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扶着顧青蓮從大廳出來,走過小巧別緻的遊廊,近日來不知是疲憊還是天氣炎熱的原因,顧青蓮總是胸中悶悶的,沒走兩步,就感覺有點吃力,走的也越來越慢。
“大少奶奶,小心腳下,這裡有臺階,還是讓奴婢攙扶着您走吧。”翠兒小心翼翼的擡起了雙手。翠兒回眸看見臉色有些慘白的顧青蓮有些驚嚇到了,“大少奶奶,您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有些不舒服,你還是先扶我坐會吧。”顧青蓮只覺得身子越發沉重了,頭重腳輕的,臉色更顯蒼白。
翠兒忙扶着她在廊下坐下,拿出手帕幫她擦拭着臉上的汗水。
哎!這副皮囊美是美,就是太嬌弱了些,看來真應該練練這身子了。
正在她歇息之時,兩個高大的身影穿過不遠的月牙門向她走來。顧青蓮定了定神,下意識的望去,走在前面的正是沈從嘉,他一身寶藍色的錦袍,玉冠束髮,身挺如鬆更顯高大英俊之極,後面的人緊跟其後,顧青蓮沒有看清,心想肯定是小喜子或是小福子吧。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走上前去款款的施了個禮。
“你怎麼在這?”她的出現好似讓他有些吃驚,語氣也有些冷冷的。
這廝今日又怎麼了,吃了槍藥了嗎?我好像沒惹他吧?
顧青蓮聽見沈從嘉沒好氣的問話,柳眉輕輕一皺,她緩緩擡起頭來,正想頂上一句,眼神卻敝見了沈從嘉身後的人,她的笑容瞬間被定格了。
一身硃紅色的錦袍,腰間被一條玉帶纏繞更顯身形挺拔,雕刻般完美的五官,細細長長的丹鳳眼透着凜冽桀驁的眼神,高挺的鼻樑下是兩瓣噙着驕傲的嘴脣,“少夫人,近來安好?”
一句問話劃破長空驚醒了發呆的顧青蓮,她忙收斂眼中的慌亂,彬彬有禮的躬身回答:“有禮了。”
她言語的混亂更是讓沈從嘉心中不悅,他陰沉着臉,幽黑的眼睛也沉了下來,濃眉微皺,神情冷峻道:“元銘兄是問你近來可好。”後面四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他的臉上雖沒有什麼表情,但語氣卻重的可怕。
顧青蓮心中一顫,大呼不好!看着沈從嘉,她立刻就明白了,這廝又要多疑了。隨即十分無奈,暗自腹誹——這個李元銘也是,怎麼無端跑到這來添亂。
顧青蓮心中哭笑不得,臉上又不能顯現出來,忽然她眼睛一亮,笑吟吟的道:“夫君今日上朝可是辛苦了,稍後蓮兒備一桌酒菜,從嘉可一定要來哦!”說罷,行了禮就要走。
管他呢,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
聽見‘夫君,從嘉’顧青蓮叫的親暱,沈從嘉心裡好受了些,冷峻的眉頭也鬆了下來,不禁一笑:“好的。哦,對了,元銘兄要在府上住一段時日,你命人打掃一間廂房出來吧。”
顧青蓮壓抑着吃驚的表情,裝作一臉乖巧的樣道:“蓮兒即可就去。”
顧青蓮隨即轉身離去,她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沈從嘉的話究竟是幾個意思,他怎麼會引他入府,他來沈府又是爲了什麼?就在她低頭沉思之時,聽到身後一聲兩個很有磁性的聲音道,“有勞沈兄了。”“哪裡哪裡。”
夜晚,顧青蓮準備了一桌好菜,她獨自靜坐着,帶着忐忑的心態,等待着即將到來的狀況。沈從嘉也如期而來,他大步邁入,見她一身銀紅錦緞的衣裳在燈火下更顯嬌豔。
她很少穿這樣鮮豔的衣服。
顧青蓮微微眯起眼,今晚,沈從嘉穿着冰藍色的絲綢,袍子邊緣是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修長的身影一動不動的站在她面前。
顧青蓮站起來,恭敬的施禮笑道:“夫君來了,請坐!”她迅速的偷瞄了一眼沈從嘉,他的臉上面無表情,轉身走到她對面的一把椅上坐下,兩人相距約五六步,相對而坐。
你個面癱!顧青蓮心裡一沉,看來今天他‘來者不善’,她可要‘小心’伺候了。
誰叫她攤上了李元銘那個‘爛桃花’的。她雖無心也懶得解釋,但還是要顧慮一下沈從嘉的感受,既然不想解釋,那只有好生服侍夫君了,討得他的歡心了!
所以她才特地挑了這件鮮豔的衣服,還特地灑了點香水,男人不都是視覺動物麼,這招肯定能管用。
顧青蓮咬了咬牙,輕盈的走到沈從嘉的身邊,玉手拎起酒壺將他面前的酒杯填滿,低婉柔媚的說道:“夫君辛苦了,妾身敬你一杯。”
沈從嘉擡頭看了看顧青蓮,一張俏臉在衣服的映襯下更加白皙水嫩,兩彎拂煙眉下眸如月,玫瑰紅的胭脂在頰間淺淺暈染,她淺淺一笑,花鈿便在眉心婉轉綻放,兩抹斜紅偏偏一頗,盡展風情。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沈從嘉目不轉睛的看着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靈動美人,一仰頭杯中酒全數喝盡,他放下酒杯才沉聲開口道:“坐。”
眼見面前這個男人雖面色平靜,但說話間緩慢低沉,秀長的眼瞼下眸光隱約有寒氣暗動,她也不敢貿然行事,緊挨着他坐下。
廳內一陣安靜,沈從嘉自顧自
的吃起菜喝着酒,不再說話。顧青蓮也小心翼翼的幫他布着菜,他忍了半天,從牙縫裡慢條斯理的擠出一句話來,“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吧。”
顧青蓮眉頭一皺,道:“我沒有想知道的。”
沈從嘉拿起酒杯,嘴角浮出一個淡淡的冰冷的笑意,“真的嗎?”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後將酒杯重重的砸在了桌上。
沒有想問的,還有真假之分啊!你還沒喝多少呢,就開始說胡話了。
顧青蓮看出沈從嘉是在發氣,她可不想在招惹他,只靜靜的吃着菜也不再接話。
屋內又是一陣相顧無言,正在吃菜的沈從嘉倏地轉過頭來。一雙黑眸深沉似海,銳利的目光逼視着顧青蓮,側光之下,衣料映着他的眉梢也氤氳淡藍,他淡淡道:“李元銘,你不想知道什麼嗎?”他聲音雖平緩,語氣卻冷的刺骨。
What!這廝擺了半天譜,原來是要引她先開口問起他的事,心計也夠深的。
顧青蓮才真正意識到,這哪是她爲他擺的酒宴,分明就是他爲她擺的鴻門宴啊!
她的怨氣一個勁的往頭頂上涌,她和李元銘不過就見過幾面,能有什麼瓜葛啊,他怎麼一直咬死就認爲她們之間有情況呢,虧他還一世英名,怎麼連這點理智都沒有。
顧青蓮捏緊了拳頭,強自忍下心中的怨氣,還不得不裝出一副吃驚而又無辜的表情道:“他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啊!”
沈從嘉鄭重了神色,定定的看着她,眸子幽深漆黑,直看的顧青蓮心頭髮毛,她不是心中有愧,只是沈從嘉的目光十分懾人。顧青蓮頂了一會實在是頂不住了,她眼神閃爍的低下了頭,拿起面前的酒杯裝作要喝酒,可酒杯裡哪裡有酒,不禁借題發揮輕咳了一聲道:“口有點渴,夫君先吃着。我去拎壺茶水來。”
沈從嘉放沉了口氣道:“芳馨,上壺茶水。”
一直守候在門外的芳馨聽到吩咐,不一會便拎着一壺茶水進來替顧青蓮填上退下了。
屋裡的氣氛依然回到了凝重,尷尬中。
顧青蓮看見沈從嘉緊繃的臉色,知道他還在耿耿於懷,看來不挑開話題,這廝今天一晚上都不會讓她好受的。顧青蓮雖然頭痛,不得不緩下口氣靜靜道:“我知道,你在生氣。我也不知道你究竟生的哪門子氣……”
沈從嘉見顧青蓮語氣緩和了下來,又聽見她說的話,心也軟了下來,可聽到後面一句,火又燒了上來,反問道:“我生的什麼氣,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