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岑皺着眉頭看着她,我也將目光投向她,心頭一絲疑雲拂過。
“陛下,真的不是我做的,請你相信我。”石棠黛表情十分懇切,又轉頭向我,語氣誠懇地說:“姐姐,你相信我的,對嗎,不是我做的,我從來沒有嫉妒你的意思。”
就當事情陷入僵局時,淑妃款款而來,看到元岑,掩脣一笑:“聽聞陛下在此,臣妾也過來看看,順道問候一聲皇后娘娘的身子是否好轉,這些時日爲了不打擾皇后娘娘清修,臣妾可是連安也不敢來請呢。咦,良妃妹妹也在?”
石棠黛眼淚汪汪,看了淑妃一眼,低下頭去。
我對公良舒的這番說辭實在從心裡生出些許厭惡,她的表情也太過虛假了,分明就是違心的話。
“這裡沒你什麼事,你先離開。”元岑對她冷淡地說,說完轉向石棠黛:“加害皇后一事,已經坐實了罪名,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淑妃作吃驚狀,“天啦,良妃,平日裡你看起來像只小白兔一樣人畜無害,沒想到竟做這樣的事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擡頭向淑妃看去,剛好捕捉到了她眼裡的一閃而過的得意,我下意識往地上的小西身上看去,良妃出現的時候,她十分激動,而現在,她卻異常地沉默,連哭聲也變小了,我再一細看,只見小西的手不停地顫抖。
“真的不是臣妾,真的不是!”石棠黛還在無力地辯解着,然而淑妃冷笑着:“你能騙誰呢?最近皇上恩寵你,你只怕想要一直得到皇上的恩寵,加害了皇后,你以爲這樣就能取而代之了,不是嗎。”
我突然看向淑妃:“淑妃怎麼如此篤定?”
公良舒愣了一下,眼裡有一絲驚訝,隨後,她鎮定道:“想來應該是如此。”
我微微一笑,“看來淑妃是個有大智慧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公良舒假意笑了一下,“後宮女人要妒忌起來,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石棠黛哭着說:“沒有!我真的沒有!”
“我相信你。”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我,跪在地上的小西在這時十分驚訝地擡頭看着我。
淑妃眼裡閃過一絲不解,隨後道:“皇后娘娘可不要胡亂猜測,如今可是抓到了加害你的犯人,莫要因爲三兩滴眼淚就姑息犯人。”
我緩緩從貴妃榻上起身,微笑道;“自然不會姑息。畢竟害我的人,多多少少,都存了邪念。我身爲後宮之主,定不會容讓這樣的人存在後宮。”
石棠黛擡起頭,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看着我。
明霜疑惑道:“可是娘娘,人證物證都在……”
我看了地跪着的小西一眼,走過來,接過明霜手裡的手帕,走到元岑面前,輕聲說:“既然要害人,那必定不會留下證據,這塊手帕和良妃娘娘的手帕一模一樣,如果良妃真的要害我,怎麼可能如此愚蠢,留下證據?”
“可是……”明霜看向地上的小西:“她的確是良妃娘娘身邊的人……”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有時就算是身邊的人,也不能徹底瞭解對方的心。是真心對你,還是害你,誰又能知道呢?”小西聽了這句話,渾身一震,我轉頭對石棠黛說:“良妃娘娘,小西他有個弟弟,你還記得他幾歲嗎?”
石棠黛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什,什麼?”
我看了元岑一眼,再問道:“小西是你身邊的人,你不知道她有個弟弟嗎?”
石棠黛頓時臉上浮起愧疚,“臣妾,臣妾不知……”
此時小西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藏在袖子下的雙手顫抖着。
元岑皺起眉頭,看着我:“一個侍女而已,誰會在意她的家室,皇后何必問這些?”
我點頭“不錯,良妃娘娘的確不知道小西的弟弟幾歲,也從來沒聽過她弟弟的存在,可是,在最開始,小西卻對我說過,良妃娘娘以她弟弟的性命要挾她,要她做這件事,所以她纔不得不做的。”
說完,我看了一眼公良舒,她狠狠地瞪了小西一眼,石棠黛想抓住了機會一樣,趕緊道:“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在心裡暗笑,元岑看人的眼光真是奇怪,先前寵愛的淑妃,是個心機很深的蛇蠍,如今寵愛的良妃,又是個什麼都不懂只會喊冤的小白兔。
元岑突然看着我,嘴角浮現出笑意。“看來皇后是知道了真兇是誰?”他說着,又瞟了公良舒一眼。
我心裡奇怪,元岑說這話,好像是意有所指。
難道,其實他也看出來石棠黛是無辜的?
“小西,皇上在此,可以保你性命無虞,你還是說出真兇是誰吧。在皇上面前說謊,可是一宗大罪。比加害我,要重得多。”我溫和地對她說。
小西頓時方寸大亂,她目光糾結着,時而投向我,又時而投向石棠黛,就是不敢看公良舒。
“小西,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視你爲我的好姐妹,你怎麼可以這樣污衊我。”石棠黛開始梨花帶雨地哭起來。顯然,聽到被人揹叛了,她十分地傷心。
“我……”小西糾結着,痛苦着。
這時淑妃突然出聲,“是啊小西,究竟是誰指使你這樣做,可一定要說出來,否則,你的下場,可是會很慘的。”
我飛快看向淑妃,她的表情已經恢復平靜,大大方方地任我審視,還帶着一點笑意,我不禁在心裡想,她如此篤定,難道是因爲,小西的弟弟,真的在她手中?
小西痛苦地閉上眼睛,最後大聲道:“沒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這樣做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小西突然看向我,目光裡帶着恨意,“可是,就算是我做的,我也罪不至死,最多是幫了皇后娘娘的忙,做了個順水人情。皇后娘娘,奴婢下手的時候,你不也沒有反抗嗎?爲什麼不反抗,是因爲皇后娘娘其實也不想活了不是嗎?既然不想活了,何必還定我的罪!”
我驚訝無比地看向她,此刻,這個小小的宮女身上散發出來的全是怨恨,她怨恨我,爲什麼要將石棠黛是冤枉的這件事說出來。
她一說完,元岑就震驚地看了我一眼,“她說的,可是真的?”
我溫和一笑:“自然是假的,臨死之人,什麼話說不出,既然她不肯說實話,那就用刑吧,那些前朝發明的酷刑,在她身上都用上一遍,想必就會說出真兇是誰了。”
我本意不想將事情鬧大,還想放過小西這個宮女,誰知道她不認爲自己有錯,反而將罪過推到我身上,真是令人啼笑生非,酷刑的事,只是說出口嚇嚇她,順便轉移元岑的注意力。
可元岑卻並沒有因爲從我嘴裡說出酷刑這件事而放過之前的話題,他怔怔地看着我,“我的皇后,原來你想死?”
我轉身,“陛下還是先處理罪犯一事吧。"不知爲何,被他這樣深沉的目光看着,我感受到了無形的拷問。
我不想在他的兩個妃子面前,談起這些。
元岑笑了一聲,也不知是自嘲還是什麼別的情緒,只一聲,便對小西冷着聲音,帶着王者的威嚴,上位者的震懾力散發出來,“是你自己說,還是用刑之後再說?”
小西嚇住了,大概沒想到元岑也會對她說這樣的話。而元岑似乎此刻心情十分差,一點耐心也沒有,直接叫人:“來人啊,給我將這個宮女拿下……”“我說!我說!”小西慌了神了,“是淑妃!一切都是淑妃娘娘指使我這麼做的,讓我扮成明霜姑姑的樣子進來,讓我用和良妃娘娘同樣的手帕,還讓我說是良妃娘娘指使的!一切都是淑妃讓奴婢這麼做的!”
石棠黛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向公良舒。而公良舒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你在說什麼!本宮根本就不認識你!你明明是良妃身邊的宮女,怎麼會是我指使你的!”
小西痛哭,“我弟弟……我弟弟在你手裡,你說如果今天出了這個門,良妃娘娘沒有被廢,那我弟弟就要被處以宮刑,永遠在這宮裡做小黃門!我們蘇家就這麼一個男丁,如果他出事,我爹孃和姐姐都不想活了!所以奴婢纔不得不這樣做!皇后娘娘,奴婢全都說了,求求您救救奴婢的弟弟……”
我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很同情公良舒,要多麼缺乏安全感的人,纔會連一個傻傻的石棠黛都要這樣陷害對付?
“恐怕不能。”
我憐憫地看着小西,說出這樣一句殘忍的話。
小西怔怔地看着我,“娘娘你……”
元岑也挑眉,靜靜等待我接下來的話。
“無論是受誰的指使,你都存了害我的心思,而且也這樣做了,若是今日放過你,恐怕之後後宮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后是一個很好說話,甚至很好加害的人,你說,這樣的錯誤,我怎麼會犯呢,若是這樣,怎麼能掌管這整個後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