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逼近年關,這幾日,李陵心情甚好,主要是妻子的病症在神醫的調理下日漸好了起來,除此之外,自從雍親王帶頭上奏要求撤藩後,其餘藩王,亦是有好些個效仿的。
尤其是江東慕容氏,這個坐鎮江東三十六郡,兵力最雄厚的藩王,亦是上奏將擁軍獻給了朝廷。
這日,李陵下了早朝,便跨馬奔向了行宮。
靜姝有了精神,也不願意整日拘在殿內,趁着今日太陽足,正在幾個宮人的陪同下坐在殿外賞雪。
瓊樓玉宇,臘梅吐芳,李陵從未覺得宮中景緻如此怡人,他放輕了腳步走到妻子跟前,展臂攬住妻子的肩。
許是好久沒有出來了,靜姝正看得正入神,直到李陵走到跟前,她才察覺,靜姝轉過頭,指着梅樹下那兩隻大雁,問丈夫道:“她們說,這兩隻雁,是你救下的?”
李陵這樣的大男人,能在日理萬機中關注兩隻微不足道的鳥兒,確實有些讓靜姝意外。
李陵看向那兩隻在梅樹下悠然的大雁,笑着回道:“那隻母雁受了傷,凍在了冰上,那隻公雁一直不離不棄的守着,我看它們可憐,便救了下來。”
說着,他牽着妻子的手,走上前來,那兩隻雁已經與李陵熟識,見他過來,便是撲騰着翅膀朝他走來,嘴裡“嘎嘎”的叫着。
靜姝伸手摸了摸那雁的頭,笑着道:“看來它們很喜歡這裡,這是要在這裡待住了嗎?”
李陵搖頭道:“現下這母雁腿上的傷還未好利索,待它好了後,他們便會飛走了。這裡再好,對它們來說,也終究不是歸宿,它們還是要飛到屬於它們自己的地方去的。”
靜姝點了點頭,遂又提及政事,問李陵道:“我聽聞自從雍親王府帶頭上奏撤藩後,好些個藩王也紛紛效仿了,是嗎?”
李陵道:“確實有好些個識時務的,但也還有一半的沒有什麼動靜。”
靜姝望向丈夫,道:“或許,他們還有一些不甘心罷。”
李陵點頭道:“便是這些已經上奏撤藩的,亦是不能甘心的,只不過他們看出了端倪,被形式所迫罷了。”
靜姝問道:“對那些沒有上奏的藩王,你打算如何處置。”
李陵回道:“我已經命內閣擬好了旨意,明日就要下放出去,朕要他們與其他親王一樣,拆撤護軍,加大朝貢,令外加了兩條,一個是命他們交出管轄區域的權力,另送子孫入宮學習。”
按照前朝規定,各地藩王均有管轄本封地的權力,現下這些沒有主動上奏的藩王,這回不僅要裁撤護軍,連同管轄封地的權力也沒有了,而且還要送出質子,相比於那些主動上奏的藩王,可是被動了許多。
靜姝聞言微微嘆了口氣,回道:“既然這些藩王沒有主動上奏,可見他們本就是極爲不甘,若是再讓他們交出管轄藩地的權力,又要送質子,恐怕他們更不能甘心了。”
李陵點頭道:“這個是自然。”
“但凡抗旨不遵的,朕年後就要派兵討伐,一律剷除就是了。”
藩王勢力,皆是雄踞一方,一旦刀兵相見,那便是血流成河。
心軟的帝王是成不了英主的,這對於那些藩王來說確實殘忍,但卻是有益於天下大治。
自古天下分崩離亂,大部分皆是因權力不能集中,地方勢力膨脹所致。
撤藩早在李陵的算計掌控之中,他說這話的時候,面無波瀾,就如同說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一樣。
一代英主,皆是胸有城府,殺伐果決,安定天下。
既然聖旨已下,這也不是什麼機密了,李翔在內廷當值,消息自然是最爲靈通的,他回家後將風聲告知了平陽,平陽便是忍不住心裡一驚。
沒想到皇帝這麼迅速的就對藩王下手了。
幸虧她母家帶頭上奏撤藩,但想一想,還是忍不住讓人後怕。
平陽再也坐不住了,也不顧得天色將黑,連忙命人備車來尋兄嫂。
因爲聖旨還未發出,趙宣和謝氏還並未知曉,二人正在屋子裡用晚飯,趙宣聽了平陽提及李翔聽到了風聲,唬得筷子抖落在地,嘴上連聲道:“看來陛下果真是早有撤藩的心思了,幸好咱們察覺得早。”說着,他看向妻子,一時不知該怎樣感謝這明智的賢妻纔好,只嘴上一句疊着一句道:“幸好幸好真是幸好。”
謝氏彎腰將丈夫掉落的筷子拾起來,拿過餐帛擦拭乾淨,又塞回丈夫手中,安慰他道:“咱們帶頭表了誠意,聖人只會念着咱們的好,至於怎麼處置旁人家,也不幹咱們的事了。”
趙宣聽了妻子的話,心裡雖安定了些,但卻再也吃不下飯了,他索性放下玉箸,轉而問平陽道:“妹婿有沒有打聽到,陛下對咱們這些上表誠意的藩王,可是還要收回管轄藩地的權力嗎?今後也不用像其他藩王那樣送孩子做質了吧?”
平陽的心裡同樣是七上八下的,她聞言回道:“這個夫君又哪裡能知曉,便是陛下決定撤藩這心思,夫君他日日伴在陛下左右,也從未察覺啊,今日的風聲,還是下了聖旨後他才聽聞的呢。”
趙宣聽了妹妹的話,微微蹙起眉頭,忍不住發牢騷道:“你說妹婿這人怎的這樣沒心機,他日日跟在皇帝身邊,居然連這麼大的事都沒有丁點察覺,哎呀!你讓我說他什麼好。”
平陽見哥哥數落丈夫,沉聲回道:“你還有臉說他,你入京這麼久了,也面聖了好幾次呢,不也是一點也沒嗅出個所以來,哼!還不如嫂子這個深宅婦人呢,若不是嫂子英名智慧,咱們哪能不僅這麼輕易的躲過這一劫,還立下功勞,額外得恩賞。”
趙宣忙道:“對對對,多虧了你嫂子了。”
說着,他看向依舊在慢條斯理的用飯的妻子,趙宣忙不迭的湊上前去,朝着妻子深深一揖:“夫人勞苦功高,我這裡感恩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