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的輝月殿一直保留着,一草一木皆如滕輝月出嫁前一般,可滕輝月已是端承王妃,自是帶着阿劫跟着齊明曜在文英殿住下。
明帝待在護國寺沒有回宮,偌大的太極宮沒了主人,顯得空曠幽深。
滕輝月偶爾經過時瞥上一眼,心裡的感觸一次比一次少。
他重新住進宮裡的日子並不平靜。既然有心要走出來,滕輝月便沒有再躲在齊明曜身後的道理。
他每日都會前往鄭太后的永安宮請安。此外,無論滕輝月再如何不屑於理會鄭妃,她始終是齊明曜的養母,他的婆母。從禮法孝道上,滕輝月不能失了禮數,授人以柄,起碼面子上要過得去。本來鄭妃已經端好架子,等着滕輝月來甘泉宮給她請安時好好給他立規矩。但鄭太后趁滕輝月請安時把他留在永安宮,等鄭妃來向鄭太后請安時,順便讓滕輝月給鄭妃請安,全了禮數,而後再放人。鄭妃的一腔心思便付諸流水,只能惱怒地乾瞪眼。
請過安後,滕輝月開始接見各式因着他的身份來求見的人。
隨着禪位大典的逼近,除了遠在幷州藩屬的廣烈郡王齊明炎暫無妻室,二皇子延順郡王齊明淵已經懷孕六個月的郡王妃樓氏與三皇子延寧郡王齊明勇已經懷孕兩月的郡王妃滕文奇都被召到宮中住着,理由是給各自的母妃侍疾。當然,這僅是好聽的說法。兩位郡王妃和其肚裡的孩子,說白了就是確保禪位大典順利進行的手段之一——爲了讓延順郡王與延寧郡王安分的人質。
但無論真正的意圖爲何,明面上,皇家還是需要保持一團和氣。滕輝月作爲他們的皇嫂,除非想要徹底撕破臉,否則必然要負起安撫的責任。
三皇子延寧郡王齊明勇素來無爭,與皇兄皇弟的關係都是淡淡,也沒有人會故意爲難他。而他的王妃滕文奇與滕輝月同宗,受了滕輝月不少恩惠,對待這個皇嫂的態度是親近中帶着恭謹,十分省心。
二皇子延順郡王齊明淵各方面都不如齊明曜,但相爭之心從未平息過。不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滕輝月皆與齊明淵不親近,唯一記得的,只有上一世時齊明淵曾對他說過“你該嫁我”這句話。除了膈應之外,滕輝月也想不起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僅是直覺地把這個不曾鮮明的表兄忽略過去。
已經懷孕六個月的延順郡王妃樓氏不如滕文奇安穩。樓氏是鴻臚寺少卿的嫡女,容貌清秀有餘,豔美不足,但性子頗會來事兒,自嫁給齊明淵後,把內院整治得十分帖服。儘管她在滕輝月面前表現得很是恭敬,滕輝月也沒有忽略她不經意望過來時那微帶探究的目光。
滕輝月絕美的臉上彎着清淺的笑,倚在塌邊,撫摸着虎獅獸奔雷身上光滑的皮毛。
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宮中停留,珍獸園裡他的寵物白虎白峩和雪獅子蒼凜,還有它們的孩子小虎獅獸奔雷沒有人敢怠慢,但見不着他這個主人難免寂寞。這次他過去見它們,被纏得差點離不開珍獸園,最後還得把尚未長大格外頑皮纏人的奔雷帶出來。
阿劫極喜歡奔雷,軟糯糯的小人兒東歪西倒地撲在它的肚皮上滾來滾去,“啊啊啊”地又笑又叫。奔雷因爲他身上沾滿滕輝月的氣息,懶洋洋地任他撲,間或好奇地拿收起了爪子的肉墊撥弄阿劫一下,又逗得阿劫一陣可樂。
猛獸與美人稚子嬉戲的畫面,唯美又生機勃勃。
但即使是與滕輝月較爲親近的滕文奇都不敢靠近他們半步。這頭珍稀罕見的虎獅獸領地意識極強,別看它此刻人畜無害的乖順模樣,實則除了滕輝月和阿劫,旁的人稍微一動,那銅鈴大的獸眼立刻看過來,全是蓄勢待發的嗜血野性。
樓氏更是故作鎮定地護着隆起的腹部,謹慎地保持距離。和滕輝月見過幾面後,她已經被滕輝月的肆意氣盛與心思難測弄得渾身不自在。她一直以爲要成爲皇后的人必然是端莊穩重,一舉一動皆是天下內眷的表率,能母儀天下。但滕輝月的行徑卻更像恃寵而驕的寵妃,又在仿若不經意間,流露出王者的睥睨。偏偏皇宮內能約束他的人都寵着他,由他作爲。唯一與滕輝月不對盤又有長輩名分的鄭妃,在鄭太后的壓制下,根本無法撼動滕輝月分毫。
樓氏總覺得滕輝月不按理出牌,有種只要不和他意,他就能隨時做出令人無法想象的事的感覺。這令她對滕輝月十分忌憚。
滕輝月見狀,笑意深了一些。相比於與這些妯娌親密無間,推心置腹,他更傾向於讓他們畏懼敬畏他。
齊明曜站到了這個位置,各種縛手縛腳的規矩教條更多,既要仁孝溫良,又要兄友弟恭。他做了白臉,滕輝月便做這個紅臉。
能安分守己倒還罷了,若有了其他的心思並且付諸行動,滕輝月可不會手軟。
妯娌三人看似和諧地閒聊了一會兒,殿外有通報,道是齊明曜來了,跟着來的還有鄭妃的侄女鄭靈燕。
聽到鄭靈燕來了,滕文奇皺起眉,有些擔憂地看了滕輝月一眼。樓氏眼裡則飛快閃過一抹亮光,升起看好戲的心思。
鄭妃在禪位大典越來越近的這個時候,力排衆議把鄭靈燕留在宮裡陪她,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鄭太后一開始是不以爲然,但後來不知怎地,又不反對了。宮裡的風向立刻隨之變了變。如今不少人都在觀望端承王妃滕輝月將如何應對。畢竟這是鄭氏之人,來勢如此咄咄逼人。而且這納妾之事,一旦開了一個口子,以後就如何堵都堵不住。
但滕輝月又是皇子妃,以後的皇后,若他反對齊明曜納妾,一頂善妒小氣的帽子就要扣下來。可是橫看豎看,一直被無數人捧在手心長大的滕輝月,都不像是能容人的人。
不多時,清俊挺拔的端承王齊明曜帶着淡笑走進殿內,身後半步,着一身嫩黃色宮裝的鄭靈燕嫋嫋地跟着,看着齊明曜的背影雙頰暈紅,目中含情。
她的這副情態,連本來存了看好戲心思的樓氏都撇了下嘴。她想起齊明淵後院裡的鶯鶯燕燕,那些爭寵之人的嘴臉,與鄭靈燕可不是如出一轍嗎?
齊明曜看到滕輝月與和奔雷玩兒的阿劫,鳳目一柔,眼裡就只剩下他們了。
樓氏與滕文奇皆站起向齊明曜行禮。
齊明曜溫言道:“兩位弟妹有了身子,不必多禮,且坐着吧。”
樓氏與滕文奇福了福身,道了謝坐下。
齊明曜舉步走向滕輝月。奔雷動了動,眼睛看過去。滕輝月安撫地拍了拍它,握住齊明曜伸過來的手,拉他坐在身邊。
“怎麼來了?忙完了?”滕輝月問。
菱楠把茶盞遞給他,他放開齊明曜的手接過,放到齊明曜手裡。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齊明曜的心情更好了,脣角的弧度掀得更大。恐怕若不是有旁人在場,他會放任自己開懷大笑。
齊明曜含笑看着滕輝月:“從甘泉宮出來,回來看看你和阿劫。”自重新住進宮裡,滕輝月與他比在王府時親密了一些。儘管齊明曜知道滕輝月並不是全是真心實意,但心裡還是控制不住生出愉悅的感覺。他近乎貪婪地享受着這種得之不易的靠近。
“我和阿劫一切安好,你無須掛心。”滕輝月道。
齊明曜搖頭,低聲道:“無法不掛心的……你們都是我的寶貝兒……”
滕輝月微微一愣。想不到齊明曜會突然說出這種話。
齊明曜脫口而出亦覺得不自在,頓了頓沒有再說,優雅地喝了一口茶。
“……靈燕見過王妃。”鄭靈燕突然開口,聲音有些尖利。
在場的人都心裡一突,看向她。
鄭靈燕得到注視,又恢復正常,甚有儀態地又向婁氏和滕文奇行禮。
“靈燕總是聽鄭妃姑姑說起王妃,一直想過來拜見,未料王妃事忙,都不見靈燕。這次好不容易託了阿曜表兄的福,終於得見王妃。”鄭靈燕清脆道,一派天真嬌憨地說着暗示滕輝月架子太大的話。
齊明曜鳳目裡閃過一抹不悅。若不是鄭妃胡攪蠻纏要他帶着鄭靈燕來見滕輝月,他根本理也不會理這個女子。他對鄭妃始終不死心想要他納鄭家女的行爲已經極爲厭煩。如今更是不知所謂鬧到滕輝月面前……
冒犯了他,齊明曜尚能寬容大度。牽扯上滕輝月,齊明曜卻容不下了。他臉色微沉要訓斥,滕輝月不着痕跡地扯了他一下。
“若是個人想見本宮都能見着,成何體統?”滕輝月道,“本宮確實不曾見過你。你是哪家的女兒,什麼品秩?見禮後本宮尚未允你平身,爲何擅自平身?”
明帝控制慾強,一直把前朝後宮牢牢掌控住,容不得人壞了規矩。以前即使鄭妃主掌宮務,處事都是戰戰兢兢的,不敢違抗明帝半分。但自從齊明曜封王,有了儲君之實,鄭妃似乎覺得吐氣揚眉的日子終於來了,膽子開始肥起來。無論旁人再如何明示暗示,她依然一意孤行,自覺所有人該開始圍着她轉。
受鄭妃影響,自認爲必然會嫁給齊明曜爲妃的鄭靈燕,已經有些飄飄然,把滕輝月視爲擋住她路的絆腳石。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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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抱歉讓大家久等了。上個星期我的爸爸急病,進了搶救室。這兩天情況才穩定一些,但還要住院一段長時間。家庭的經濟狀況也陷入困境。箇中滋味真的一言難盡~
普通家庭真的病不起~爲了醫藥費,我也必須回去工作了,想辦法湊多些錢。
給大家兩個忠告:
1、一定要爲自己及家人買一份醫療保險。生老病死實在太無常了,很多都是上天註定的,沒有準備會很慘。
2、儘管有時候親戚很討厭。但關鍵時候,除了家人,大多數也就親戚能幫上一點忙。所以,對親戚寬容一點。
都是血與淚的教訓啊,唉~~
這篇文我會努力堅持寫下去,但近期更新真的無法保證。希望大家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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