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一聽那不帶一絲敬意的稱呼法,滿腔怒火頓時就提了起來,他重重一哼,沉聲道:“說吧,薩科瑟斯。”
彭格列家族的所有成員個個目光冷凜凜的,象無數把刀子般投注往這邊,空氣悶沉而生澀,異常的凝滯。看了一眼賽弗諾拉,薩科瑟斯緩緩地道:“今晚的這場戰鬥,不該再繼續下去了的!爲了減少流血,痛惜生者,本人自願冒家族上下的責難,揹負着屈辱忍氣吞聲的求全,我不怕修行界同恥笑我貪生怕死,只要能夠保全彭格列家族,我萬死不辭……”
白蘭舔了舔嘴脣,突然輕笑道:“你說完了?”
肅穆地,薩科瑟斯帶着一臉“我很偉大,你該感恩”的表情道:“如今,白蘭,你我恩怨現在一筆勾銷,你可以帶領你的屬下,在檢點傷亡之後自行離去……”
終於忍不住的笑出聲來,白蘭陰陽怪氣的道:“離去?薩科瑟斯,你說我應該怎麼個離去法?我密魯菲奧雷家族千里迢迢來到西西里島,豁了命,流了血,纔在彭格列古堡站住了腳跟,就因爲你施恩般的一句話就要這麼輕輕鬆鬆簡簡單單拍拍屁股轉身離開?薩科瑟斯,你也未免說得太容易、太輕巧了些,按照我們黑-手-黨的傳統,只怕沒有這麼輕鬆吧?”
薩科瑟斯尚未回答,肩上帶了傷的“雷之指環守護者”列維爾坦已火辣地道:“白蘭,難不成你還想帶點東西走?”
嘿嘿冷笑,白蘭道:“當然。”
就這一個詞,彭格列家族那邊又已羣情激憤,一片譁然。薩科瑟斯那雙厲眼棱棱有威地朝四周環掃,嚴厲地道:“安靜下來!”他在周遭又歸於沉寂之後,纔再注目白蘭,緩緩的道:“白蘭,你想要戰利品?”
白蘭一挺胸,道:“正是!”
憋住了一口氣。薩科瑟斯重重地道:“好,你說!”
白蘭目光冷厲,先朝四周掃視了一遍,才鎮定地道:“很簡單,我們要那套‘彭格列指環’。”
一言出口,幾乎所有彭格列家族成員全在霎時變了臉色,即便早就從劉煜那兒得到了些端倪的薩科瑟斯這時也不禁氣得連四肢都在輕微顫抖了,他長長吸了口氣,竭力使自己平靜了下來,好半晌。才艱澀而緩重地道:“白蘭。彭格列指環是我們彭格列家族的立身之本。而你又和我們同爲黑-手-黨聯盟的核心成員,這麼做你不覺得太過分了麼?”
“一點也不。”沉着臉,白蘭冷峻地道:“這些都是你們自找的!之前我們可是好言相待,伏低做小。現在都撕破臉皮了,你還想我輕輕鬆鬆的放過你們?”
旁邊,“嵐之指環守護者”貝爾菲戈爾陰沉地道:“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費了這麼多的手腳,白蘭,大約你們原本便是衝着這套寶物而來的吧?”
白蘭毫不畏懼地道:“正是!”
驀然暴喝一聲,路斯利亞大吼道:“白蘭,你這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虧你還有臉提出這等要求來,‘彭格列指環’在我彭格列家族傳承了三百年,是我們的至寶,豈是似你這樣的暴發戶能覬覦得的?哼!”
在白蘭身後,巴爾沙米拉尖刻地接嘴道:“路斯利亞。你們也算不上什麼高貴人物,全是一羣仗着祖宗餘蔭不思進取的窩囊廢,你說說,你們憑哪一點可繼續佔有這套寶貝?別說你們彭格列家族始祖和已經被我們密魯菲奧雷家族吞併了的吉留羅涅家族的始祖有過互換指環的約定,就算沒有,按照黑-手-黨慣例,我們也可以要求你們在戰敗後奉上彭格列指環以求活命……”
路斯利亞怒叫道:“誰戰敗了?你想死嗎?”
巴爾沙米拉硬生生地道:“事實就在眼前,狡辯是沒有用的!”
列維爾坦跟着厲色道:“巴爾沙米拉,我不知道你看到的事實是什麼,不過如果你有需要,我列維爾坦現在就可以爲了奉上一個‘事實’!”
狂笑一聲,巴爾沙米拉針鋒相對的道:“好啊,就讓我們都睜大眼睛,看看‘事實’到底是什麼吧!”
雙方各不相讓,眼看着又是一場混戰將要展開,沉默了許久的劉煜淡淡一笑,開口道:“幹什麼?還想再拼一場不成?薩科瑟斯,你也不知道勸阻一下你那邊的幾個脾氣火爆的傢伙?”
薩科瑟斯一揮手,目光盯住劉煜,恨聲道:“劉煜,你不要太囂張了……”
聳聳肩,劉煜道:“我不過只是息事寧人,充個和事佬罷了,代首目,犯不着生這麼大的火氣。”
在場的彭格列家族成員們在這一霎間全都明白了劉煜的身份,一片低促惶惑的私語聲嗡嗡響起,無數道目光全聚集向了劉煜的身上……
以微笑迴應彭格列方面的打量,劉煜風度翩翩的一指白蘭道:“大家不要老是看我啊,正主兒在這裡。”
白蘭不耐煩地道:“薩科瑟斯,你到底是答應不答應?”
薩科瑟斯的面容陰沉得象是陰霾密佈的天空,即使早就得到過賽弗諾拉的規勸,但他依舊是難以下定決心。
疲弱地,軟兜上的賽弗諾拉啓了口:“白蘭,你既然知道吉留羅涅家族和我們彭格列家族的約定,想來也應該知道這套‘彭格列指環’的珍貴,如今你紅口白牙就想獨吞,不覺得太貪婪了些?”
到底“黑帝”昔年的餘威猶存,賽弗諾拉如今雖然受傷在身,活動不便,但他的名望與聲勢卻不容忽視,便算他是一頭病虎,情急之下卻仍然噬人!白蘭一見他開了腔,不由自主地就挫了三分氣焰,陪着笑,他語氣立即緩和了不少:“賽弗諾拉大人,並非是我想獨佔,只是天下珍寶,唯有德者居之,我雖說無德,但卻爲了這套東西流了血汗,一干弟兄們多少總得分點代價。起初我們好言好語。以修行界規矩求見,打算依照約定互換指環,不想卻橫遭彭格列家族凌辱冷落,迫不得已纔出此下策,如今既已動過了手,分明瞭勝負,自然前話作廢,瑪雷指環還是我們密魯菲奧雷家族的,而彭格列指環卻需要你們立刻無條件的交出來!只要得到彭格列指環,我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立即轉身上路。再不會糾纏不清……”
冷悽悽地。賽弗諾拉道:“怎麼。你原本還打算在得到彭格列指環後糾纏不清?”
猶豫了一下,白蘭硬着頭皮道:“不錯,原本我是想要趁着你們彭格列家族內部不穩時咬下幾塊肉來的,不過看在賽弗諾拉大人您的面子上。我這次只取彭格列指環好了……”
“那老夫可真要謝謝你了……”生硬地說了一句,賽弗諾拉的視線移到劉煜身上,又道:“白蘭,‘彭格列指環’只有一套,而你們卻是兩方勢力,這該怎麼分了?”
一下子怔窒住了,白蘭訥訥地看了劉煜一眼,劉煜一笑道:“我便插上一嘴吧,賽弗諾拉。這分贓是很簡單的,‘彭格列指環’歸白蘭大當家,而‘瑪雷指環’則歸我!”
這一點之前白蘭早就和劉煜有過口頭協議,只是他沒有想到彭格列家族方面竟然隱藏了賽弗諾拉這張底牌,而且這張讓他也忌憚不已的底牌還被劉煜撕碎了。鑑於劉煜的“貢獻”,白蘭自然覺得先前的協議有些不穩當了,可沒想到劉煜竟然沒有挾功自重,甘願遵從前約,着自然讓他大喜過望,當即毫不猶豫的頷首道:“不錯。”
眉梢子一揚,劉煜又道:“賽弗諾拉,不要想着挑撥離間,快點乾脆的交出‘彭格列指環’吧,否則我就要幫助白蘭大當家再奪幾塊彭格列家族的地盤了……”
薩科瑟斯痛恨地道:“劉煜,你是助紂爲虐!”
挑挑眉,劉煜笑道:“喲呵,都會中土成語了?隨你說吧,反正不達成目的,我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薩科瑟斯氣得渾身亂抖,鋼牙緊銼,在彭格列家族的上下諸人面色齊變中,劉煜又冷冷地加上一句:“給你們三分鐘的時間考慮……時間一到,我若是見不到彭格列指環,那就只有見見你們的鮮血了!”
幾乎怒髮衝冠,薩科瑟斯吼道:“劉煜,你也太欺負人了,你就看準再打下去一定會是我彭格列家族失敗麼?”
用力點頭,劉煜道:“正是,我可以保證!而且,還勢必敗得異常悽慘。”
悠悠地,賽弗諾拉在薩科瑟斯耳邊道:“小薩,他說的是真話……這是一個惡魔的化身……”
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薩科瑟斯覺得混身冰冷,空有滿腔恨,無盡仇,卻不能發泄,不敢發泄。劉煜說得對,生命是可貴的,假如彭格列家族瓦解了,族人死絕了,便是保住了那彭格列指環又有什麼用處呢?
猛一咬牙,薩科瑟斯的語聲自齒縫中進出:“好,你們可以拿去……”
此言一出,密魯菲奧雷家族的戰士們個個喜形於色,他們想掩飾自己心中的得意,但卻掩飾不住,就差一點便欲雀躍起來了。白蘭哈哈一笑,雙手抱拳道:“多謝代首目厚賜,我立即傳諭所屬退出古堡,退出西西里島!”
黯然而愧疚地,薩科瑟斯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張彭格列家族族人那鐵青而木訥的面孔,良久,他長嘆一聲,傷感地道:“諸位守護者,交出指環吧……”
呆呆地站立着,格拉莫斯卡等站在現場的五位“指環王”面面相覷,終於開始默默地脫出手指上的彭格列指環。當五枚指環集中在格拉莫斯卡巨大的鐵掌中時,最後一枚屬於瑪蒙的“霧之指環”詭異的出現在指環羣中間。
劉煜雖然對擁有隱身能力的瑪蒙有些好奇,但現在他的注意力都在彭格列指環上,既然沒有感應到瑪蒙的敵意,那麼劉煜也就不再在意他或是她,只看着格拉莫斯卡的動作。
雙方全沉默着,但是,沉默中的韻味卻全然迥異了,一邊是歡欣的、滿足的,得意而又振奮的;另一邊,便只有懊喪、羞辱與痛恨了……
格拉莫斯卡不愧是最具感情的智能機器人,這時竟連電子眼中的紅光都黯淡了下來,他垂下頭。小心翼翼,沉沉重重地用雙手捧着六枚輕巧的指環,那形狀,有如捧着千百斤重物一般地艱辛而吃力,當然,大家明白,真正沉重的不是指環,而是格拉莫斯卡的心。
沉重地,格拉莫斯卡將六枚指環交到薩科瑟斯手上,薩科瑟斯木然接過。眼睛直愣地投注在指環上。看得出他有多少不甘、多少難捨和多少的悲哀。好半晌,他才強行壓住心頭的激動,微顫着地道:“你們誰來接過?”
劉煜向白蘭一啦嘴,笑笑道:“大當家。你還在等什麼?”
白蘭急得早就想一個箭步衝上去搶了,但他卻仍得顧着他一族教父的身分,不能顯得太過貪婪,猶假惶惶地客氣道:“我看還是劉兄弟你過去接吧?”
淡淡的一笑,劉煜道:“不敢,白蘭大當家,還是你請。”
白蘭眉開眼笑地道:“如此,我就冒失了。”說着,他大步過去自薩科瑟斯手中接過六枚彭格列指環。一一仔細檢視,好一陣子,他才滿意地吁了口氣,朝劉煜點了點頭,連眼睛都宛如笑了起來。
低沉地。劉煜道:“是正貨?”
白蘭道:“不錯,我能肯定!”
淡淡地,劉煜道:“總算趁了你們的一樁心願,大當家。”
得意地一笑,白蘭歡悅地道:“彼此彼此。”
向彭格列家族諸人一抱拳,劉煜乾脆地道:“自此告辭,我們後會有期了!”他目注着薩科瑟斯那張叫仇恨掩遮的臉孔,又道:“薩科瑟斯,不管你有多恨我,但我仍然奉勸你一句忠言:沒有絕對把握之前,不要想着報復我,須知我對仇敵向來是斬盡殺絕的,即便是沢田綱吉的面子也沒有用,你可沒有再一套彭格列指環用以換命了……”
在薩科瑟斯的呼吸變的粗重時,半坐在軟兜上的賽弗諾拉卻突然問道:“劉煜,那個什麼沢田綱吉真的是老夫叔叔彭格列的后羿?”
挑挑眉,劉煜淡淡地道:“你既然是二代目,想來應該知道彭格列的親子並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日子,甚至對黑-道生涯深惡痛絕,在彭格列生前就秘密的前往東瀛,化名沢田家康,過着普通人的生活。這個秘密別人不知道,但身爲彭格列家族二代目、身爲彭格列親侄兒、身爲沢田家康堂兄的你不會不知道……除了沢田家康傳下來的用以表明身份的信物之外,墨列堤也可以作爲佐證的。要知道,沢田家康的七代孫沢田家光可是九代目手下的門外顧問,聽說還是九代目中意的十代目人選呢……”
看了一眼從憤恨變的有些惶恐的薩科瑟斯,劉煜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又道:“賽弗諾拉,聽說你們彭格列家族又一個傳統——非彭格列家族後裔不得繼承首目之位?那爲什麼薩科瑟斯這個九代目的義子卻可以擁有十代目的候選資格?難不成他不是‘義子’,而是九代目的‘私生子’?!”
旁邊,白蘭有些迷惘又有些八卦的道:“劉兄弟,怎麼回事?”
劉煜沒有理他,續道:“我還聽說,賽弗諾拉你早就有將彭格列家族大權交還給沢田家康這一支系的打算,這回九代目這個你的直系後裔沒有指定繼承人,可不就正好讓你實現心願嗎?該不會薩科瑟斯就是知道了你的心意,纔會提前下手對付阿綱那個從來沒有接觸過黑-道生涯的國中生吧?”
面對賽弗諾拉質疑的目光,又受到了劉煜調用修羅之力暗加的影響,薩科瑟斯這會兒滿頭大汗,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放。
正如劉煜所說,薩科瑟斯還真是因爲知道了賽弗諾拉的打算,纔會想着提前解決“禍端”,只是沒想到會被劉煜橫插一手,不但沒能如願,反而陷入了這個尷尬的境地。
誠然,身爲九代目義子的薩科瑟斯雖然在彭格列家族中位高權重,但依照族規還真的沒有繼承權。只是,在兩年前和黑暗議會的爭鬥中,九代目細心培養出來的幾個繼承人選都相繼戰死沙場,讓偌大的彭格列家族陷入了無主的混亂。
族中幾位知道賽弗諾拉存在的長老見情況不對,立刻將一直閉關修煉的賽弗諾拉喚醒,請他主持大局。只是可惜,現在賽弗諾拉早已經沒有“黑帝”時期的權力慾,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生命力耗盡之前晉升到永生境界。
所以,賽弗諾拉就將薩科瑟斯扶持成了代首目。在賽弗諾拉看來,有族規和自己的約束,薩科瑟斯就永遠只能是一個“代首目”,他在族內的勢力經營的再大,等十代目一出現,他也只能放手,徹底的爲他人作嫁衣裳!
一直夢想着晉級的賽弗諾拉不想沾染太多的俗事,所以彭格列家族中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不多,而他日常接觸到的人就更少。在很多彭格列家族成員的眼中,賽弗諾拉只是一個受薩科瑟斯禮聘的高階修行者,是彭格列家族在和黑暗議會一戰之後招攬的新供奉,是薩科瑟斯一方的強大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