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婁會儉從未認識到自身的問題,耿乾承點過他幾次,卻是一點效果也沒起到。
在縣**那塊,他婁會儉搞起了一言堂也就罷了,現如今又把手伸向了他這塊,明裡暗裡地干涉起人事安排,這是耿乾承絕不能允許絕不能退讓的。
石崗鄉的書記必須由田少武來擔任,你婁會儉拿經濟來說事也不行,xw的人事權不容挑戰,這是原則,也是底線。
耿乾承心中越是憤怒,臉上的笑容越是真誠。
“人無完人嘛,田少武同志在發展經濟方面確實薄弱了些,但這並不能成爲否定他的理由,我對抓經濟這塊的經驗同樣薄弱,組織上不還是對我委以重任了麼?依我看啊,石崗鄉的人事安排完全可以參照我們兩個的搭班嘛,給田少武同志安排一個在發展經濟方面能力強的同志來搭班,我相信石崗鄉的面貌一定能煥然一新。”
婁會儉的雙眸閃過一縷不易覺察的狡黠:
“耿書記的這個提議好,相比之下我的高度明顯低了,嗯,只是這搭班的同志選誰比較合適呢?”
耿乾承大度表態道:“你對各鄉的幹部比較熟悉,這個人選還是由你來推薦吧。”婁會儉關鍵時刻的退讓還是令耿乾承相對滿意,他也不想把矛盾激化,在書記一職上他算是進了一步,那麼在鄉長人選上他有必要退上一退。
明面上這樣做是在給婁會儉面子,但實際上這也是明哲保身的一招,鄉長的人選由婁會儉推薦,那麼,石崗鄉的經濟還搞不上來,責任就不能再往他耿乾承身上推。
婁會儉鎖緊了眉頭思考了片刻,稍顯遲疑道:“上河鄉的石秀麗怎麼樣?”
耿乾承對石秀麗印象頗深,在朝明縣體制內副科級以上的女幹部中,石秀麗的顏值可位列三甲,關鍵是這位靚女幹部還是個實幹家,提拔爲上河鄉主管工業的副鄉長之後,短短兩年,上河鄉的鄉鎮企業就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不足之處就是年紀太輕,資歷太淺。前年年底,剛滿二十八週歲的石秀麗被破格提拔爲上河鄉副鄉長時就遭來了不小的非議,這才當了不到兩年的副鄉長,再次破格提拔爲鄉長,恐怕縣委又要承受不小的壓力。
不過,耿乾承也不得不承認婁會儉在選人用人上確實有些本事,兩年前,正是時任常務副縣長的婁會儉力排衆議破格提拔了石秀麗,而石秀麗也沒辜負婁會儉的信任,僅用了一年多的時間,便以一份接近滿分的答卷堵住了當初那些非議的嘴。
“我看可以,田少武同志老成穩重,石秀麗同志年輕有衝勁,他們兩個搭班比較合適。”反正是婁會儉推薦的人,耿乾承也樂得順水推舟,石崗鄉的經濟再搞不上來,看你婁會儉還有什麼話好說。
黨組會需充分發揚民主,也就是說在每一個問題上,每一位黨組成員都要表態發言,另幾個黨組成員明知道自己就是個陪襯,但該走的流程必須要走個完整,把幾個鄉的人事調整挨個過了一遍,時間在不知覺間已然來到了九點半。
……
薛家強等來了張紹本,等來了李振堂,卻始終沒能等來楊銳。
說好的一個小時早就過了,眼下時針正無限接近九點半,可頭頂上卻依舊是毫無動靜。
陳蒼偉終於按耐不住,起身出了會議室,想上樓親眼瞧瞧,那個小賤種究竟是揣着何種目的。薛家強未作阻攔,他畢竟是個領導,再好的涵養也經不起這般冷落。
頂層涼亭下,楊銳也在納悶,都到這個點了,婁縣長的招呼早就打過了,田少武怎麼還不打電話過來讓薛家強改變態度呢?難不成那田少武昨晚上吃了豹子膽,敢公然跟婁縣長搞對抗?
此時,黃大龍瞥見了樓梯口現出的陳蒼偉的鬼祟身影,連忙悄聲提醒了楊銳。
楊銳擡眼望去,臉上瞬間堆起了笑容。
“二叔,你怎麼上來了?你看你這老胳膊老腿的,爬個樓梯也不方便,有什麼事情叫嚷一聲,我下去見你不就得了。”
陳蒼偉黑着一張老臉,極力控制住內心的怒火,質問道:“你不是說你在補覺嗎?”
楊銳一聲輕嘆,解釋道:“二叔,你這就是有所不知了,我是習武之人,補覺的方式當然不能同於你們普通人,習武之人的補覺方式是打坐,這不是大龍看到你老上樓來了麼,才把我叫醒過來。”
陳蒼偉懶得跟這小賤種胡攪蠻纏,直接訓斥道:“薛主任怎麼說也是鄉里的領導,你覺得你這樣怠慢領導說得過去嗎?”
楊銳笑呵呵應道:“二叔批評得對,我這就下樓給薛主任賠不是去。”
這可不是服軟認慫,也不是憋着壞想讓薛家強以及陳家叔侄再一次下不了臺,楊銳只是想盡快搞清楚情況,實在不行就主動給婁會儉打個電話,電話在村委會,當然得下樓。
可那陳老賊卻不依不饒接着訓斥道:“我知道你對薛主任有意見,可那不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麼,人家薛主任都不跟你一般見識了,你怎還那麼小肚雞腸呢?崗南村歷來講究規矩禮儀,你阿爸雖然是個外鄉人,不懂得這些,可你惡霸是生在這裡長在這裡的人啊!”
崗南村的人都知道不能當着惡霸的面提及他阿爸,否則的話,輕了抽你倆耳光,重了讓你進醫院。可陳蒼偉今天卻一反常態,不單提了,而且還帶着明顯的貶義。
爲的就是要激怒楊銳。
陳蒼偉的底氣來自於昨晚上跟田少武的交談,田少武明確告訴他,縣裡耿書記已經表過態了,石崗鄉書記仍舊是他田少武,最多一個禮拜就會公示,秋種之前肯定能上任。田少武還保證說,等縣裡的任命一下來,他就會着手解決崗南村的事,村長自然還是陳蒼偉的,至於那個暴發戶,那就看其表現再決定還要不要保留村委委員的資格。
激怒了小賤種,逼着他跟自己動手,這樣的話,田鄉長就有了充足的理由罷免他的村委委員。
楊銳果然怒了。
只不過重生之後的他可不像離村之前那樣衝動,惡狠狠盯了陳蒼偉三秒鐘,楊銳忽地笑了。
“大龍,你是不是應該去趟縣城了呢?”
根本不用霸哥把話說透,黃大龍心領神會,立馬抓起了車鑰匙,飛一般下了樓。
楊銳沒再搭理陳蒼偉,緊跟在黃大龍之後也下了樓,來到了會議室,沒有一句寒暄客套話,開門見山道:“薛主任,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薛家強瞅了眼楊銳,這貨臉色不善呀,心頭不自覺地顫了幾下。
“是這樣,我呢,是來傳達田鄉長指示的,田鄉長命令你立刻停下目前準備開展的項目,並指示說,崗南村接下來不管要搞什麼項目,有多大把握,都必須以書面形式向鄉里彙報,未經鄉里批准,不得動用村裡賬戶的一分錢。”
一口氣說完,薛家強再次看向了楊銳,心說我可就是個傳話的,你要是有火,千萬別衝我發。
楊銳並未發火,指示冷冷的迎向了薛家強的目光:“說完了?”
薛家強點了點頭。
楊銳將目光轉向其他四位:“你們都聽清楚了?”
張紹本李振堂二人忍着笑,一本正經地給予了肯定的答覆,他倆昨晚上就知道了楊銳跟婁縣長吃飯的事,也知道楊銳衝着婁縣長誇下了海口,說一年內要實現五千萬元的銷售額,可田少武不知死活,竟然發出了叫停令,嘿嘿,那就等着被婁縣長扒皮脫骨吧。
陳蒼偉不知內情,心裡所想還是基於昨晚上跟田鄉長的談話內容,還以爲小賤種這句問話不過是在給自己找臺階,於是以兩聲冷笑代替了迴應。
陳天運沒想到田鄉長不但給惡霸帶上了緊箍,同時還念起了咒,心中赫然一驚,暗自慶幸自己的立場還算堅定,雖然動過倒戈的念頭,但並沒有實際性的言語或是舉動。
楊銳再將目光轉回到了薛家強臉上:“薛主任,還改口不?”
薛家強不由一怔,改口?我爲什麼要改口?
楊銳玩味一笑,朗聲道:“我也說句話放在這兒,這個項目我做定了,給鄉里的彙報你愛找誰寫就找誰寫,鄉里批准也好,不批准也罷,我楊銳根本不在乎。”
公然藐視田鄉長的權威,公然對抗鄉政府的權力,誰給你小子的膽量……薛家強人不可忍,終於拍案而起。
可楊銳根本沒給他留下發飆的機會,一個轉身,瀟灑離去。
隔壁房間,楊銳撥通了婁會儉的電話。
第一遍,無人接聽。
隔了兩分鐘再打,依舊是隻響鈴。
再等了兩分鐘,楊銳第三次撥通了電話。
這一次,終於接通了。
婁會儉開完會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屁股還沒捱上座椅,便接了楊銳打來的電話。
聽完楊銳略帶委屈的陳述,婁會儉放聲大笑。
“我這不是沒來及打這個電話嘛,沒想到田鄉長的動作還挺快……這樣吧,你先讓那個薛主任過來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