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老夫人着急是沒考慮到這些,如今蘇千凌的話在衆人面前給足了胡大夫面子,一時間他也沒有什麼理由拒絕,雖然心裡不樂意,還是打開了藥箱。
胡大夫常年搭在人脈搏的手第一次落在一個畜生身上,心裡堵得難受,卻不妨礙他的認真仔細,畢竟這也是一條生命,經過細細地觀察診治,他微微的擡起頭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不必過於擔心,這狗是不適應它討厭的東西,暫時暈厥過去,將它放在通風的地方,適當飲一些溫水,呆會兒就能緩過來了。”
胡大夫將手裡的工具收起來,聲音依舊如往常一般沉穩如玉,可是看向剛纔用的工具,眼底閃過一抹嫌棄,剛換的,又得扔了。
老夫人聽說稚兒沒事,頓時懸着的一顆心落了下來,擺擺手讓硫玉將稚兒帶回去,臉上神情這才緩和。
“胡大夫,您看看這是什麼粉,剛纔稚兒一直對着這尊佛狂吠,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
蘇千穆瞧着胡大夫收拾東西要走,上前一步,伸手將手指依舊殘存的白色粉末伸給胡大夫看!
胡大夫看一眼,湊近鼻尖聞了聞,眉頭蹙起,卻沒有說話,量太小,不足以判斷。
“粉末是從這上面擦下來的。”說話間,蘇千穆將笑佛轉過來,湊着外面透進來的光,衆人這纔看到笑佛手裡握着的那串佛珠背面染了一層白霜一樣的粉,若是隻看,根本就看不到那麼隱蔽的地方!
胡大夫重新放下手裡的藥箱,從藥童壽禮接過專門取粉用的小勺,湊近笑佛手裡的佛珠輕輕的刮下來一些,這次量大了,胡大夫一下子就辨別了出來,同時雙眼瞪大帶了幾分凜然。
“誰讓把這東西往老夫人屋裡放的!”
說話之間,胡大夫的臉色瞬間鐵青沉了下來,看向花媽媽和琉璃,聲音不由得也陰沉了幾分:“荼花粉!不是告訴過你們,這東西不能讓老夫人染嗎?”
衆人聽到胡大夫的話,頓時懵了,荼花粉很少有人聽到過,也不知道老夫人對着花粉有什麼反應,只是如今看着胡大夫一臉的沉重,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一時眼睛全都看向了端木高陽。
蘇千琳頓時愣住,一雙眼睛帶這驚慌看向端木高陽,卻看到他也是一臉的茫然,心裡頓時沒了底。
“老夫人有慢性肺疾,這兩年我一直都是施針幫她緩解,花粉顆粒微小極易進入,有十多種是不能讓老夫人接近的,特別是荼花粉,若是時間長了,就會引起肺中毒,若不是提早知道,到時候查都很難查出來!”
胡大夫說着,面上神情陰沉,說話之間,將診脈的另一套工具拿出來,手搭在了老夫人的手腕上,確認沒有什麼大礙,這才嘆了一口氣。
“洛陽郡王這是什麼意思?”蘇將軍冷着一張臉看向端木高陽,原本不苟言笑略顯嚴肅的臉上更添了幾分嚴峻。
衆人大概的也知道了怎麼回事,如今現在看端木高陽,跟剛纔的殷勤對比,簡直就是個諷刺,連老太太都不放過,還什麼郡王,簡直就是個禽獸!
“難怪剛纔說讓放在老夫人的屋子裡,原來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人羣裡不知道誰說着這樣一句,頓時提醒了衆人剛纔端木高陽推薦自己笑佛的時候說的話,如今尋思起來,似乎當時就在暗示什麼!
蘇將軍的臉瞬間變得鐵青,額頭青筋暴起,一雙冷峻的眸子瞪大,寒意瞬間蔓延出來,眼看就要怒火噴涌而出。
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端木高陽看向蘇將軍,緊忙解釋:“蘇將軍明鑑,我對將軍,從未有過歹意,這笑佛是我委託給寶聚樓做的,將軍可以去查,千萬別聽信了有心人的話,壞了咱們的關係啊!”
聽着端木高陽的話,胡大夫臉上扯過一抹冷笑:“不下心成了洛陽郡王口裡的有心人了!想來我在將軍府做府醫也將近八年了,的確是很有心!”
胡大夫一邊收拾着藥箱,一邊朝着端木高陽看了一眼,雙眸之間依舊是溫和沉穩,只是卻多了幾分冷嘲。
蘇千凌脣角帶過一抹冷笑,端木高陽也有這般眼瘸的時候,潑誰髒水不好,偏偏選了胡大夫,別說這麼年胡大夫一直受祖母和母親的的信任,就父親這邊,絕對是不允許別人質疑他的軍醫的,如今端木高陽好死不死的將話鋒找向胡大夫,簡直是自掘墳墓!
果然蘇將軍面上動了動,脣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再次看向端木高陽,面上冷峻又加了幾分。
“我們將軍府廟小,容不下洛陽郡王這尊大佛,母親的壽辰本來也只是宴請親朋,郡王請帶着你的大佛離開吧!咱們之間沒有那麼親近!”
蘇將軍這話一出,不僅僅端木高陽,連帶着四處的衆人也愣住了,畢竟端木高陽是皇親,蘇將軍這般,是窄了洛陽王府的面子,這一巴掌打得可是夠響亮!
端木高陽臉上一頓,瞬間帶出了一抹驚慌,再也沒有平日的溫和平靜,他自己都想不明白,這笑佛上面怎麼會沾着荼花粉?
“蘇將軍您別誤會,我真的不知道這花粉是怎麼回事,您知道我的爲人,我家裡也有疼愛的祖母,怎麼可能會想着傷害老夫人呢!”端木高陽極力地維持着面上的平和,說話之間動之以情,面上神情都微微帶了幾分被冤枉的委屈。
蘇千凌瞧着,脣角微微挑起,面上帶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當日讓莫子跟着去了寶聚樓趁機在這笑佛上塗了荼花粉,他當然不知道,若是以後他知道了,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表情!
“是啊,爹!”蘇千琳站在角落裡一直沒有說話,如今看着局面似乎不受控制,緊忙走了出來:“祖母有慢性肺疾外人很少有知道的,更何況這荼花粉的事情也只有我們最親的幾個人知道,洛陽郡王定是無心的。”
蘇千琳聲音不大,卻是字字清晰地傳進了衆人的耳朵,語氣平緩似乎帶着一種深思熟慮的味道,讓人不由得跟着她的思路去想。
“四妹妹這話,難道是懷疑我們自己家裡的人幫着外人害祖母嗎?”蘇千凌面上帶了幾分凝重,看向蘇千琳,脣角一抹帶着深意的笑一閃而過,待人看清楚,只剩下面上的疑慮和傷心。
蘇千凌這話雖然面上並沒有指責,可是經人們一想那便是很大的不同了,剛纔話裡話外這孩子替一個外人開脫,還真是由不得別人不多想。
眼看着衆人的眼神都變了,蘇千琳心裡一顫,面上多了幾分驚慌,脣邊勉強咧開一抹笑,只是僵在嘴邊,稍顯尷尬:“怎,怎麼會!我只是覺得洛陽郡王是有身份的人,定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而且……我與洛陽郡王素不相識……”
蘇千琳一邊說着,似乎越發地心虛,到了最後甚至連聲音都沒有了,擡起頭來不經意撞到蘇將軍的目光,心裡一顫,再不敢說話。
心裡忍不住嗤笑,蘇千凌面上卻依舊是平靜無波,看向蘇千琳,面上瞬間帶出一抹驚訝之色:“四妹妹的臉怎麼這樣紅?是不是不舒服?”
一句話,衆人忍不住都看向蘇千琳,頓時驚訝不已,剛纔她站在陰涼的地方並沒有發現,如今她超前走出來在明亮的地方,果然臉色紅得不正常!
蘇千琳一冷,瞬間慌亂的伸手摸着自己的臉,只感覺之間觸及臉上的皮膚微燙,心裡猛然一顫!
“我……”
面上驚慌錯亂,蘇千琳捂着自己的臉,似乎突然感覺到臉上有些痛癢的感覺,害怕的全身發抖。
胡大夫似乎想起什麼,眉頭擰得更緊,手裡的工具扔在桌上,緊走進步朝着蘇千琳走過去。
“別動!”
看着蘇千琳似乎癢得要用手去抓臉,緊忙制止了她,眼睛在她的臉上瞧過去,心裡猛地一顫。
心裡慌亂無助,看到胡大夫的一瞬間,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蘇千琳瞬間哭了出來:“胡大夫,你救救我,你快救救我呀!”
胡大夫被蘇千琳死死地抓住衣袖脫不開,面上帶了幾分冷意,不經意地甩開她的手,聲音裡添了幾分陰沉:“最近的紫草膏你可還擦着?”
蘇千琳一怔,看着胡大夫面上的鄭重,心裡猛然一顫:“用的,一直在用!”
聽到蘇千琳肯定的回答,胡大夫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一般,面上緩了緩:“幸好你還用着紫草膏,若不然……唉!”
“我這是這麼了?還有救嗎?”蘇千琳之前臉上的傷雖然並沒有什麼大礙,不仔細看已經沒有疤痕了,可如今看到胡大夫面色沉重,心裡忍不住的發虛。
胡大夫看了蘇千琳一眼,面上依舊平靜,沒有剛纔看老夫人時的緊張,聲音也如平常沉穩:“還是這荼花粉的緣故,與我之前給你開的藥相沖。”
身子猛然一顫,蘇千琳雙眸之間帶着震驚看向端木高陽,心裡如同被狠狠地剜了一刀,疼到窒息,他怎麼能連自己一起害?
“胡大夫,你確定是因爲荼花粉的原因?”蘇千琳似乎難以相信一般,再次確認。
胡大夫剛纔被一條狗弄得心煩意亂,心情一直沒有緩過來,聽着蘇千琳口裡的疑問,面色頓時沉了沉:“你剛纔在陰涼的地方,除了荼花粉沒有別的能讓你出現這樣的反應!”
別人似乎都沒有聽明白鬍大夫這句話,可是蘇千凌卻明白,正是因爲明白,才能找機會下手!
心裡想着,蘇千凌面上飛速的閃過一抹冷笑,速度極快,沒有人看到,除了角落裡那一襲幻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