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暖暖的灑進了屋內,蘇千凌睫毛微微眨了兩下,似乎是要醒的樣子。
迷迷糊糊之間,感覺眼前的強光似乎淡了一些,蘇千凌皺起的眉頭稍稍緩和舒展開來,隨即又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突然意識到不對,蘇千凌猛地張開眼睛,眼前出現母親的臉,着實嚇了一跳!
這一覺睡得太沉,看着天色,如今已經差不多日上三竿,難怪沒有聽到赤雪的聲音,原來母親大清早的便在這裡了!
“醒了?有沒有不舒服?”蘇夫人面上帶着輕柔的笑,目光觸及蘇千凌眼底的驚訝,勾了勾脣角伸手撫上了她的額頭。
似乎還沒有清醒過來,觸及母親面上的溫柔,蘇千凌心裡忍不住的微微發顫,腦子裡極快的想要回憶起之前的事情,花園,莫亦痕……
對,她跟莫亦痕在一起的,怎麼突然回到了家裡?
“娘……您怎麼過來了?”
蘇千凌伸手擋着眼前的強光,極力地隱忍着心裡的錯亂,一邊想着,似乎是想要掩蓋什麼一樣,隨口問道,
之前跟莫亦痕在一起的,若是他將自己送回來,男女單獨相處,母親不應該是這樣的表情,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腦子裡完全沒有之後的記憶!
“你這孩子,昨天可是玩瘋了!”蘇夫人說話,面上帶出幾分歡喜,伸手接過丫鬟遞來了的清水轉到了蘇千凌跟前:“七公主可是親自將你送回來的,說你今天陪她玩兒的有些累了,可不是,一掀車簾你竟然睡着了!幸好六皇子幫着把你抱了回來!”
聽着蘇夫人的話,蘇千凌猛然一顫,將軍府那麼多人,竟然讓六皇子抱進來?還進了院子?娘這是……
蘇千凌面上的不自然,全然讓蘇夫人誤會成了害羞,目光落在蘇千凌面上,蘇夫人脣角微微勾起來帶出幾分淺淡的笑:“太后捎信來,說七公主很喜歡的你的禮物,端妃娘娘遠遠地見了你,也是很滿意,如今你和六皇子又是相熟的,日後若真的能在一起,也是一樁美事呢。”
蘇夫人說着,面上的笑意不減,將蘇千凌漱完口的清水拿走,揮手示意讓身邊伺候的丫鬟全都撤下去,有些話,母女得單獨說。
蘇千凌心裡一顫,看着蘇夫人難掩面上的欣喜,不知道爲什麼,心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很悶!
“娘……”蘇千凌臉色有些陰沉,可是清晨還沒有開嗓的聲音竟然多了幾分嗔嬌的意味:“七公主喜歡我那是我們相互能談得來,至於六皇子,我們只是朋友而已,您別多想了。”
蘇夫人面上一頓,收斂了脣角的笑意,肅穆的眸子看向蘇千凌,聲音裡帶了幾分鄭重:“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能如你大姐姐一般乖乖聽話呢,看你平日裡聰明機靈,卻是個不開竅的,娘這般辛苦還不是爲了你的將來着想?如今有好的,你可得抓住才行!”
心裡猛然一顫,蘇千凌似乎沒有聽清楚一般看向蘇夫人,娘什麼時候這般焦急了?前世,娘可是恨不得多留自己幾年,如今怎麼……
“娘,我才十三,還有兩年才及笄,您着什麼急?這是看厭了我,要將我往外趕呢!”說話之間,蘇千凌面上帶出幾分委屈,清澈的水眸在眼光之下翼翼閃爍,竟然真的帶出了點點的水盈之色。
蘇夫人一頓,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着急了,面上瞬間緩和幾分,轉過身坐回了蘇千凌跟前,將她的手拉過來,帶了幾分語重心長:“傻孩子,娘自然是捨不得你,可是女兒大了總要嫁人,如今提前給你籌謀,才能保證你以後過得舒心,不像娘這般,拼了命的操持這個家還讓人在背後裡捅刀子!”
一邊說着,蘇夫人不由得嘆一口氣,面上神情黯淡了幾分。
想着之前家裡鬧出的事情,蘇千凌眼底的探究稍稍隱了回去,伸手拉着蘇夫人的人輕輕拍着,安慰着,忽然,心裡閃過一道光芒,蘇千凌心裡一顫!
“我聽人們都說娘年輕的時候是皇都數一數二的賢良端莊,又是傾國傾城的容貌,好多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可是,娘這般優秀,身邊又有太后的疼愛,怎麼會下嫁給爹呢?畢竟,將軍府是遠遠不及鎮國侯府的。”蘇千凌一邊說着,目光落在蘇夫人面上,細細地觀察,有些事情不能正面問,拐個彎旁敲側擊也不失爲一個好的方法。
蘇夫人面上一頓,擡頭看向蘇千凌,見她一臉的疑惑,隱藏在心裡的思緒似乎被挑了起來,目光落在蘇千凌臉上,似乎在尋找什麼痕跡,良久,收回目光,脣角不自然地勾了勾,微微嘆一口氣。
“人各有命,娘縱然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終究是抵不過命運的安排,如今有了你們兄妹三人,也算是對命運的一種補償吧,娘這一輩子,就指望你們了。”
蘇夫人情緒有些低沉,眉目之間瞬間變得暗淡起來,說話之間,似乎男隱心裡的痛苦,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蘇千凌瞧着蘇夫人面上的表情,心裡暗暗思量,有些事情,只要是放不下,縱然過去很過年也會成爲埋藏在心底裡的一粒沙,這輩子註定要飽受它的煎熬。
“大,大夫人!”
兩人沉默的時候,外面猛然傳進宋媽媽帶着哭腔的聲音,臉色一凜,紛紛朝着外面看過去。
“大夫人,老太君殯天了!”
宋媽媽進來說完一句話,臉上的淚水瞬間流了下來,雙手捂着眼睛可是依舊無法阻止。
晴天,霹靂!
蘇千凌和蘇夫人瞬間愣住,雙眸瞬間瞪大,似乎有些做夢一般,根本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你,你說什麼?”蘇夫人轉向宋媽媽,眼神閃爍,聲音裡沒有一絲力氣,神情瞬間遊離恍若她如今只是一副空殼。
“大夫人,老太君……殯天了,剛纔鎮國侯府來報喪,人在外頭等着了。”宋媽媽嗚咽着,一邊抽噎着將一整句話說完,剛落下來的淚水又是沖刷了臉面。
蘇千凌心裡猛然一顫,瞬間有種抽空的感覺,怎麼可能!前幾天老太君還和她們一起吃飯的,剛剛還說老夫人這幾天進食多了,怎麼突然就沒了!
不會的,怎麼會!前幾天離開的時候老太君還吩咐羅媽媽準備一個宴會,到時候要讓娘一起回來熱鬧一下呢!怎麼說沒就沒了!前世的劫難不是已經化解了嗎?宋元純不是已經將簪子裡的硃砂扔了嗎?怎麼還是會這樣!
“娘……”蘇夫人淒厲着聲音慘叫一聲,瞬間眼睛一翻,身子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大夫人!”
“娘!”
蘇千凌和宋媽媽看到大夫人摔下去的瞬間緊忙身後,幸好蘇千凌反應得快,這纔不至於讓蘇夫人摔在了地上!
連收拾都沒有收拾,蘇千凌跟着蘇夫人上了馬車就往鎮國侯府一路狂奔,馬車顛簸的屁股生疼,蘇千凌如今依舊嫌慢,心急如焚也不過如此吧!
蘇夫人被胡大夫救醒,上了馬車便一直靠在邊上,縱然有煥碧扶着,身形依舊是不停地晃動,隨着她無聲地落淚,很快的便浸溼了胸前的一大片!
一路狂奔,終於到了鎮國侯府,馬車還沒有停下來,便聽到一聲聲淒厲的哭聲,雖然不盡然都落淚,可是聲音已經造出了聲勢。
馬車漸漸停下來,蘇千凌首先掀開車簾,引入眼前的一片黑白相間的景象,終於讓她相信了眼前的事實,老太君真的沒了!
鎮國侯府的大門上,一條長長的白緞綰成一朵大大的喪花掛在匾額的正中間,兩邊多出的白緞橫跨在門框上,下滿是長長的棍子吊起長長的座錢,座錢是用長條的宣紙紮在一起做成,根據逝者的年齡,多少歲,便是多少條,門外兩座石獅子的脖子上如今也換了白綢掛花,本是雄武威嚴,如今卻平添了幾分悲傷。
“哎呦,大小姐,您可是回來了!”
羅媽媽一早就在門口候着等蘇夫人,看到將軍府的馬車停下來,緊忙迎了過去,說話之間,本來就哭得紅腫的臉瞬間又掛上了淚水。
蘇千凌扶着蘇夫人下了車,看着羅媽媽一眼,鼻子發酸,淚水眼睛裡轉着,終究還是沒有落下來。
蘇夫人原本看似耗盡了力氣,進了門便如同腳下生風一般,朝着前廳一路狂奔過去,臉色慘白,與其說是面無表情,倒不如說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空無,呆滯!
蘇千凌在伸手緊跟着蘇夫人往裡走,熟悉的道路,如今卻是不一樣的心情,兩腮泛起酸意,將眼眶都薰紅了。
前廳依舊是佈置的如大門前一般,整個大廳除了擺放的額花圈外,除了白色就是黑色,遠遠地看到裡面正中間一個大大的“奠”字,蘇千凌心裡猛然一顫,隨即整顆心瞬間揪緊了!
“快快,女兒回來了!”站在門口的禮官看到蘇夫人的一瞬間,朝着裡面擺了擺手。
“娘……”
蘇夫人擡腳進門,一聲“娘”喊出來,憋了一路的哭喊聲終於宣泄出來。
屋裡跪着的大舅二舅一家上上下下血親的子孫跪了一地,聽到禮官的提醒,哭喊的聲音再次響起,瞬間在大廳裡響徹。
蘇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似乎整個身子瞬間癱軟了一般,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蘇千凌心裡着急,只能伸手扶着母親,眼睛快速地朝着人羣掃過去,一時間臉上多了幾分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