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日,劉煜常見朝陽峰和龍首峰兩脈之人互鬥,或爭奪靈物,或彼此挑釁,竟都是出手狠戾,一副你死我活的姿態,想來兩脈局勢果真是僵到極處,再無回緩可能了。若是朝陽峰先行出手,劉煜便由他們鬥去,而若是龍首峰首先找茬,他就免不了插手幫朝陽峰一幫了,不過未免麻煩,他仍是戴着面具。
轉眼到了第三日。爭鬥愈加劇烈,那龍首峰子弟好生大膽,因着在秘境之中,非但朝陽峰之人難逃其貪慾,便是其他幾脈,單單遇上龍首峰人,也要被傷奪寶,十分惡毒。秘境之中血腥遍地,比起往年都要殘酷三分。
劉煜纔剛剛救了一名煉氣八層的朝陽峰女子弟,此女胡攪蠻纏,非要看他真容不可。劉煜不勝其煩,乾脆拋了她,飛快離去,一直來到邊上一處山坳前。此處甚爲荒涼,靈草靈物皆難得見,因而甚少人來。
再不過半日秘境便要再度關閉,劉煜只想在此歇息片刻,隨後就去尋一個朝陽峰子弟聚集之處,隱蔽等待。若是待要出去,再隨機應變就是。他想道,最不濟也便是身份暴露,到時少不得假意應允,直等出去秘境,再尋個機會離開青雲仙門,徑直去尋找那“先決條件”就是。
劉煜正休息,突然有聽到一陣喧譁,他沒想到已然到了如此荒僻之地,竟還能遇見人來。想一想,劉煜還是站起身,往那發聲處走去。也罷,雖說他已然不願多事,到底也算有緣,還是去瞧一瞧罷。
往西北方向走了數丈,那聲音越發清晰起來,原來是一個男子語出猖狂,另有女子呵斥之聲,似乎耳熟。也是湊巧,劉煜才走到一片樹林邊,就見那裡空地上,有一紫裙女子,於身後拍向綠裳少女脊背。綠裳少女立時吐出一口血來,白着臉倒在數尺開外。對面那男子生得有幾分英俊,見狀笑得越發狂妄,眉眼之間更有淫邪之意。見及此,劉煜不知該笑該嘆。
這三人之中,有兩人他都是識得。那位身着一條綠色長裙,頭上雲鬢高挽,形態雖有些狼狽,但難掩其冷傲的女子正是朝陽峰有名的天之驕女樑綠珠。她身上靈光湛然,身姿脫俗,竟然已經是築基五層的修爲。這樑綠珠爲雙靈根,資質同她兄長樑石崇一般,皆爲上等。當初初見時,她僅有煉氣八層的實力,如今十年不見,卻已經晉級到了築基期中階,可見修行刻苦。
而那狂妄男子則是多年不見的申坤,而那紫裙女子該也是朝陽峰之人,卻不知爲何在樑綠珠背後暗施毒手!可憐樑綠珠太過信任紫裙女子,身邊並無其他修爲高深者保護。倒也是,以她築基五層、紫裙女子築基一層的修爲,在秘境裡不說橫着走,基本安全也是無虞。這申坤也不過築基二層修爲罷了,他攔在前頭,樑綠珠並未如何在意,只是將後背暴露給紫裙女子,此女突然背叛,才讓樑綠珠照面之下,便傷得如此嚴重!
劉煜見那二女之間氣氛詭譎,想必糾葛複雜,有些猶豫。在這等情形之下,他並不知該是否該插上一手。思忖一番,他便決心先稍待片刻,看事態發展再作計較。
只見那申坤極是囂張,眼見樑綠珠受了重創,便擊掌笑道:“紫菱師妹好手段,申某在此多謝了!”
紫裙女子溫婉一笑:“也是適逢其會。”又道,“你我不過互相利用,當不得申師兄這般多禮。”
樑綠珠被那一掌靈力打入體內,大肆破壞經脈,使她不能蓄力。她也倔強,強忍劇痛,轉向那紫裙女子,怒聲問道:“汪紫菱,我敬你是我未來嫂嫂,素來對你親近,你卻如此卑劣。平日裡你與我交好,難道竟全是假的麼?”
劉煜一怔,難怪樑綠珠如此信重汪紫菱,原來此女乃是樑石崇未過門的妻子,過不多時,便該是一家人了。
汪紫菱與她四目相對,笑容卻漸漸消失:“樑綠珠,我雖說就要成爲樑石崇的妻子,可在他心裡,卻只有你這一個妹妹最爲重要,讓我如何能夠容忍?!”
樑石崇乃是如今朝陽峰五十歲以下子弟中的第一人,未曾築基時便已然勢不可擋,朝陽峰若要將此子牢牢把握,定然要在門中爲他尋一個妻子。而汪紫菱亦是同輩**類拔萃的女子,同樣上等的資質,只比樑石崇略大一歲罷了。她平日裡極爲刻苦,出落得美貌動人,爲人處世更是落落大方,若干同齡朝陽峰女子中,她便拔得頭籌,與樑石崇定下婚約。
然則樑石崇樑綠珠兄妹雖爲天才,卻自幼失怙,兄妹間感情極好。這汪紫菱看來寬容溫柔,實則心胸不大,她早已對樑石崇芳心暗許,自然便將樑綠珠百般看不順眼了。
樑綠珠聞言,更是怒意盎然:“詭言巧辯!兄長愛護於我,乃是親情使然,你既要嫁於我的兄長,於我自是長嫂。所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你不憐惜我便罷了,卻以此藉口行狠毒之事,實在配我兄長不上!”
汪紫菱秀目一冷:“姑且任你說嘴,左右你不能活着出去這秘境。到時我自有法子讓石崇信我,就不消你在此擔憂了。”她說罷,往申坤那邊看了一眼,道,“申師兄,時辰不早,你儘可消受。”
申坤笑得是意得志滿,看向樑綠珠時,再不掩飾眼中□:“樑綠珠,你自以爲高人一等,不僅在朝陽峰消遣本公子,竟還敢拒絕本公子的求親,讓本公子在父親處大大丟臉。今日豈不還是落在了本公子的手中?快乖乖地給本公子把陰元交出來罷!”他話音一落,掌中摺扇一揮,便生生斬斷了樑綠珠胸口裙帶,露出她淡綠色的抹胸來。
樑綠珠大驚失色,她沒料想這卑鄙小人對她竟有如此骯髒念頭,慌忙調動體內靈力,想要反抗。然而到底經脈俱損,不知汪紫菱用了什麼法子,讓她全身都沒有半點氣力。
汪紫菱冷笑:“我借一掌之力,將絕經阻脈散打入你的體內。不出一時三刻,你所有經脈便要盡毀,就莫要再抱僥倖之念了。”
樑綠珠聽得“絕經阻脈散”三字,頓時陷入了一片絕望之中。這藥最是陰毒,它入了體內,她的經脈當真就要全廢了……她狠狠看了汪紫菱一眼,又恨毒地看向申坤。那申坤滿面春風,擡手又是將摺扇揮了兩揮,而樑綠珠的內衫,也被他玩樂般地輕輕劃開……
樑綠珠羞憤欲死,氣得是胸口起伏。那一抹酥白漸露,映入申坤眼中,讓他登時是喉頭乾渴,口水連吞不止,更有那即將把天之驕女壓在身-下的快意!
樑綠珠見狀,如何還不明白?她曉得今日是逃不過去,恨不能自爆丹田,便是身殞,也絕不讓這兩人得逞!偏生絕經阻脈散效力實是太強,連累她竟連這一點心願,都不能達成……
一旁觀看的汪紫菱毫無異樣,反而淡淡說道:“申師兄,夜長夢多,你還在這裡玩耍作甚?快些動手罷!”
申坤也是忍耐不住,眼見就要撲上,那汪紫菱後退數步,竟像是要親眼看着他如何糟踐樑綠珠,真真蛇蠍心腸。
劉煜慣來憐香惜玉指,即便和樑綠珠不熟,卻也不會坐視樑綠珠清白爲這奸邪之徒所毀!更莫說那申坤還曾對他起過殺意,如今正好報復!想到此,他當機立斷,擡手放出一條黑索,趁汪紫菱、申坤兩人不備,就纏在樑綠珠腰上,將她一把拉來,安在身後。
樑綠珠絕處逢生,那兩人則是猝不及防,一時怔愣,隨即立刻反應過來,皆運起靈力,往黑索來處看去,只見到一個衣着怪異的修士正把樑綠珠護住。只是這修士臉上戴着面具,卻不能讓人看清楚樣貌,唯獨那一身從容靜雅的氣度,使人印象深刻。
眼見到嘴的鴨子飛走,申坤自然不悅,當即喝道:“哪來的野小子,也敢壞本公子的好事?快些將人交換與我,不然小命堪憂!”
汪紫菱自恃身份,並不怒罵,而是溫言勸道:“道友修爲雖然不錯,我二人卻也不差,若是動起手來,恐怕反而是道友……”語中有未竟之意,話鋒卻又一轉,“不過是誤會一場,不如道友就此離去,也以免傷了彼此和氣。”
劉煜嘆了口氣:“我既來到這偏僻之處,原就是不願多事。只是事在眼前,實不能視而不見。”
汪紫菱本就只是爲防夜長夢多,見劉煜不識擡舉,頓時也冷下臉來:“道友這是一定要與我二人作對?”
劉煜微微一笑:“當真抱歉。”
那申坤早已不耐煩:“紫菱師妹,你跟這小子說什麼廢話?你我一起還怕他不成!”又道,“好小子,吃我一印!”說完他打一個手訣,已有一方石印從天而降,那威壓極盛,猶如一座巨崖自天砸下,就要將劉煜鎮壓!
汪紫菱也惱了劉煜,擡手打出一塊雲帕,那帕子於空中突然增大百倍,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從下方橫卷而去。印如山壓,帕如天羅,眼見就是八面封鎖,劉煜似就要被困在其中,被打砸而死了!
樑綠珠雖不知爲何有人來救,卻很是慶幸,此時見劉煜遇險,心中竟比他還要急切三分。若是劉煜落敗,她也在所難逃。她便連忙開口:“那印乃是中品法器,名爲‘鎮山印’,使出來有一山之力,極是厲害。雲帕則爲‘天羅地網帕’,亦爲中品法器,能封鎖四方八位,若被它堵住,便要將一身靈力泄入其中,再難動彈,恩公切切小心!”
劉煜聞言一笑,劈手就打出一串金光,在他兩個周圍環繞一圈,形成一個箍子,堪堪將那雲帕抵住。這雲帕本是要捲住劉煜,卻被頂在兩尺開外,不得繼續壓縮,而劉煜頭頂也竄出數條黑索,正如彎弓向下彎曲,將將把鎮山印扛住,不使它當真砸到頭上去。因兩件法器都要細心操縱,汪紫菱與申坤雖是驚異劉煜仍有防禦之力,卻脫不開身,不能大下殺手。
汪紫菱恨得咬牙,不想樑綠珠運道如此之好,竟到這地步還有人來相救!她此時心中更有焦躁,若真讓樑綠珠逃脫,她這妄圖殺害她的禍首,莫說再嫁給樑石崇了,恐怕就要被他一劍斬殺!
申坤也是不滿,他覬覦樑綠珠久矣,好容易有這一個機會,誰知半路殺出這麼個人來,着實令人生恨。當即加了兩分靈力,憤然道:“本公子倒要看看,你這小子能耗到幾時!”又說,“紫菱師妹莫要吝惜氣力,你我兩人對上一人,難道還能讓他逃了不成?”
汪紫菱轉念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對面的那小子雖然能硬抗他們的法器,但其散逸出來的靈力最多也就是築基一層而已,雖說他們三個修爲相仿,可畢竟是呈二對一之局,就算是拼着損耗靈力,這新來的毛頭小子也不能對手纔是!如此按捺下心裡不安,也更釋出許多靈力來。
那方劉煜面對兩個中品法器的威勢赫赫,着實沒什麼消耗,還能與樑綠珠說話:“紫棠姑娘,不知你可有靈藥解你之危?”
樑綠珠苦笑道:“並無。‘絕經阻脈散’乃禁物,原本就極難煉製成功。解藥便更是千難萬難,我哪裡會有?”
劉煜略爲沉吟,這“絕經阻脈散”他知道一些,左右不過是以對經脈有劇毒之物經烈火煉製,將毒性更趨劇烈迅猛,但只消入體,便以極兇狠的速度肆虐,以傷筋斷脈,損人元氣,毀人根基。歸根到底,仍是將經脈的生機斷絕,纔有此表現。這般想想,或有一法子可行。他便說道:“樑姑娘,若你肯信我,便莫要抵抗。”
樑綠珠雖不信此人能解“絕經阻脈散”之毒,卻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當即應許:“我自然是信恩公的。”
劉煜一笑,伸手捏住樑綠珠脈門,樑綠珠手腕一顫,卻不曾退縮。下一刻,便有一道溫順寬和的靈力順脈門直入經脈,樑綠珠立有所感。那靈力猶如涓涓細流,並無半點霸道之意,而平和之中又有一種勃然生機,但凡所經之處,就有草木生髮、春拂大地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