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差,原本以爲萬無一失的計劃,已經足夠謹慎了,卻還是意外失手,這對於他的職業生涯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諷刺。本書來自w-\W-\W.\1-\6-\K-\B-\O-\O-\K.\O\R-\G
冷真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狙擊手,曾經是軍中最精銳的飛鷹戰隊中的王牌狙擊手,可惜在部隊沒有混得很如意,在一次失敗的邊境行動中,最終成了替罪羊,被勸退,從飛鷹戰隊退役,拿着部隊給一千塊錢回到農村。
沒有什麼背景的冷真,除了一身功夫和神乎其神的狙擊本領之外,啥謀生手段也沒有,家裡就兩三畝的承包地,一年到頭僅夠填肚子,根本沒有其他的收入,萬般無奈,冷真用退役領的一千塊錢買了一輛三輪車,剩下的錢當本錢,在縣城販菜。
每天從縣城北邊的蔬菜批市場拉上一三輪車蔬菜,然後走街鑽巷子的吆喝着零賣,省吃儉用的,勉強還能攢上倆錢,誰知好景不長,縣裡整頓市容,不許小攤販上街,連人力三輪都不讓運營,冷真繳了一大堆各種名目的稅費,最終卻無法繼續販菜,處境可想而知。
爲了維持生計,冷真萬般無奈,縣裡規定必須在固定的綜合市場裡面擺攤設點,每個攤點相應要收取一定的租賃費,管理費等等,以冷真的那點兒本錢,根本在市場裡面支應不起一個菜攤子,所以只好蹬着三輪車繼續遊街串巷,整天被市容和城管追來追去。
像他這樣整天在街上吆喝着販菜,哪有不被城管撞上的,一次兩次還行,總有不小心的時候,終於在一天傍晚被城管大隊堵在小巷子裡面,不但一三輪車的蔬菜被扔進垃圾堆,三輪車也被城管大隊的人用大鐵椎給砸報廢了,然後扔上貨車拖走。
冷真被逼得在縣城無處落腳,本想就此回去老老實實種地,卻不料適逢其會救了一名落難被劫的歌廳小姐,經這名小姐引薦,在一家夜總會當了保安,再後來就被劉曉鵬相中,得知他原本的身份之後,把冷真留在身邊當了保鏢。
可以說,劉曉鵬對冷真算得上恩重如山了,自從跟了劉曉鵬之後,冷真的生活算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光家庭條件有了日新月異的改變,自己也在劉曉鵬的關注下成家立業了,而且一家人也都成了京師人,妻子就在劉曉鵬麾下的一傢俬人會所當收銀員。
當日劉曉鵬與陳子華在酒店起衝突的時候,冷真並不在其中,等後來得知詳情之後便想去找陳子華復仇,給劉曉鵬出這口惡氣,但卻被劉曉鵬攔住了,反而讓冷真離開了劉家,不再跟着他當保鏢,並且一次性給了冷真五十萬塊錢,還把他的一個射擊俱樂部轉給冷真。
冷真用這筆錢安頓好家裡,免除了後顧之憂,然後便開始注意陳子華的行蹤。
劉曉鵬對冷真那是非常的滿意,即便冷真的刺殺徹底失敗,也跟他劉曉鵬扯不上絲毫的關係,因此,對於冷真的刺殺,他動用各種關係,爲冷真提供儘可能詳細的情報,陳子華的雲州之行,就是通過雲州軍分區司令李虎得來的,儘管李虎自己並不知道,他無意中的閒話會差點兒要了陳子華的命。
冷真當時沒有想到,陳子華會躲過自己精心設置的殺局,先是莫名其妙的從車禍中逃生,接着居然會換乘一輛看似普通奧迪的防彈車,想要繼續狙擊,卻已經沒有了機會,所以他毅然撤離,打算重新尋找適當的機會。
離開雲州之後,冷真開始繼續研究劉曉鵬幫他蒐集的有關陳子華的各種情報,其中有不少都是從劉建國那裡弄來的,作爲軍委副主席,手下自然也掌握着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力量,尤其是劉家這種世代簪纓的家庭,不少老人手都是祖孫幾代爲他們家族在服務。
其實,在劉曉鵬去國外治病期間,冷真便已經在爲復仇做準備工作了,他最初的目標並非陳子華本人,而是那些與陳子華親近的親朋,他手裡蒐集了不少與陳子華相關的資料,所以對他身邊的大多數人都比較熟悉。
只是在執行期間卻察覺那些人都不好對付,並非他們有多麼高明的身手,而是那些人身邊無一例外的都有人在暗中保護,這些細節或許可以瞞過一般人,但對於精通狙擊的冷真來說,很容易就察覺出來了,他不想在還沒有報復陳子華前便露了馬腳,所以很乾脆的打消了原來的念頭,只是在這個過程當中,張敏成爲第一個犧牲品。
張敏的那場意外車禍,實際上就是冷真搞出來的,只是這樣的手段可一不可再,現在他把心思已經全放在陳子華本人身上,動其他人的腦筋,不但不能替劉曉鵬報仇,反而會把自己都陷進去,他倒不是不怕死,而是怕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了。
已經是年底了,京城的治安狀況要比平時嚴謹了很多,而且臨近政府換屆,氣氛無形中凝重了許多,冷真揹着長匣子,漫步在冬日的街頭,空氣乾冷乾冷的,風吹在臉上,像刀子刮一樣,不過冷真此時的心裡,卻像爐火燃燒一般。
他不知道爲什麼,劉曉鵬突然對刺殺陳子華的事情非常熱切起來,從雲州趕回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接到劉曉鵬通過其他渠道傳達過來的意思,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這次行動,儘管之前劉曉鵬並沒有明說什麼,冷真卻也知道刺殺陳子華實際上就是劉曉鵬需要他做的。
爲了今晚的行動,他之前做了大量的勘察準備,今晚陳子華在綠島俱樂部喝酒的情報冷真下午就知道了,當然着離不開劉曉鵬藉助劉建國的特權,否則的話,也不可能監聽到陳子華的電話,但這些就不是冷真關心的事情了。
擔心引起陳子華的警覺,冷真掐着點兒趕到綠島俱樂部外面,陳子華返回酒店的必經路口等候,甚至連製造交通混亂的車輛都準備好了,卻未曾料到陳子華酒至半酣忽然離開,並沒有返回酒店,而是去了另外一個小酒館。
這讓冷真忽然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來,從早上開始,他始終都在圍着陳子華的屁股後面轉悠,卻每每差上那麼一點,給人一種非常彆扭的感覺,要是依照冷真的狙擊經驗,這時候其實應該放棄刺殺,以後重新尋找機會,但劉曉鵬轉達的意思卻要他今天就解決問題。
冷真自然無法理解此時劉曉鵬的心情,因爲陳子華將徐志清抓捕並帶回京城,動用關係封了與徐志清相關的產業,凍結了所有帳戶,雖然僅僅一天多的時間,但卻已經被劉建國以及他所在的利益集團知道得很清楚了。
徐志清只是一個小人物,但他牽涉到的人太多了,而且很容易引起連鎖反應,要知道徐志清能把走私生意做得那麼大,可不僅僅是依靠海關總署的副署長王逸一人就能辦到的,裡面還牽涉到幾個與劉家所在利益集團相關的關鍵人物,只是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而已。
站在街道拐彎處的法國梧桐樹地下,冷真仔細觀察着遠處的小酒館,他已經將小酒館周圍的環境和交通狀況反覆計算了一遍,從查到陳子華是在這個小酒館中開始,他用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做準備,然後開始佈局,要想完成刺殺,不光要膽大心細,還要精密計算。
小酒館當中,陳子華與潘邵暉已經喝了兩瓶酒下去,兩人都是海量,桌上的下酒菜已經全進了兩人的肚子,伸手攔住打算繼續叫菜的潘邵暉,陳子華道:“行了明天還有重要工作呢,不能再喝了,說說龍溪那邊的事兒吧,有沒有什麼內部消息?”
陳子華有些好奇:“怎麼沒用了?”他之前已經聽龍明雪和向利平說了有關安東班子的可能變化,從他們嘴裡透漏出來的消息,一般都差不了。
潘邵暉看了陳子華一眼,道:“這還不是你整出來的?”
陳子華心裡略一盤算,便有些明白潘邵暉的意思,因爲雲州海關的關長楊厚和惠隆工貿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徐志清,海關總署的副署長王逸肯定要被拿下來,而王逸卻是人大副委員長鍾萬里的鐵桿心腹,可以說,王逸能有今天,跟鍾萬里有着絕對的關係。
此次黨代會上,鍾萬里並沒有如願上位,但也未曾傷了元氣,反而與利益相近的抱成了團,這些細節陳子華自然不是很清楚,卻也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他之所以選擇雲州海關的楊厚下手,本身就是衝着鍾家以及鍾家所在的利益集團去的。
一旦鍾家有了大的損傷,最爲鍾家最重要的根基所在,安東那邊的局勢勢必會受到影響。
陳子華此時還不知道,他的雲州之行雖然看起來目的單純,似乎也沒有動那個大人物,實際上卻已經不知不覺中影響了很多人,甚至讓幾個大勢力開始在不同層面上展開了角逐。
想到這裡,陳子華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是說,鍾家這次會受到影響?”
潘邵暉意味深長的看了陳子華一眼,道:“不僅僅是鍾家……”他其實是不相信陳子華能有這麼神來之筆的,認爲陳子華的雲州之行肯定是受到了韓冰塵或者李援朝的指點,所以也就沒有說的太多太露骨:“也不僅僅是受到影響。”
陳子華聞言微微一頓,潘邵暉的神色他自然也是看在眼中,知道自己再問,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了,遂試探着道:“聽說鄔書記要來京城了?”
潘邵暉沒想到陳子華的話題轉的這麼快,下意識的便隨口道:“嗯,這個倒是已經定下來了,到中組部擔任副部長……”頓了一下,神色之中露出幾分尷尬,“下一步誰會接替鄔書記擔任龍溪市的市委書記,暫時還不好說。”
不容潘邵暉此時不尷尬,當初讓鄔語雯兼任龍溪市委書記本來就是權宜之計,實際上那時候就已經定下了調鄔語雯進中組部擔任副部長的調子,之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宣佈,卻是還要走黨校的路子,先進中央黨校學習,然後進中組部,當然了,最重要的原因,是還沒有定下來由誰去擔任龍溪市委書記。
這個人選不僅僅是擔任龍溪市委書記那麼簡單,同時還是安東省省委委員、常委、副書記,所以是中管幹部,因爲光能科技這個正在崛起的龐然大物,龍溪的掌舵人一下子成了各方爭奪的熱點,甚至遠遠過了當年羅柏擔任龍溪市長時的處境。
可以說,這一切都是因爲陳子華纔出現的,而動員陳子華進京的時候,潘邵暉卻是把這些早就定下的事情隱瞞了下來,還給陳子華打了一個埋伏,通過陳子華,讓雅華國際公司從光能科技當中退了出去,爲龍溪市政府爭取了絕對的利益。
因此,潘邵暉此時極爲尷尬,尤其是光能科技交接還不到半年,技術便已經泄密,更是讓他鬱悶得不行,感覺在陳子華面前有些擡不起頭,當然了,不是潘邵暉的臉皮不夠厚,而是兩人經過這麼久的交往,都已經把對方當成朋友的緣故。
擡腕看了看錶,陳子華道:“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潘邵暉的神色陳子華盡收眼底,心裡暗自有些好笑,他並不在乎這些細末小節,所以對潘邵暉所表現出來的神情頗有幾分感慨,別看潘邵暉身居高位,卻正因爲位置的特殊性,反而少了幾分官場中人的腹黑,多了幾分人情味兒。
出了小酒館,迎風一吹,陳子華和潘邵暉都是激靈一振,潘邵暉皺了一下眉頭道:“讓人送你回去吧,喝了那麼多的酒,駕車不安全。”
陳子華望了一眼深沉的夜色,笑道:“我的酒量如何你還不知道?再說了,都這個時辰了,街上能有幾個人,咱還怕交警查車怎麼的?”
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大衆小車,潘邵暉搖搖頭,轉身進了小酒館,雖然心裡覺得有些不妥,他卻也同樣認爲,陳子華這麼做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