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綺是真的不知道福王的樣貌是這樣的。
她在一陣愕然之後便是無盡的唏噓。難怪上一世的雲恪對於自己不肯嫁給福王一直耿耿於懷。。。。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被指婚的福王是容顏被毀的。興許他也認爲自己是事先得知了福王容顏被毀的事情,所以才攔駕御前,以死明志,哪怕當雲恪的小妾也不要嫁給福王爲正妃。
真是造化弄人!她都活了兩輩子了,到現在才知道福王的容顏如何。
上一世如果她老老實實的嫁給福王。或許就不會弄出那麼多事情了。
福王雖然容貌盡毀,但是他爲人那麼好,博學,溫柔,風趣,自己若是和他相處下來,一定會慢慢喜歡上他的,與這麼溫和的人相伴終老,或許沒有什麼轟轟烈烈,但是卻是綿長悠遠,也不失是一種幸福。
爲何最先與她相遇的人不是福王卻是雲恪了呢。
顧雨綺的心底流過了一絲隱痛。那山寺之中,立於灼灼桃花之下的白衫少年,風光霽月,冷豔清冽,只是一眼,便是萬劫不復。一切的一切都是起於那一眼的孽緣。
現下交換過衣衫的平湖公主和胭脂這才被人簇擁着從內室走出。
若是不仔細的看,只是搶眼一瞅,還真分辨不出平湖公主在什麼地方。
白馥這時抓着弓箭衝了下來,“小姐。人太多了,我們弓箭就快用光了。”低狀歲號。
顧雨綺隨白馥登上二樓朝四周看了看,面色微沉,真的要突圍了,玲瓏樓裡面的寶物可以拖延住他們追擊的腳步。
“染墨,你與我一起留下。”顧雨綺將染墨叫了過來,對她說道,“掩護他們先走。若是我們兩個也不慎走丟,不管怎麼樣,入夜之後我們去城東的影子衚衕匯合。”
“恩。”染墨點了點頭,搭弓射箭,將一名試圖靠近的賊匪射殺。
“白馥你帶着他們從另外一邊先走。你們將所有的箭都留下。”顧雨綺對白馥說完,從她的手裡將弓箭取了過來,白馥熟悉公主府的地形,由她帶路最好不過。顧雨綺是信不過長公主的人的。長公主平時享福享慣了,這裡即使是她的家,但是她大概連自己家有多大心裡都沒個數。白馥不一樣。這幾天住在這裡,她天天晚上外出,已經將公主府摸了一個門清,哪裡好走,哪裡不好走,都爛熟於胸。800
影兒衚衕有一家顧雨綺新盤下的小宅院,當時盤下是爲了離開侯府之後居住所用,更是爲了樑懷玉所買的。那家宅院的位置相當隱蔽,小門小戶的也不容易引起賊匪的注意。
他們不會放着高門大戶的不去打劫,反而去搶那種沒什麼油水的地方,這種時候,相比較而言倒是民宅要太平一些了。
其他的侍衛將自己手裡還剩下爲數不多的羽箭都交道顧雨綺的手裡。就馬上朝顧雨綺一抱拳,轉身下樓。
“我也留下。”顧雨綺纔剛拉開弓箭,就聽到身邊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她扭頭一看,是王彥,他從其他的侍衛手中接過一把弓,站在了她的身後。
“多謝。”顧雨綺感激的微微一笑,隨後瞄準了一個靠過來的賊匪,手一鬆,弓箭如同流星奔出,直插在那名賊匪的胸口。
白馥下樓將顧雨綺的意思一表達,杜夏的心頓時就沉了下去。
她竟然留下來斷後,難道她不知道會有多危險嗎?
“事不宜遲,趕緊走。”白馥見大家面面相覷,卻是沒有一個人動身,急的直跺腳,她急中生智,一把將穿着胭脂衣衫的平湖公主給拉了起來,背在了背上,“得罪了!”她低吼一聲,揹着平湖公主就跳出了窗外。
其他人見狀,忙跟了過去。
“白馥,大門是安全的。”顧雨綺在上面看到院子裡的景象,出言提醒道。
“是。”白馥二話不說,揹着平湖公主就去開門,旁邊有侍衛過來幫忙,玄鐵門很快被打開,所有人從大門處涌出。
“西北角。”顧雨綺在樓上看了看,對白馥說道。
“知道了。小姐保重。”白馥一點頭,揹着平湖公主朝着顧雨綺指示的安全位置跑去。杜夏縱然心底不捨,但是他這次的任務是保護福王雲凌,他只能讓其他人將被打暈的福王背起,深深的回眸看了一眼長身肅立在二樓窗邊的紅衣少女。
烈日之下,那一身的紅豔宛若灼燒過的雲彩,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那彎弓的英姿成爲一抹永遠都不會磨滅的畫卷,鐫刻入他的心底,如同烙印。
少了一大堆人的拖累,顧雨綺反而覺得輕鬆了起來,她與染墨還有王彥三個人顯然成三角攻擊的態勢,羽箭凌厲而出,如同攝魂奪命的幽靈一樣,每箭必射倒一名賊匪,雖然只有三人,但是創造出來的效果卻是非凡,愣是壓制的人家不敢貿然前行。
“小姐,箭沒了。”染墨射掉自己身後的弓箭之後,一摸自己身邊空空的箭筒,對顧雨綺說道。
顧雨綺低頭一看,自己身前的箭筒也只剩下三隻箭了,她又看向王彥,王彥手裡還有一支箭。
“走吧。”她們也已經拖延了不少時間,白馥是個機靈的人,那一羣人中又有杜夏在,應該能跑出公主府去。
三個人撇下了手裡的弓,飛身從二樓的側面越出。
這三個人若是想在公主府裡逃生倒是一件不難的事情。因爲公主府真的好大啊。即便是賊匪,也找不過這麼大的地方。而且三個人都身手靈活,王彥更是暗衛出身,對於潛蹤躡跡是最得心應手的。
三個人在角落裡一合計,若是此刻出去,還不如在公主府裡面等到天黑呢,外面的情況未知,貿然出去反而容易出事,倒是這公主府之中可以供三個人躲藏的地方很多。之前一行人,人數衆多,公主府裡不好躲,但是隻剩下三個人就完全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染墨也探查過公主府,帶着她們找了一個十分偏僻的小屋子,原本是用來堆放雜物的,但是後來房子破舊準備翻修,就將雜物全數搬出,這裡空了出來。
三個人在公主府之中躲到了晚上,隔着破敗的窗戶看到了外面燃起的火光,三個人這才心有靈犀一般的對視了一下,翻出了公主府。等三個人落在了圍牆之外,回頭看看已經燃起大火的公主府,心底也是一片悽然。
金碧輝煌的公主府如今已經有大半的建築沉沒在了熊熊的火海之中。
“走吧。”染墨拉了一拉顧雨綺的衣袖,輕聲說道。
“恩。”顧雨綺收回了目光,和王彥還有染墨一道朝影子衚衕走去。
一路上被賊匪搶掠過的痕跡隨處可見,到處可以聞到焦糊的氣味,原本繁華的京城宛若陷入了火海之中一般,暗沉的夜空被橘色的火焰映紅了半邊,沉淪在一片地獄沉訛之中,哭聲,慘叫聲,隱隱的隨風傳來,宛若厲鬼索命一般。
即便是身爲暗衛的王彥見慣生死,在看到街邊一家老小被滅門的慘狀也不由的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他不應該帶有是非觀念的,主子要他殺人,他便殺人,但是他殺人至少還有一個理由,這些賊匪卻是完全沒有理由了,搶掠燒殺,人性之中最惡劣的一面今夜完全呈現在他們的眼前。
“京城的守衛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王彥忍不住罵道。
“那要問問太子殿下都在做什麼。”顧雨綺沉聲說道。
王彥噤聲,他僭越了。身爲安王府的人,他不應該妄議朝政,以免給自己的主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跟在顧雨綺身邊久了,他似乎有點忘記自己的身份還是王府的暗衛。
真是自由的時間太長了的緣故。
顧雨綺見到街市上的慘狀,胃部也是一陣陣的抽搐。她不是沒有殺過人,甚至殺人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那是在自保的情況下。沒有什麼好矯情的。可是街上死的這些都是無辜的平民百姓啊。
顧雨綺隱隱的想到了點什麼,越走,心情亦是越沉重。
所謂庚子之亂,只怕少不了太子殿下的功勞吧。上一世她沒上心去想,但是這一世經歷的與上一世不一樣的事情,讓她不得不想了一個明白。
京城和公主府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被人攻破的?若是沒有人裡應外合的話,騷亂一起,五城兵馬司將城門一關,外面的賊匪也沒有那麼容易涌入。
事先京城之中已經部有埋伏了,白馥和染墨都看到有身穿公主府侍衛衣衫的人和賊匪們混在一起,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只怕不光是公主府,就是皇宮應該也有人埋伏下來。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太子的被貶,景帝經過此役之後身體每況愈下,大抵都是這個原因吧。
“什麼人!”一聲斷喝從巷子口傳來。
“快走。”王彥見他們被一隊正在放火燒房子的賊匪發現,馬上推了顧雨綺一把。
“有人!”那些舉着火把的賊匪約莫有十個左右,見到了弄堂裡面的顧雨綺三人,舉着刀就追了過來。
追在最前面的人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道銀光閃過,接着胸口一涼,他愕然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赫然被一杆銀槍戳中。顧雨綺一用力,將槍尖狠狠的刺入他的胸口,噗的一下從後背刺出,槍尖勢頭不減,將那名賊匪身後的一個人也刺了一個對穿。
顧雨綺飛起一腳狠狠的蹬在第一個人的腹部,將染血的長槍拔出,王彥的身形如同大雁一樣從她的身後飛起,襲向了後面追上來的賊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