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從武校挑了五隻小崽子,爲此事,還同七叔公斗了一番智勇。
七叔公有意將下灣村老李家的孫子給弄出去,可楊銳知道那小子就是一白吃乾飯的主,說什麼也不肯帶走。
並不是因爲打架時會拖了後腿。
計劃中跟東霸天的那一戰,楊銳從來就沒指望過這批小崽子,就算是魏鐵柱,在楊銳的計劃中也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之所以要提前帶走五小隻,只是想讓他們多見見市面,儘快成長起來。
從社會上招來的人才也不是說不好用,比如有一副總,一柔弱女子對企業的貢獻比那一堆男人加一塊還要多。
但,畢竟是外人,從心理的角度講,總感覺不如自家養的小崽子來得可靠。
畢竟,除了崗南村村屬產業之外,楊銳還有着自己的私有產業,這些私有產業,單靠黃大龍一人肯定是打理不過來的。
七叔公爲此跟楊銳吹起了鬍子,說起了下灣村老李跟他的交情,並上綱上線道:
“想當年,要不是老李從家裡偷了三塊大洋資助我柳遠山,我柳遠山恐怕早已經餓死在朝明街頭了,我要是餓死了,你個小兔崽子哪學得來這一身的本事?”
楊銳撇嘴偷笑。
老不死的,你可拉倒吧!
解放後,那麼好的社會秩序,你一分錢不帶,出去雲遊了二十多年,也沒見你餓着一頓。而解放前那麼亂,又怎麼能少得了你的錢花?
還有,現在的老李當年的小李,他那三塊大洋怕不是被你訛來的吧。
七叔公可不在意這套說詞能否站住腳,他只管繼續輸出:
“老不死的打小就跟你說,這男人啊,就當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他老李家對我這個老不死的有恩,你個小兔崽子就得把這恩報在他家孫子上。”
沒得商量!
楊銳分辨道:“老不死的你說的都對,我這不是把老李家的孫子留在武校了麼,管吃管住還管穿……”
七叔公不耐煩的擺手打斷了楊銳:“那都算不上啥,你李家三叔公來求我了,就想着讓他家孫子出去見見世面,這麼點要求,你說我老人家能不答應麼?”
七叔公唸的是一本怎樣的經,楊銳心知肚明,無非是那小子好吃懶做,不肯在習武上下功夫,打不能打,罵又起不到作用,七叔公看着心煩,想把這垃圾丟給外孫。
替老人家分憂乃是做外孫的分內,但問題是把這麼個貨色給弄到鵬城去,豈不是給自己添亂麼,萬一再有個閃失,又如何向李家三叔公交代呢?
楊銳很想以實情相告七叔公,他同東霸天必有一戰,而東霸天可不是盞省油的燈,但又怕引起老人家的擔憂,一個激動之下,再擼起袖管跑去了鵬城,上演一出爺孫同心其利斷金的好戲。
這並非杞人憂天,以七叔公的尿性,他老人家還真能幹得出來。
僵持中,黃大龍說話了。
“把那小子交給我吧,我那邊用得着他。”
楊銳不由一怔。
你那邊是哪邊?
黃大龍揹着七叔公,衝楊銳做了個切墩的手勢。
楊銳登時笑了。
行吧,能把大龍從竈臺上解放下來倒也不錯,但關鍵是那小王八蛋得有點這方面的天賦,要是半個月下來,做出的飯菜仍舊吃不得,那也只能是再扔回武校了。
黃大龍帶上了六小隻搭公車先行出發,到了傍晚,楊銳開上虎頭奔,帶着二舅,去了市裡。機關海鮮酒樓的生意愈發火爆,中午還能勉強透口氣,可一到了晚上,那必然是人滿爲患。
二舅身爲總廚,自然是在外多留一晚都不放心。
李振堂原本計劃一塊返回鵬城,可前一晚家裡小仔突然發起了燒,無奈只得暫時留下。
到達酒樓時剛好是晚上七點整,楊銳瞅到了一個停車位,剛要打把泊車時,一輛白色AE86卻硬生生別了過來。
楊銳剛想上火,可定睛一瞧,草,這特麼不是我自己的車嘛。
AE86的副駕窗口探出了段興民的一張臉:“誰這麼膽肥,公安的車也敢懟?”
楊銳放下了車窗,不解問道:“我說,你老兄怎麼知道我新買了一輛虎頭奔?”
段興民笑道:“有內奸告密唄。”
AE86先一步停在了車位上,駕駛位車門打開,樑朝暉下了車來,衝着楊銳坦白道:“段哥說的內奸就是我。”
楊銳跟着停好了車,下來後,疑問道:“你倆是怎麼勾搭上的?”
這時,AE86的後排座下來了兩人,其中一位頗有威嚴的中年男子接話道:“我拉的皮條,怎麼,你有意見?”
楊銳順聲望去,趕緊換了副笑臉:“喲,胡局這是親自來吃飯了?哎,不用這麼麻煩的,您隨便打聲招呼,我替您吃了不就行了?”
胡廣鬆放聲大笑。
陪在胡廣鬆身邊的邢國富指着楊銳笑罵道:“你小子就會拍領導馬屁是麼?胡局的飯你替吃了,那我們哥幾個的呢?”
段興民接道:“別忘了他叫什麼了,餓霸呀,咱四個的飯他一人吃了也撐不着。”
二舅跟這些人聊不來,早已經閃人去了酒樓後廚,楊銳陪着那四位進了大堂,只是瞄了一眼,那四位的心便涼了半截。
大堂別說空桌了,連個空座都沒得,還有不少人在等桌翻檯。
至於包間,更不用多想。
咋辦哩?
那四位齊刷刷看向了楊銳。
你是老闆,你可別說你也沒辦法。
範天明樂呵呵迎了過來,二舅見到他時已經提前打過了招呼,說剛剛在樓下惡霸遇上了幾個朋友過來吃飯,讓範天明趕緊想辦法安排一下。
不愧是楊銳相中的人才,範天明早就有了準備,他領着衆人繞了個彎,來到了機關食堂。
都到這個點了,食堂這邊已經停止營業了,範天明在一處角落用屏風隔擋出了一個簡易包廂。
“不好意思哈,幾位領導將就將就吧。”
能有個地方坐着把飯吃了就很不錯了……胡廣鬆滿意點頭,相比酒樓那邊,這兒反倒更加安靜。
楊銳把菜譜遞給了胡廣鬆,讓他看着點,喜歡吃什麼就點什麼,千萬別幫他省錢,胡廣鬆卻笑了笑,將菜譜轉交給了樑朝暉。
這意思就很明顯了。
他們四個過來吃飯,並沒有打算宰楊銳一頓,只是剛巧碰上了而已,之前說好了的,這頓樑老闆請。
樑朝暉也是個場面人,隨即把菜譜給了邢國富。
“那什麼,我只會買單,可不會點菜,胡局交代下來的重要任務,也只能邢大隊才能出色完成。”
邢國富倒也沒客氣,翻開了菜譜,連點了三道菜,卻都是比較便宜的。
楊銳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搶過菜譜,交還給了範天明。
“別這麼麻煩了,就讓範總看着安排吧。”
楊銳的潛在態度非常堅決,酒樓是他的,自家兄弟過來吃個飯還要買單,這特麼臉上掛不住呀。
沒錯,胡廣鬆也是自家兄弟,不管他認不認。
吃上喝上聊上,楊銳不多會就搞明白了他們幾個是怎麼湊到一塊去的。
樑朝暉做的是車子生意,少不了的要疏通上車牌的渠道,之前跟胡廣鬆這樣的大佬雖然不怎麼熟悉,但也算是打過交道,相互認識。
胡廣鬆得到了楊銳捐贈的AE86,喜歡的不得了,當天就徵用爲了自己的座駕,邢國富同樣喜歡,於是便想方設法地借過來開,結果在一次下鄉路上,一不小心蹭到了底盤。
原本並沒有多大事,可擱不住胡廣鬆的那份心疼,於是便想起了樑朝暉,這兄弟不單會賣車,更會修車。
聯繫上樑朝暉時,他正準備來闡城辦點事,於是便約在了一個朋友的修車廠,樑朝暉親自動手,給這輛AE86做了個大保健。
車子是他賣出去的,樑朝暉當然有印象,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果然對上了號,於是乎,修完車的樑朝暉便提議去機關海鮮酒樓吃餐飯,就這麼的巧,居然遇上了楊銳。
“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楊銳舉起了酒杯:“來吧,爲了這份緣分,咱們同乾一杯。”
接着再聊,當得知楊銳在鵬城大東門商業街開了家專賣店時,邢國富樂了。
“我警校同學,睡在我下鋪的兄弟,剛巧就在大東門哌出所,姓賈,叫賈忠偉,前年當上的所長,有什麼事你去找他,提我邢國富,一準好用。”
胡廣鬆喝了杯酒,接過樑朝暉遞上來的香菸,點着了火。
“我也不能白吃你楊村長的飯,這樣吧,你遇上了小事,就去找國富的同學,國富的同學要是搞不定,你就去上埗分局,找陸副局長,就說你是我的侄子,親侄子。”
不是說好了的做兄弟嗎……楊銳腹誹了一句,面上笑道:
“兩位領導,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可是闆闆正正的守法公民哦,在外面從不惹事。”
胡廣鬆邢國富包括了段興民,三人六道眼光齊刷刷射向了楊銳。
就你?
還守法公民?
還從不惹事?
要不是菜還沒上完,酒也不怎麼太夠,今晚上非得給你小子上堂課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