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眼睜睜的看着馮一鳴狂毆地上的倒黴鬼,邊上幾個宿舍都是同班或者同系院的,沒人上去阻攔倒也算了,但連來找茬的房騰平也愣在那,一動不動。
畢竟都是剛從高中畢業的孩子們,又不是黑社會出身,哪裡見過如此慘烈的場面,地上一灘灘刺目的血跡、響徹樓道卻漸漸低下去的哀鳴聲,讓房騰平渾身都僵住了。
一個氣度儼然的學生擠進人羣,拉住馮一鳴,不客氣的訓斥道:“開學才幾天,就在宿舍裡打架,不想上學了早點回家,別連累別人!”
幾個早早過來看熱鬧的學生都不由自語的轉頭看了眼黃博武,貌似這幫人是來找這傢伙茬的。
“沒打起來你躲在一邊,打起來你看熱鬧,這時候出來收拾殘局?”馮一鳴冷笑着嘲諷道:“真不愧是做班長的,手段挺熟練嘛。”
道貌岸然站出來收拾殘局的是尚海雲,開學第一天選出來的班長,此刻他既惱火又尷尬的站在那,心裡的小心思被人一言道破,黑着臉說:“這件事我會報到院裡,你好自爲之……”
話沒說完,邊上人羣中就一陣噓聲,雖然剛剛開始大學生涯,但大夥兒都不傻,大學的班長會自動進院系的學生會,對那些有志於此的學生有極大的好處,但與此同時,也應該揹負替班上同學分憂解難的責任,尚海雲所作所爲大夥兒誰都看不過去。
看着房騰平一干人悽悽慘慘離去的背影,人羣漸漸散開,馮一鳴擦擦手上的血跡,轉過身盯着黃博武,羅琦和李帆航也圍了上來。
“沒什麼想說的?”
“嘿嘿,走,喝酒去,我請客。”黃博武死死拉住李帆航和羅琦,大聲嚷嚷,“馮一鳴,等下院系肯定有人過來問,你不去就一個人留着應付他們吧。”
坐在小飯店裡,連幹了三杯酒,黃博武才摸着發青的頭皮,笑着說:“那廝高中和我隔壁班,老對頭了,這次不合連累你們,都算我身上。”
李帆航看起來瘦瘦高高,剛纔打起架來卻沒吃什麼虧,一招一式頗有章法,抓了把花生米,邊吃邊問:“什麼仇?”
“算你身上,怎麼算?”羅琦今天最爲倒黴,胳膊上還開了道口子,剛入校就打架,心裡正揣揣不安,“不會挨處分吧?”
“拉倒吧,就這點破事還挨處分!”黃博武笑着舉起杯,“老羅,今兒得謝你,上次對不住,這杯酒乾了!”
自從坐進小飯店,馮一鳴就板着臉不說話,聽着這三個貨色說天道地,扯這扯那的,實在忍不住問:“到底什麼仇?院裡一般怎麼處理?你說算你身上,你撐不撐得住?”
“還是馮哥思路清晰……”李帆航沒喝幾杯就上臉了,紅撲撲的小臉頗爲可愛,扭頭問:“黃哥,到底什麼仇?你偷了他老婆啊?”
“呃……”黃博武差點被嗆到,微微點頭,“高考結束,玩得瘋了點,我哪知道那女的沒正式分手啊!”
還真是搶了別人老婆啊!李帆航和羅琦都倒吸了口涼氣,話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的,難怪那位房娘娘……
“放心,都放心。”黃博武笑着說:“院系老師我來應付,都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再說也得給我老子一個面子嘛。”
李帆航轉頭問,“馮哥,你在高中也是教工子弟生,平時也這副德行?”
馮一鳴還沒說話,黃博武就伸出大拇指嘖嘖讚歎,“老馮那幾下子明顯是練過的,招式熟練的很……”
“連事後處置方案都早早考慮到了……”羅琦幽幽插了句。
“特麼……”馮一鳴深吸了口氣,嘆道:“我這個人很好說話,向來與人爲善,從不惹是生非,就有些不長眼的老來找麻煩,我還琢磨這四年裡,修身養性……”
羅琦低頭看着啤酒杯,噗呲笑道:“隔壁班有個青萍市一中的,應該是你高中同學,剛纔也在看熱鬧,知不知道他怎麼說的?”
黃博武和李帆航都來了興趣,一個勁的催促羅琦,馮一鳴也好奇起來,側耳聽去。
“馮一鳴,他還想着修身養性、平心靜氣、與人爲善……哪個學期不敲斷一條腿就算不錯了……”
明明一共才敲斷兩條腿,杜森一條,向玉寧一條,馮一鳴看着黃博武佩服的眼神,委屈的想,明明都是自個兒被逼的,到頭來黑鍋卻是自己背……
反正時間還早,四個人在飯館裡喝喝酒,聊聊天,馮一鳴看着頗爲熱情的黃博武,心裡極是不解,今天的事兒其實都是這廝惹出來的,還是特意惹到宿舍裡去的,不然兩人有仇,哪兒不能解決,非要在宿舍裡做一場?
“羅哥你放心!”黃博武大着舌頭,拍着胸脯大包大攬,“學校裡的獎學金內幕重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你放心,只要你考試分數過得去,每年獎學金都包在我身上!”
每個月得去北江大學讀研究生的姐姐那領生活費的李帆航羨慕的看着羅衝,搬着手指頭算算一年能弄多少錢的獎學金。
“今年天氣太熱,回頭我找找後勤,給咱宿舍安臺空調……”黃博武醉眼朦朧說着胡話,“老馮,你今兒下手真狠,回頭教教我……”
看着黃博武終於趴在桌上了,馮一鳴才鬆了口氣,這傢伙第一次見面給大家的印象是,有背景、嘴巴毒、看人時候眼睛簡直就長在額頭上,沒想到現在卻變成個話嘮。
李帆航和羅琦扶着黃博武走在前面,馮一鳴結了賬走出大門,突然反應過來,經過今天這件事,宿舍四個人的關係無形中變得緊密了很多。
這正是醉得不省人事的黃博武心裡打好的算盤,通過正常手段和舍友們拉近關係,需要很長時間,但是一起打過場架,再喝次酒,男生們很容易勾肩搭背變成狐朋狗友,雖然今天事情的經過頗爲曲折,但目的還是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