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宮允公府女眷去探望青鸞的旨意五日後下到了鎮國公府,老夫人與靜姝清早收拾妥當,由李陵護着往皇城而去。
李陵在宮門等待,靜姝扶着老夫人進了宮,由宦官引着一路彎彎繞繞的來到青鸞居住的漪瀾殿。
青鸞已經病了好一陣子不能起身,聽聞外祖母來看望她,清早命宮女爲她洗漱打扮了一番,強自起身倚在殿內的軟塌上巴巴的候着外祖母。
老夫人進了大殿,見外孫女竟是病成這樣,便是絮絮叨叨的又心疼得掉下了淚,青鸞沒成想靜姝會跟着入宮,她此刻卻是再沒心思與老夫人寒暄,只直直的盯向了老夫人身側的靜姝。
自從上次冬獵一面,她已經是兩年多未見靜姝了,倒是沒成想生育了孩兒後的靜姝更加美豔動人,能得誥命之封的多爲中年或是老婦,所以這統一的誥命服飾剪裁和顏色上都是偏老氣的,若是一般的年輕婦人穿在身上,定然是臃腫難看的,但現下穿在靜姝身上,卻是別有一番風韻,倒是爲她更增添了幾分雍容華貴的端重之態。
有句話說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靜姝便是那種骨相皮相都是極致的美人,所以,便是如何裝扮都掩蓋不住其灼灼的光彩。
青鸞直直的盯着靜姝瞧了好一陣子,突然劇烈的咳了起來,憋得臉色通紅,像是隨時要背過氣去一般。
唬得老夫人連忙抱着她撫背順氣,流淚唸叨着道:“你說你這麼個小小年紀,便是這般多災多難的,可叫外祖母如何是好。”
照料了好一陣子,青鸞才倒過氣來,卻是看着靜姝,悠悠的來了一句:“倒是不曾想表嫂能來看我。”
這話說的亂不溜秋,便是老夫人也聽得不甚順耳,不待靜姝答話,老夫人便唸叨着道:“府里人知曉你病了,都是憂心如焚的,只是深宮禁地,哪裡都能過來,你二表嫂如今新得了誥命之封,進來能方便些。”
現下已是初春,天氣轉暖,靜姝在殿外亭中的木椅上坐下,一面欣賞這四周的風景,一面等着裡面的老夫人出來。
靜姝執意不坐,太子妃也沒有就坐,便是立在曹皇后身側,是時的幫腔,因爲都是有心之人,雖然各懷着心思,但場面上倒也融洽。
恰逢曹皇后和侄女兒媳婦太子妃從這裡路過,曹皇后瞧見亭中坐着一個年輕的命婦,便問身側的太子妃道:“那人是誰?”
青鸞聽了這話,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冷笑:“這誥命又是表哥親自請的嗎?”
靜姝對着曹皇后緩緩施禮,恭敬的回道:“尊卑有別,皇后跟前臣婦不敢僭越。”
曹皇后一直有心拉攏住鎮國公府幫助太子穩固儲君之位,現下得見了李陵的愛妻,自然是不會錯過這示好的機會。
靜姝打心眼裡看不起她,更不屑於在這裡與她虛情假意的敷衍,她笑着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對着老夫人施禮道:“祖母好容易見表妹一面,便在這裡陪着表妹好好敘敘罷,孫媳出去等您。”
都已經是快雙十的年紀了,大多數女子在這個年紀早已嫁人生子,打理中饋,能夠支撐起掌管府邸的擔子了,偏生這位執拗的公主卻還是沉浸在不可能實現的幻境裡,將自己弄得這般悲慘的田地。
曹皇后笑着回道:“夫人請起。”
靜姝聽了這話,心裡如釋重負,面上卻是如常對着曹皇后和太子妃施禮告退。
看着便知這人不只是個空有其表的女子。
外命婦入宮,皆是有指定的時辰,幾人寒暄了一會兒,便有女官尋來,與皇后和太子妃見禮後,便是恭敬的對靜姝回說老夫人已經與九公主敘完了話。
太子妃忙回道:“妾身也有所耳聞,聽說這李家世子夫人深受世子寵愛,那李家世子房中除了這個夫人居然沒有一個妾室。”
曹皇后款款的在放在靜姝待着的亭內坐下,擺出一副慈善的模樣對着靜姝道:“咱們與公府是至親,夫人不必拘禮,且坐下說話就是。”
鎮國公府不想捲入這場儲位之爭,她作爲公府主母,作爲李陵的妻子,自然也要掌握好分寸纔是。
太子妃上前,熱絡的拉着靜姝的手道:“姑母雖貴爲皇后,但卻最是個平易近人之人,既然姑母與夫人一見如故,夫人不必這般拘謹。”
靜姝起身,曹皇后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婦人,見她肌膚勝雪,面若芙蓉,端的是世間少見的傾國之貌,更難得的是這婦人端莊有禮落落大方,雖然頭次見她這個尊貴的皇后,倒是沒有絲毫忸怩忐忑之態。
老夫人豈不知這外孫女不討喜的性子,衝着孫媳答應着點點頭,靜姝便被女官引着出了正殿。
曹皇后見她這般圓滑機警,也不好再強自套近乎,笑着回道:“難得李夫人這般年輕便是如此知曉輕重。”
太子妃見過靜姝,細細的辨認了下,回道:“看着好像是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哦?世上果真有這般癡情的人。”曹皇后面露疑惑,隨即道:“那咱們確實該好好攏絡一下這李家世子夫人才是。”
靜姝連忙對着曹皇后施禮道:“皇后美德臣婦早有耳聞,只是臣婦本就年輕不懂規矩,若是在宮中失了禮數,只怕歸家後婆母夫君要怪罪。”
靜姝正在亭中獨坐,見太子妃簇擁着一身着鳳袍的中年女子朝着自己這邊而來,靜姝起身緩緩迎上前來,對着曹皇后和太子妃施禮問安。
靜姝回道:“多謝皇后謬讚。”
靜姝哪裡看不出曹皇后的有意示好。
曹皇后聽了這話才恍然記起來,前幾日鎮國公府確實遞牌子進來要探望九公主,曹皇后鳳眸微動,對着身側的太子妃道:“我聽聞這公府世子是個寵妻的?”
待靜姝走後,太子妃趁機說道:“難得公府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入宮來,又是正巧趕上了午膳時辰,姑母何不留下她們一起用膳。”
曹皇后看了眼侄女,教導道:“你到底是年輕,難道沒看出來這沈氏是個頗有心機之人,她對咱們可是懷着戒心呢,若是太刻意了,反倒是過猶不及了。”
太子妃連連說是。
曹皇后接着道:“這個沈氏雖然不好拿捏,但是她如此得那李家世子歡心,若是將她拿下,倒是不愁拉攏不過來鎮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