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爛不堪的桌椅板凳，外面大雨裡面小雨、甚至搖搖欲墜的教室，明顯被不同學生用過，傳承下來的課本，昏暗的燈光下滿懷希望的小臉，讓張晶晶和蘇煙兩個女孩心裡沉甸甸的。
馮一鳴站在教室外，憐憫的眼神帶着一絲淡漠，自己註定不可能，或者說不可能刻意去救下這些孩子，未來的命運像一把虛空劈下的利劍，自己只能儘可能做些廣義上的救援，針對某些特定目標，並不合適，換句話說，比起其他人，他們並沒有資格一定要活下來。
“走吧，東西就放在教室裡好了。”李翔老師皺着眉頭走過來，說：“這個小學分兩個地方上課，年紀大點的爬山去教室，年紀小的就在這兒，我昨天讓人通知他們了，結果年紀大的學生全爬山去那頭了……”
張晶晶示意柳婕把再次採購來的文具、教材放在教室裡，問：“遠嗎？不遠的話我們多跑一趟就是了。”
“不算遠，兩座山。”李翔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有兩個女孩子在呢，蘇煙性情飛揚，聞喜雀躍，聞哀垂首，典型的性情中人，大大咧咧說：“沒事，反正暑假出來就是爲了這事兒，再說了，馬上進大學，還得軍訓呢，就當提前熱身了。”
一行人離開村落，再次開始攀山越野，幾個小孩子在前面引路，拿着木棍在幾乎看不到痕跡的草叢中隨意挑挑，一條彎曲的小路就出現在眼前。
張晶晶側身看了眼沉默無語的男友，這幾天在外奔波，心裡異常充實的她直到今天才發現馮一鳴異常的沉默，習慣在校園裡隱藏自己耀眼光芒的他，在其他場合從不怯場，從容淡定，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還記得昨天去的那所小學嗎？那對雙胞胎姐妹好可愛。”張晶晶笑着說：“可惜相機的膠捲正好用光了……”
馮一鳴茫然的看了眼女友，在腦海中拼命搜索，卻怎麼也沒想起那對雙胞胎姐妹，啞口無言，乾笑幾聲。
“晶晶你喜歡，自己生唄！”前面蘇煙調笑說：“我記得你大伯家就有對雙胞胎，你也有機會……”
張晶晶壓根沒搭理，腳步不停，眼角餘光掃了掃馮一鳴，對他知之甚深的女孩心裡頗爲猶疑，在自己印象中，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馮一鳴，那個即使在陸鈺面前低人一等，但依舊針鋒相對，不落下風的男孩呢？
馮一鳴握住女友的手，勉強笑笑低聲說：“沒事，只是晚上睡得不太好而已。”
這時正走出樹林，蜿蜒看不到盡頭的土路出現在眼前，一側是高高的山崖，怪石林立，氣象萬千。另一側是奔騰的河水，勢如奔馬，水流急促。
李翔老師笑着說：“這裡算是風景區了，只不過沒有正式的名義，不少青年人喜歡來這兒遊覽，平時沒有山洪的時候，村裡還有竹筏遊河的項目呢。”
幾個小孩子歡呼雀躍在前面瘋跑，李翔老師喝罵着跟上去，心情一直沮喪的馮一鳴也不禁心胸一寬，拉着張晶晶讓蘇煙拍了好幾張照片。
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去，前面小山坡上高高立起的旗杆極爲顯目，馮一鳴指着手側的河流，問：“李老師，平時這條河水量也這麼充足？”
“怎麼可能。”李翔搖搖頭，一手摟着那幾個不安分的孩子，說：“前幾天不是下雨嘛，山區的基礎設施很差勁，頻發山洪，水量纔會猛增，過兩天就會降下去。”
“山洪？那還有人會來旅遊？”邊上蘇煙不解問。
李老師笑笑說：“哪有那麼倒黴碰到突發山洪，大部分人來這兒玩，是因爲這幾年在這塊，有人拍攝到野生大熊貓。”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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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
幾個女孩子都興奮起來，左顧右盼遠遠眺望，馮一鳴哭笑不得說：“這段路都沒樹木，怎麼可能有大熊貓？”
“要你管……”
七嘴八舌的訓斥聲，身側急促水流拍打在岸邊的聲音，李翔老師笑嘻嘻的解釋聲，馮一鳴突然縮着腦袋，後脖頸直髮涼，警覺的左右看看。
“咔……”輕微的聲音夾雜在衆人的議論聲中，隱隱傳來，宋鐮臉色大變，一把拉住剛把張晶晶惹得惱羞成怒，往前竄去的蘇煙。
蘇家的兩個保鏢還沒來得及搶人，甚至蘇煙、張晶晶還沒來得反應過來，一聲巨響在右側石壁上響起，岩石斷裂後磕磕碰碰撞在石壁上發出尖銳的刺響，大量泥巴、碎石在缺口處一瀉千里。
“轟轟轟……”
前面的土路被擋的嚴嚴實實，漫天灰塵、濺起的泥點讓不遠處的衆人變得灰頭土臉。幾株山頂上滑落的巨樹一頭栽進河水中，浮沉幾次，順着洶涌奔騰的河水流去，眨眼間就不見蹤影。
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蘇煙，用手撐着地，試了兩次都沒能自個兒站起來，一個保鏢立即背起蘇煙，猛往回跑。
“快走。”柳婕不敢大聲，低聲吼了句。
轟隆隆的巨響再次傳來，傻傻站在原地的衆人肝膽俱裂的看着頭頂幾十米處的岩石再次破碎。
除了幾個保鏢，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居然是李翔老師，他一手拎着一個孩子，疾步飛奔，馮一鳴拉着張晶晶隨之其後，宋鐮拎着剩下那個孩子殿後。
“前面堵住了。”柳婕看蘇家兩個保鏢在試着從亂石堆上探條路，厲聲喝道：“你不想活了！上去就是個死！”
不同於燕京部隊裡訓練出來的士兵，柳婕和宋鐮都是山區出身，都曾接受過山區突發山洪後的解救訓練，甚至是98年大洪水中，隨武警大隊、軍分區部隊前往新閘、江河執行任務，知道這種看上去頗爲穩固的亂石堆，一旦有個動靜，很可能再次發生塌方。
“那怎麼辦？”保鏢放下蘇煙，指着頭上那片岩石層，咬着牙問：“呆在這兒，賭不會再次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