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一見到陌生人立刻一鬨而散,青木葉緩緩起身,臉上溫柔的笑容還未散去。
“兩位怎麼到這裡來了?”當唐宸終於走到他面前的時候,青木葉纔不緊不慢地開口。
“不認識路,只能隨便走走。”唐宸在距離青木葉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左右看了看躲在窩棚裡卻還好奇地往外看的孩子們,“你剛剛在做什麼?”
“只是將食物分給這些孩子而已。”青木葉有些赧然。
“現在日子過得很辛苦吧。”顧彥也已經走了過來,“你分給他們的是什麼?看起來像是野果。”千代田城內並不像是會長野果的樣子,而千代田裡面無論是士兵還是居民應該都不會隨意出城吧?那麼,青木葉的這些野果是從哪裡來的?
“哦,這些是之前到外邊去的時候採回來的。”青木葉舉起雙手攤開,手掌上躺着幾顆小紅果,“偶爾結束外邊的戰鬥回來的時候,我都會給孩子們帶一些這樣的野果。”
“哦?”唐宸和顧彥對視一眼,兩個人同時從青木葉的手上接過那小小的紅果,“那還真是辛苦啊,出去戰鬥還要想着給孩子們帶零食,有你這麼善良的強者在這裡,這些市民的日子好過不少吧?”
“孩子們是無辜的。”青木葉嘆息一聲,不忍地看向那些因爲食不果腹而過於瘦小的孩子們,“我只希望他們能過得好一點。”
“是嘛。”沒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但唐宸就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因此皺着眉偷偷打量着青木葉。
“誒?你手上的鐲子是什麼材質的?看着挺特別的。”顧彥瞄到了唐宸的表情,便配合唐宸繼續下去,可他們與青木葉原本就不熟,也不方便說太多正經事兒,於是顧彥就瞄到了青木葉的鐲子。
“嗯?啊……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是我母親的遺物而已。”嘴上說着沒什麼特別的,但青木葉卻下意識地用寬大的袖子擋住了那個鐲子。
唐宸眉梢一挑,覺得有些奇怪。只是母親的遺物而已,不是偷的不是搶的,爲什麼要遮起來?再看看青木葉,發現青木葉的眼神比起之前略微有些飄忽。唐宸眯起了眼睛。
“是嗎?可我覺得造型很獨特啊,能讓我看看嗎?等回去之後我想去定製一個送給我妹妹。”顧彥非常“不識相”地往前湊了兩步,裝作不知道青木葉的遮掩。
“真的沒什麼奇特的,只是很普通的鐲子。”見顧彥上前,青木葉後退一步,還側了側身體將那隻手藏在了身後。
“你們想要對青木大人做什麼?”顧彥剛想再上前一步,卻見旁邊好幾個瘦小的男人拿着木棒之類的兇器,強橫地橫插在顧彥和青木葉之間。
“呃……呵呵,沒什麼,我們只是想欣賞一下青木大人的手鐲而已。”顧彥被男人們的氣勢嚇了一跳,明智地軟化了態度,不想要招惹這羣似乎要跟他拼命的普通人。引起民憤可不是什麼讓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沒看見青木大人很爲難嗎?”
“……”顧彥攤攤手,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意,然後就拉了拉唐宸的袖子,兩個人轉身離開,“怎麼樣?發現什麼了?”
“他心裡有鬼或者心裡有鬼或者心裡有鬼,你選一個。”唐宸微微偏頭又瞄了青木葉一眼,見青木葉完全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眉心不禁蹙得更緊了。
“哎呦,你是什麼時候學會張醫師那套的?”顧彥伸手勾住唐宸的脖子,側臉靠在唐宸的肩膀上,戲謔地挑眼看着唐宸。
“他在你面前出現的頻率太高,說話的頻率也太高……”唐宸原本以爲顧彥就算是很吵的人,卻沒想到張醫師那種低音量的碎碎念才更具有殺傷力,總是能擾得人心煩意亂脾氣暴躁不說,還能強行吸引別人的注意力,這不,連他都快要學會那套唸經體了。
“哎呦?大名鼎鼎的唐帥這是在吃醋?”當街調、戲美男神馬的對顧彥來說完全是一種樂趣。
“不行?”出乎顧彥意料的是,唐宸異常果斷地承認了自己的吃醋行爲。
“呃……吃醋傷腎,你說我身邊那麼多人呢,真要是吃起醋來你哪兒受得了啊,是吧?乖,不吃醋哈,腎壞了我心疼。”顧彥嬉皮笑臉地摸了摸老虎頭上的毛,簡稱順毛。
顧彥正樂呵着呢,唐宸接下來的這句話差點兒讓顧彥吐出一口老血。
“心疼腎還是心疼我?”
“……唐宸,你真是越來越黃暴了!”顧彥故作驚恐地瞪着眼睛看着唐宸,用一種追悔莫及的語氣說道。
“近墨者黑,近豬者蠢。”
顧彥被這句話釘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唐宸瀟灑的背影。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唐宸嗎?是嗎?還是嗎?
“你是那個墨還是那個豬?”金小胖十分歡樂地爬到顧彥的肩膀上,用尖尖的尾巴戳了戳顧彥的臉頰。
“……信不信我剁碎你做龍肉餡餃子?”顧彥的手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尖端正對準了金小胖的下巴。
“……太殘暴了!你絕對是那個豬!”火速說完這一句,金小胖以比語速更快的速度溜回了它的口袋。
顧彥沒有理會金小胖大逆不道的言論,帶着“唐宸爲毛會變成這樣”的困惑跟着唐宸找到了他們的住處,一棟完整的四層小樓,除了窗戶有些破損,竟完好得詭異。
“回來了。”小樓前面的空地上,蕭青和甲子不知道正在說什麼,見顧彥和唐宸回來,就同時看了過來。
“怎麼在外邊?”顧彥和唐宸以爲是裡面發生什麼事了,同時擡頭看向小樓上面。
“沒什麼,見你們一直沒回來,出來看看。”蕭青瞄了一眼顧彥,沒好意思說他其實是怕顧彥闖禍。
“你那是什麼眼神?”顧彥嘴角一揚,猛撲上去就掛在了蕭青背上,“嗯?你那是看兄弟的眼神嗎?”
“別鬧。”唐宸蹙眉,兩步上前抓住顧彥的後衣領,使了個巧勁兒就把人從蕭青背上拽了下來。
“謝謝唐帥。”蕭青立刻表示“並不是我讓他撲過來的,唐帥您能出手真是幫了大忙”。
別看唐帥成天到晚冷着一張臉,好像很大度什麼都不在意,實際上對跟顧彥有關的事情上,唐帥小氣得很,他都因爲跟顧彥過於親密而被暗整了好幾回了,可不再那麼缺心眼兒了。
“崔勇回來了嗎?”唐宸抓着顧彥的後領把人拉開,然後轉頭問甲子。
“回來了。r國有人過來。”甲子簡潔明瞭地彙報了兩件事情。
“r國有人過來?”唐宸跟顧彥對視一眼,兩個人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衣服,跟蕭青和甲子一起踏進了小樓。
然而在小樓一樓的某個房間裡看見所謂的“來人”時,顧彥和唐宸都是一愣。
就算他們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也不至於讓青木葉可以後發先至吧?他們從本田將軍辦公室離開的時候,青木葉就還在辦公室裡,可卻比他們更早到達了一個較遠的地方,現在,青木葉比他們後離開那處窩棚,卻又比他們先到達了住處?若說抄近路的話,這路也未免太近了一點兒吧?
唐宸在見到青木葉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看向青木葉的手腕,而那裡別說手鐲了,連個手鍊都沒有。
“嗯?青木大人的手鐲呢?”顧彥裝作從青木葉身邊走過的樣子,然後突然一把抓住青木葉手腕舉起來,頗感興趣地看着上面的一道綁痕。
滿屋子的人瞬間全都看向青木葉的手腕,那個痕跡有些微妙啊,雖然是被繩索磨出來的痕跡,但實際上的捆綁應該並不緊實,這印記是拼命掙扎留下的。
“鐲、手鐲?”青木葉的眼神明顯一晃,心虛地移開了一下,然後才轉回來看着顧彥,“我嫌那個太礙事兒,就摘了。”
“哦,是這樣啊。”顧彥點點頭,鬆開了青木葉的手,“我還以爲母親的遺物應該更貴重一些,會時刻都隨身攜帶,何況,那鐲子的寬度也剛好能遮住這個綁痕不是?我個人認爲比起這種綁痕,那個鐲子更漂亮一些。”
“是、是啊,您說得對,那我回去之後再找出來帶上。”
聽到青木葉這話,顧彥和唐宸的眼神都是一變,臉色也微微冷了下來。
之前見過的那個手鐲雖然寬,但內周長卻不大,之前見的時候是剛剛好卡在青木葉手腕最細處的,不緊,卻也不鬆,而青木葉手上的這個綁痕稍微靠上,根本就是在那個鐲子的滑動範圍之外。
“青木葉,我以爲我們至少是合作關係。”顧彥功成身退,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唐宸則站在青木葉的面前,冷冷看着青木葉。
“是、是啊,我們的確是合作關係沒有錯,您想要說什麼?”青木葉本身的氣勢並不弱,好歹他也是r國所有陰陽師的頭頭,遺憾的是,現在的青木葉十分心虛,這心虛讓他在唐宸的面前矮了半截。
“你……有一個雙胞胎兄弟,並且對方是敵非友。”唐宸的心裡還有另外一個選項,那就是青木葉患有分裂型人格障礙,可那個選項並無法將所有的事情合理地串連,因此唐宸大膽地做出了推測,這個推測聽起來也有些異想天開,但是唯一說得通的。
“您、您在說什麼呢?我是家裡的獨子,怎麼可能……”
“那人我們見都見過了,你就別浪費腦細胞胡說八道了。”顧彥撇撇嘴,“就算是同卵雙胞胎可能渾身上下都一模一樣,可從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氣質是不一樣的。他有在很好地扮演你,可也終究只是扮演,他不是你。”
唐宸說出這個推測,顧彥再前後這麼一聯想,立刻就發現了最大的破綻,那就是眼神。他們在窩棚那兒遇見的那個青木葉眼神凌厲,而面前這個卻是溫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