,只有兩個破屋子跟不到十個尼姑,原本是在俗家居士的家宅,在她死後就捐出來給幾個尼姑住着了,寧姨娘在這裡日日挑水, 夜夜掃地的, 讓養尊處優慣了的她當真是受了不少苦。
小產身子又沒養好, 不過幾日, 就衰老的跟四五十歲的老嫗差不多了。
連池接過雲叔對寧姨娘的彙報信, 眼眸裡的情緒怎麼都看不真切。
過了許久,賴元鴻似乎才真正接受他已經絕後了的消息, 身子也在慢慢的好起來,身子好了,心思也就慢慢的靈活起來了。
這些日子安陵御城倒是在安陵老夫人的督促下刻度攻讀,看着秋闈的日子越來越近,生活也越來越平靜,但連池還是敏銳的感覺到,暴風雨不會遠了。
終於盼到了這一日,安陵御城果然是如上一世一般得了狀元,倒是沒想到呆子寧煥之竟然也及第了,雖然名次並不靠前,但怎麼說也是有功名在身的進士了。
也許是讓兩個流產的姨娘鬧的,讓賴元鴻沒得空去打壓寧氏,若按照賴元鴻對連碧的寵愛,就算有錯在先的是連碧,他也會當成是寧煥之負了她一樣的打壓人家,就像前世的她一樣,那呆子果然還是有幾分機緣的。
自從安陵御城中了狀元以後,又是皇后娘娘身邊的紅人連池縣主的未婚夫,在朝中自然是有很多人巴結的,再加上他也確實是有才能,有見地,因此日日都有名帖送上來,請他吃酒的,他也日日都是去了,眼看着兩人的婚事又這樣拖延下來了,安陵老夫人急的不行。
連池及笄也有幾個月了,按說早就該到紅綾縣的任上了,但也因爲婚事一直拖着,也就沒去,只把雲叔跟張副將他們請了過去,他們當初都是跟着外公的,才幹謀略必定不凡,連池也放心的讓他們管理。
按說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也該辦正事兒了,但是賴元鴻又動起了歪腦筋。
池姐兒成親以後就要到任上了,父女倆現在雖然親厚了些了,但賴元鴻還是知道的,他一直疼着寵着的是連碧,對連池是疏忽不少的,所以這心中的天平還是偏向了連碧。
其實賴元鴻心裡還是想着,連池的娘婉袖郡主很可能是蒙受了不白之冤含恨而終的,他就怕萬一哪天連池知道了,一定會對他心懷敵意的,而連碧就不一樣了,她娘是自己咎由自取,如今被送去尼姑庵也是法外開恩了,我對連碧真的是一點愧疚都沒有。
安陵御城也是難得一見的好夫婿人選,賴元鴻想了許久,還是想像原來那樣,把連碧許給安陵御城,他偷偷的把連碧叫到了屋裡文她是不是還對安陵御城念念不忘。
連碧這些日子也是漲了不少精神頭的,賴元鴻一說,連碧就立馬領悟了他父親這是又改變主意了,也不顧得臉皮薄了,立馬就點了頭。
連碧這一回答,就更加堅信了賴元鴻要換人的決心了,對付連池,他還是有辦法的,一個孝字就能把她給壓垮了。
他讓連碧湊近些,對着她的耳朵說了些悄悄話,說的連碧臉紅的不行,但最後還是應了一聲是。
這幾天寧老夫人已經催促了許多次了,想趕緊把連池跟安陵御城的婚事給辦了,當天晚上,連池就被賴元鴻給叫到大廳去了,先是問了問她與安陵御城的感情怎麼樣了,然後又說她什麼時候上任,再說了彩禮下定了什麼的。
一整個晚上這說一點,那也說一會兒,毫無章法可言,終於,在連池打了瞌睡準備要回去睡覺的時候賴元鴻終於道出了今晚的主題。
“你可還記得你娘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外公留了些什麼給你。”選擇連碧,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他這幾日聽聞了說凌王爺臨死的時候囑咐親兵已經將凌王府掏空了,將所有的財富都秘密的送給了婉袖,而那個時候賴元鴻正因爲誤會她用肚子裡的孩子興風作浪,找寧姨娘的茬,所以直到婉袖郡主難產而死也沒有和好,那就是說那筆財富有可能留給了連池。
他現在再想找當年婉袖身邊的親信的時候,發現竟然都被寧姨娘給弄走了,心裡對寧姨娘又是恨了幾分了,當初若不是她無中生有的,他現在沒準就接着婉袖郡主步步高昇,官拜一品都是有可能的,沒準就子嗣衆多,現在想想婉袖難產也難產的蹊蹺,更也許,他就會擁有無盡的財富。
錢,權,子嗣,該有的都有了,就因爲一個該死的寧柔,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命格,當真是剋夫貨,等套出連池的話之後一定好好讓那幾個老尼姑招待一下。
他就說嗎,凌王府興盛了一百多年,怎麼可能最後就剩那麼一丟丟的銀兩。
那筆錢,他不論如何都要佔爲己有的,這樣很有可能會得罪了池姐兒,雖然她嘴上不會說,但是難保心生暗恨,這樣的人,他可不敢把自己的後半生交在她手裡。
“並未聽孃親說起。”當賴元鴻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連池心中嗤笑不已,這樣的人,如何配當父親,當初孃親死的冤枉,其中恐怕有一半的原因就在於他的推波助瀾吧,如今看清了寧姨娘的爲人了,不僅不查當年有許多疑點的孃親難產而死的緣由,倒是惦記上了外公留給孃親的錢財了。
枉他每日做君子派頭,若君子都像他這般道貌岸然,那小人豈不是君子了?
孃親,孩兒一定會爲你報仇。
“你再好好想想。”一聽連池說沒有印象,立馬就有些急紅了眼,說完就意識到可能自己太過激動了,於是緩了緩又繼續說道,
“最近爹爹閒來無事就查看了寫你外公寫給你孃的信,有一封說有一個鐲子,傳了許多代了,這不看你馬上就要成親了嗎,爹爹想代你娘給你帶上鐲子出嫁,也算是圓了你孃的心願了。”
連池突然覺得,她爹不僅麪皮比牆都厚,而且扯起慌來愣是一點草稿都不需要打。
“女兒確實不記得了。”
“是嗎,那你回去以後好好想想,”聲音裡難掩失望,“對了,婚事要趕緊辦了,你幾個姨娘身子都不好,身份也不高,只能你自個兒多用點心,好好操辦操辦了。”
“女兒一定辦的妥妥當當,給父親長臉。”連池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並沒有任何的不對,但賴元鴻聽了還是覺得怪異的很,想了想,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也就一個剛及笄的小丫頭片子,有什麼動作能夠瞞得過他呢?
賴元鴻當起了甩手掌櫃,所以這婚禮上的一切用度連池跟安陵老夫人就親力親爲了,連池想想她這爹還真夠有意思,竟然通知了劉姨娘,說她要是到賬房支銀子就說府裡虧空,只能拿出五十兩來,連閨女成個親都得自掏腰包?
不論怎麼說,連池還是直接從賬房那裡拿出了五百兩來,她就賭賴元鴻沒有那個臉來質問她。
通過這陣子的採買,連池日日都與安陵老夫人在一塊兒,凡是親力親爲,讓老夫人連連點頭,怎麼看怎麼滿意。
終於選的黃道吉日眼看着馬上就要到了,連池再買完紅燭就什麼都不需要再買了,卻沒想到會在大街上碰上了迷傲跟大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