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沉默了,在對父親行禮之後懷着複雜的心情離開。他從懂事起就被接離了王宮,養育他的是他的叔叔,弗洛林對他來說一直不是個父親,而是個高高在上的君主。一直到剛纔也是如此,只是不再高高在上,而是痛苦無奈……
嘉文重新找到了劉煜,因爲弗洛林的話,他也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懷疑,德瑪西亞仍舊太弱小了,而不管是逆神者還是紅薯又都太讓人垂涎,不能保護的寶物只能引來災難。不過沒等他開口,劉煜又對他說了幾句話,頓時讓這位王子立刻打了雞血一般又跑去找他的父親了!
“紅薯這種東西雖然看起來是植物結的果實,可實際上食肉的魔獸一樣喜歡吃,並且對它們並沒什麼害處,你可以用在德瑪西亞軍中服役的魔獸試試。至於和我的結盟,等到我讓外界看到我的力量之後,我們再談也不遲。”
於是,面對這種好東西,悲情的弗洛林也被他的兒子傳染雞血了。畢竟,比起讓兒子戴上皇冠,還是自己戴着比較有成就感。其他的事情就好辦了,紅薯乾脆先不作爲糧食,而是找一塊山頭秘密的種植,結出果實直接拿去喂魔獸,其他的一切照舊!
而劉煜被冊封爲了子爵,封地就是他和嘉文說好的弗雷爾卓德,不過雖然雙方都知道劉煜這不過是名義上的德瑪西亞領主,但他仍舊要繳納稅款——這讓嘉文王子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都佔了這麼多便宜了,但是弗洛林卻是咬定了就不鬆口!
劉煜雖然對錢財並不是多在意,但是已經決定爲劉煜打造一座大陸第一自由都市的希維爾是萬萬不可能讓對方白白從自己身上割肉的。死活不同意每年百分之十財政收入的條款,只肯繳納每年一萬五千金幣的定額稅款。
最後簽字畫押,萬事大吉,就要各歸各位了!嘉文本來想派伊格飛翼獸送他們一程,誰知道劉煜伸手虛抓,抓了一團棉花似的東西出來,反手一放,棉花落在了地上,隨即飛快地擴散。
於是,半個小時之後,德瑪西亞城幾乎全城的人都站在城外,目送一朵巨大的雲朵載着幾個不明人士飛走。
“布瑞特。”希維爾坐在雲朵上面,看着下邊越來越小的城市,語氣略微有些危險。
“嗯?”劉煜微笑着,怎麼看怎麼光明正大。
“爲什麼來的時候你不用這東西?”
“好玩啊。”劉煜聳聳肩,毫不猶豫的回答。不過到底是踩着飛劍好玩,還是一路上逗弄某人好玩他就不細說了。
“你……”希維爾一邊用手使勁揉着太陽穴,一邊閉着眼睛努力深呼吸,不過生氣是生氣,希維爾在內心深處其實還有些羞窘和竊喜——劉煜的行爲怎麼看都是一種想要和她親近的表現吧?希維爾忽然開始很正經的想着,要不要略微和劉煜親近一些,當然,現在期限沒到,她和他不會發展到太過分的地步。
一隻手排在了希維爾的肩膀上,劉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噴進了她的耳廓:“在想什麼呢,臉紅紅的?”
“不關你事。”希維爾手肘後頂,劉煜輕笑,順着她的動作躲開了,可劉煜的離開又讓她有些空虛和失落。希維爾猛然發現,在面對劉煜時她竟然是那麼多虛僞和怯懦。可是……希維爾擡頭看着劉煜。
“怎麼了?”劉煜看樣子是要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沒事。”希維爾比往常躲得更快,她悲哀的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不虛僞不怯懦的和他相處!
劉煜看着希維爾灰白的臉色,暗自檢討是不是自己欺負的太過分了。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啊!
“布瑞特。”希維爾決定先把私情放到一邊,按現在的速度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到達弗雷爾卓德,“你知道怎麼做城主嗎?”
“種田、做東西、賣東西、造兵器、練士兵。”劉煜可是當過皇帝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怎麼發展領地?只是,有希維爾這麼一位前女王在,慣於偷懶的他也就不想勞心勞力了,只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樣,說着略着邊際的話……
“你說的這個大致上沒錯。”希維爾點點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來了幾卷有些發黴的羊皮紙,一一在劉煜面前展開,分別是弗雷爾卓德附近地圖、弗雷爾卓德近年收益圖表、弗雷爾卓德各等級職業人口統計資料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些都是我在德瑪西亞城收集的資料,不過其中一些年代久遠,八成已經失實,只能作爲初級的參考。等到了那裡,我們還要一邊繼續收集和完善資料,一邊進行建設。”
“哦。”
接着,希維爾又道:“我給你說說初期發展的大概框架。”作爲開頭,以鬼畫符一樣的各類圖表爲焦距,開始爲劉煜做了一個初級城主養成講座,整個教學歷時近四個小時,還是因爲希維爾餓得受不了纔不得不停止。
喝了兩口水,希維爾忽然發覺劉煜仍舊保持剛剛聽講的姿勢,僵直的坐在那裡,眼神是少有的茫然和呆滯。“布瑞特,你怎麼了?”希維爾小心的拍了拍劉煜的肩膀。
下一刻,劉煜像是卡殼的鋼鐵傀儡一樣一頓一頓的將腦袋轉了過來,他的眼睛仍舊是一片茫然,“希維爾,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怎麼……完全不明白?”
“啊?”
爲了偷懶,劉煜吧自己裝成了一個典型的管理白癡……
“你一點都聽不明白?”希維爾震驚的瞪大眼睛。
劉煜“老實”而又“羞愧”的點了點頭:“不明白。”
“唔……”希維爾摸着自己的下巴,按說這應該是一種很悲劇的情況,畢竟他們未來的掌舵人如今頭腦空空,可是爲什麼她很想笑,很開心呢?希維爾非常想仰天大笑,然後指着劉煜說一句“你也有今天啊”,畢竟,她曾經以爲自己永遠只會是受照顧的一方,但是今天這件事說明,不管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接下來的路程裡,除了吃飯睡覺,這位前女王陛下將全部心思都花在瞭如何讓某人的腦袋“開竅”上!可在經過艱苦的鬥爭後……“此人無救”的標籤貼在了劉煜的身上!
希維爾再次揉了揉額頭,然後雙手搭在了劉煜的肩膀上:“布瑞特,到了那裡之後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堅決不許你私自行動。”
“好。”劉煜點頭,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總算是不用再裝朽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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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爾卓德的子爵領主在兩天前收到魔法傳訊的時候,就興高采烈的開始收拾東西了。在這偏僻的地方,他這個領主的地位還不如一個D級傭兵團的團長,領民以及商人的稅收被貪婪的官員們截留,城門稅和傭兵冒險者們的孝敬有大半被更加貪婪的守備隊們瓜分。
每年的收入除了上交王國以及他一家人日常所需之外,他甚至沒有餘錢建立自己的城主護衛隊。他的女兒前兩天上街購物的時候竟然被幾個傭兵調戲,結果只罰了那些傢伙幾個金幣而已!
自覺憤怒,卻又無奈,不過現在好了,他總算能夠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了,在兩天前接到從首都德瑪西亞城而來的魔法傳訊時,子爵甚至以爲自己在做夢,不過女神保佑,那是真的!雖然他新的封地比這裡還小,但他也滿足了。那個***的倒黴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
子爵的渴望在今天中午就以一種異常熱烈的方式實現了。三個人類、一個狼人,還有一個狐人少女就那樣從天而降!
一開始的時候弗雷爾卓德的守備隊以爲飛來的是從森林裡飛出來覓食的巨型魔獸,畢竟這也不算是什麼新鮮事。而守備隊雖然平時紀律鬆散了“點”,但戰鬥力和反應能力還是不錯的,遇敵的警鐘瞬間敲響,經驗豐富的弗雷爾卓德民衆們立刻朝着最近的建築物跑去——不是他們的家,而是神殿、法庭、學校、商會、傭兵公會之類兼顧且有魔力護罩的建築。各個常駐傭兵團迅速集結,他們將會協同守備隊作戰,其他鬆散的傭兵小隊、個人,所有外地傭兵,也會由特定的官員編組成隊,或者負責後勤,或者作爲後備兵力。
只用了一刻鐘,大致的戰鬥部署已經完成,雖然這地方沒有奢侈的魔晶炮,但是牀弩和投石車已經都絞緊了弦。“魔獸”越飛越近,越飛越近,然後……魔獸就變成了人和獸人!
希維爾和沃裡克、阿狸仍舊坐着雲彩,劉煜卻是氣勢洶洶的直衝着弗雷爾卓德飛去。這當然是希維爾教導的結果,這種魔獸橫行的邊塞之地大多民風彪悍,而劉煜他又長得太“無害”,甚至於還是惹人垂涎的那一類。
而要做好一城之主,一開始就被下屬看輕絕對不利於統治,與其事後補救,不如一開始就來一個當頭棒!一個能靠自身力量飛行的人類,絕對是超越十階的聖級人物,那可是絕對不能輕慢的能夠抗衡十萬大軍的強者。
面對飛行的劉煜,城牆上的守備隊並沒有放鬆戒備,大多數情況下,強大的人類比強大的魔獸更加危險。
果然,黑髮的強者手輕輕一抖,一個不明物體飛快的向城牆射來。守備隊長大吼一聲“小心!”轉身就跳下城牆了。倒不是這位隊長畏死,只要是敵人扔出來的不明物體,跑上去頂着的是找死,立刻躲閃纔是對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負責。
反正城牆只有七米多高,普通戰士只要保護好了自己頂多是摔斷條腿,二階以上的戰士則根本就很輕鬆,不管怎麼樣都比起沒命好多了。不過,做出這些“明智之舉”的前提,必須是來人真有敵意,那個不明物體是個攻擊手段。
在城牆底下躲了半天,上邊也沒動靜,守備隊長考慮之後拎着大劍走上了城牆。在空蕩蕩的城牆垛上,他看到了一個羊皮紙紙卷。警惕的看了看那個仍舊飛在天上的傢伙,隊長一咬牙把紙卷撿起來打了開來。然後……世界太平了,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虛驚一場。
按說造成這種情況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劉煜他們沒事先打招呼,作爲即將上任的領主,他的身上絕對攜帶有通訊的魔法物品,但是他沒用。不過包括幾個跳牆受傷的士兵在內,沒人敢說劉煜的不是,畢竟在名義上城內的守備隊也屬於城主的私兵,隨便殺人雖然不行,但是把私兵打殘一個兩個並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和原來那個完全是個文職的貴族不同,眼前這位他們可惹不起。
躲在城主府的前領主早就得到了消息,他也不管這個接替他的“倒黴蛋”到底是什麼身份,以恐怖的速度歡天喜地的做了新舊交接,帶着老婆孩子,在一隊傭兵的保護下向着他美好的未來進發了。
不過這位前領主其實並不算是太吝嗇,他留下了管家以及大半的僕人,府中的大多數傢俱和用品也並沒有變賣,而是全部留給了劉煜,雖然這些東西劉煜都不需要。可是希維爾制止了裁撤僕人,以及要重新“裝修”的行爲,強令劉煜和兩個獸人留在大廳裡之後,這位前女王興奮的逛起了新家,當天下午就召集了各個主事官員議事。
在弗雷爾卓德這種邊境小城呆着的官員,大多沒什麼門路,後臺也不會多硬,他們手中所有要挾前任領主的倚仗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不過是小丑的惡作劇。況且,王國不可能把這麼一羣強者就這樣放在這座邊境小城不管了,這很可能是王國爲了留下這位陌生強者而作出的某種策略。要是能夠投他所好,並取得他的歡心,當他回首都的時候說不定也能照顧一下自己,讓他們離開這個邊荒之地。再不然,就是他能夠指點一下自己的子侄也好啊!
所以當劉煜這天下午召集幾個主事的官員到城主府見面的時候,腦袋沒問題的都知道現在該怎麼做。實際上,官員們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原本他們是要“教育教育”新領主的,可現在接到城主府的命令時,卻全都立刻穿戴整齊屁顛屁顛的跑來等候被“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