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的長嫂謝氏嫁入王府時日最久,所以姑嫂二人感情更加深厚,這日響午,平陽剛小憩醒來,玉珠便回說謝氏請她過去用飯。
平陽起身收拾妥當,便帶着玉珠來到了長嫂的院子。平陽大哥身爲世子,所以謝氏這院子在小輩中亦是最氣派的。
平陽進了院子,一路彎彎繞繞沿着青石甬道往正房走,正巧碰到了大哥趙宣攜着側室孟氏往外走。
不待平陽開口,趙宣隔着老遠便衝着平陽玩笑道:“平陽這又是來我這裡蹭飯來了吧?”
平陽見了兄長,她臉上噙上笑意,上前回道:“大哥明知我來蹭飯,還要出去?這是在故意躲着我嗎?”
趙宣朗聲一笑,回道:“你這丫頭,嘴巴還是這麼厲害,我哪裡敢躲着你,今日來了幾個友人,我是去會友去。”
平陽聞言,她看向立在趙宣身後的孟氏,問道:“大哥真是好溫柔,連同會友也要帶着小嫂子。”
孟氏聞聲上前朝着平陽微微施禮,柔聲回道:“郡主莫要打趣妾身。”
這孟氏自小在平陽庶母身邊長大,她與平陽同齡,二人談不上交情篤厚,但也算是老相識了。
平陽下意識的打量了下孟氏,開口道:“幾年不見,小嫂子似乎輕減了不少,臉色也不太好,可是身上不好嗎?”
孟氏聞言看了眼一旁的趙宣,繼而尷尬的笑着回道:“我前陣子病了一場,還未大好,所以面色憔悴了些。”
趙宣轉身攏了隴孟氏身上的披風,對着平陽道:“你小嫂子自來體弱,這兩年憂思過度,身子更是大不如前了。”
幾人正在這裡閒敘,謝氏帶着兩個婢女迎了出來,她見了平陽笑着寒暄道:“我在屋子裡左等右等的也不見你過來,邊等不及的出來看看,倒是沒成想你竟在這裡與你兄長聊上了。”
孟氏見了謝氏,她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屈身微微朝她施了個禮,謝氏倒像是沒看到她這人一般,只顧着與平陽寒暄:“快進去罷,我讓小廚房做了你最喜歡的糟魚,剛剛已經出鍋了。”
趙宣聞言,笑着對平陽道:“自從你來,你嫂子每日是絞盡腦汁的爲你做好吃的,你且快隨着她去罷。”
平陽笑着點頭答應,遂別了趙宣與孟氏,隨着謝氏進了正房。
謝氏的幾個孩子剛剛散午學歸來,幾人見了平陽,歡歡喜喜的迎上來朝她問好撒嬌,僕婦們已經擺好了飯食,謝氏熱情的招呼着平陽入座。
姑嫂二人帶着四個孩子入座,謝氏殷勤的親手爲平陽佈菜,嘴上不住的說着自己的幾個孩子。
“你大侄子現下不光書讀得好,弓馬亦是嫺熟,我這二子和三子雖比不得哥哥,但在私塾裡亦是能拔尖兒的,還有你這小侄女,你看一看,是不是生得很漂亮。”
他們是皇族,只要悉心培養,子孫自然都是出色的。
平陽看着幾個侄子侄女,發自內心的讚道:“大嫂的孩子們各個都好,大嫂可真是個有福氣的。”
謝氏撫了撫高高隆起的小腹,笑着抱怨道:“孩子多也操心呀。”
說着,她問平陽道:“你那幾個孩子怎樣?我聽說大姐兒入宮做了公主伴讀了,是嗎?”
提及孩子們,姑嫂兩個自然是聊不完的話題,左右也沒有外人,二人一面吃飯一面閒聊,待用罷了午飯,謝氏命人帶着幾個孩子出去後,姑嫂二人對坐着品起了香茶。
謝氏依舊是三句話不離孩子們,平陽忍不住問道:“大嫂,你與大哥現下如何?”
謝氏被平陽問得一愣,繼而笑着道:“我們倆老夫老妻的了,還能如何,還是老樣子罷。”
姑嫂二人關係親密,平陽也不拿謝氏見外,便直接問道:“我見大哥對那孟氏依舊十分上心的樣子,你對此就不介懷嗎?”
謝氏放下茶盞,回道:“若說一點也不介懷那是假話,但是介懷又能如何,人家與你大哥相識得早,情分在那呢。”
說着,謝氏看向平陽,推心置腹道:“我與你不一樣,你與姑爺成婚前便是心悅於他,我這是洞房花之夜才見夫君第一面,呵呵,自從嫁給他我也沒抱着太大的希望,哎呀,只要他能敬我,我也懶得計較太多。”
謝氏端起茶盞悠悠的品了一口,遂又繼續道:“計較那麼多,累的還不是自己。那孟氏雖然得了你大哥的心,但又能如何,她還不是要對我伏小做低,連生孩子都不能自己做主,呵呵,左右都是不能圓滿,我倒是寧可現實些,我這兒女成羣的,可比她只守着男人那一點情分強多了。”
平陽感嘆道:“大嫂從前就是個明白人,現下真是越來越通透了。”
謝氏笑着道:“年輕的時候我也爲此煩惱過,隨着年齡見長,心境也成熟起來了,說起來,女人有了孩子還是能成熟得更快些。”
說着,謝氏下意識的指了指孟氏所居的西院,冷笑着道:“前陣子你大哥新得了個美姬,圖着新鮮寵了幾日,我連眼皮子都沒撩,西院那個竟是一時想不開喝了毒藥了,哎呦呦,幸而被婢女發現得早,這才險險的撿回一條命。”
平陽聞言,她想起方纔見孟氏時她羸弱的模樣,唏噓道:“我說方纔見她臉色怎麼那樣難看,原來竟是出了這事。”
謝氏回道:“所以我就說嘛,我守着這一羣兒女,心境倒是要比她守着男人那一點憐愛要實在些,哎呀!也是快要奔三十的人了,竟還是這樣幼稚心性,她也不想一想,便是死了又如何,男人難受幾天也就過去了,自己搭上了一條命,男人還不是該怎樣就怎樣,我就不信你大哥會因着她這麼一死再不碰旁的女人了。”
平陽感嘆道:“所以高門中的女子皆是看重子嗣,只有有孩子傍身,精神有所寄託,內心也更加強大,如孟氏這般,便是再得夫君寵愛,到底也是難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