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將軍一見,看着董公公,眼裡閃過鋒芒,帶着警告的口氣說道:“董公公,我把孫女完整地交給你,你必須完整地給我帶回來。”
董公公心裡一忑,馬上躬身答道:“請老將軍放心,奴才一準將大小姐完好地送回來。罩”
紫幽向爺爺深施一禮,帶着微笑,從容地登上了馬車,朝宮裡駛去。
到了德妃的《永華宮》,紫幽見到了這位昔日皇帝的寵妃。
只見她穿了一件寶藍彩繡芍藥鳳紋雲錦斜襟宮裝,梳了一個凌雲髻,只戴了一支八尾鳳釵耳着點翠嵌東珠耳墜,手腕戴着絞絲龍鳳鐲。
柳葉眉,一雙又細又長的鳳眼,漆黑的眼瞳,深不可測。眼角那淺淺的魚尾紋,一點都不影響她的美麗。反而爲她增添了一絲成熟的魅力。
紫幽打量德妃的同時,德妃也在打量她。只見眼前的小姑娘,只有十一二歲,籠煙眉,粉蓮脣,肌如凝脂,美眸流轉,清麗中自有一番明豔高華;不但容貌絕美,氣質更是高貴冷豔、清麗脫俗。尤其是通身的氣度,淡定自若,優雅從容。盈盈下拜時,動作一氣呵成,竟比宮裡的公主還要顯得風姿動人。
最美的是她那雙眼睛,好像清泉一樣幽深。又像黑曜石般晶瑩剔透,閃動着睿智、自信的光芒。
聲音也非常好聽,就像是黃鶯出谷:“臣女見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德妃娘娘親手扶起了她,笑盈盈的說道:“真是位聰明美麗的丫頭。難怪我兒回來一直誇獎慕大小姐蘭心蕙質。琰”
紫幽謙虛地微微一笑,笑容如冰山雪蓮一樣綻放,聖潔清雅,暗香浮動:“娘娘謬讚,娘娘纔是雲鳳之姿。”
德妃一聽,微微笑道:“聽二皇子說了,丫頭你可是繪畫能引來蝴蝶,彈琴能喚來鳥鳴。我就好奇的不得了,就一直想着要見見你。是什麼樣鍾靈毓秀的姑娘,能有這樣的能耐?今日一見,我就相信了二皇子說的話,想來也只有姑娘這樣的仙人之姿,纔能有這樣的才藝。”
“哪裡?只不過是一些奇淫巧計,上不得檯面的。”紫幽笑容清淡,被德妃的熱情,弄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腹黑了起來,怕是不單單因爲好奇要見我吧!有什麼事拜託您趕緊說出來。不要這麼誇我,讓人肉麻呢。
德妃見紫幽始終不卑不亢,擺出一副清冷疏離的樣子,不由暗暗驚奇,她好賴不計也是皇帝的嬪妃,要是一般小姑娘聽到自己這樣的誇獎,怕早就沾沾自喜、得意起來了。可是這個小丫頭,面上竟然絲毫不見喜色。一雙剪水秋瞳黑幽幽的,不辨喜怒,讓人不知道在想啥。
德妃畢竟曾經是當今皇上的寵妃,如今雖然失寵。可依然能在宮中沒被那些勢利的奴才,和當年的情敵,踩到腳下,可見並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心裡震驚,面子上卻一絲不顯。慈祥和藹的拉着紫幽坐在自己身邊。一邊將桌上擺放的各式點心拿到紫幽面前,一邊笑道:“嚐嚐看,這都是我親手做的,這《戀雲宮》如今形同冷宮,我閒着無事,打發時間而已,你別嫌棄了。”
雖然面帶笑容,話音裡卻充滿了落寞淒涼,讓紫幽瞬間想起了,前世作爲永南侯妻子時的那段悲痛生活。
紫幽用目朝四周輕輕一掃,馬上了然於心地微微搖搖頭,暗歎,落毛的鳳凰果然不如雞啊!
這位德妃曾經寵冠後宮,可是如今看她宮裡的擺放陳舊,窗簾洗的已經褪了色。可見其日子的艱難了。
這要是以前,紫幽見到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人,也許會掬一把同情淚。可是現在,她心如止水。連一絲漣漪都不會起。
但是,爲了挑起德妃對皇后和太子的嫉恨,紫幽卻露出了不解的目光:“娘娘,您這麼美麗,又生了二皇子這樣具有龍鳳之姿的皇子,理應享盡尊崇。臣女不明白,娘娘怎麼會這麼說?”
德妃本來是爲了試探紫幽,看她會不會同情自己。如果她同情自己,那麼自己會馬上講述下二皇子受傷後,自己漸漸失寵的悲慘遭遇。請她爲二皇子治腿。
可是,紫幽此刻看着她的目光,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有的只是不解。面容和她剛見到自己的時候一樣,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應該是懵懂無知的,她好像也正是這樣的反應。可是,德妃總覺得眼前這個清冷的小丫頭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當然,她有求於人,自是不能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而帶着憂愁地搖搖頭:“是啊,如果二皇子不受傷,我的生活一定不是現在的樣子。可是二皇子現在成了殘廢,在皇上眼裡就是個嘲諷。一個殘廢的皇子,說出去丟人啊。。。平常人家或許會因爲孩子有殘疾,而多關心,可這裡是皇家,講究的是臉面。二皇子這個樣子,讓皇上感到丟人了,連帶着連我這個母妃,也備受白眼。”
說到這,德妃淚如雨下。此時皇宮裡的奴才已經全部被德妃屏退。不然這番話,她也是絕不會說出口的。
有壓抑太久的心酸委屈,更多的則是爲了用真話打動紫幽,
爲二皇子療傷。
要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紫幽爲了給永南侯世子療傷,竟然和他訂了婚。現在再給二皇子療傷,又該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看見德妃哭的猶如梨花帶雨,紫幽再想想二皇子坐在輪椅上,那孤獨的身影。終於嘆了口氣,出言勸道:“娘娘,您還是別哭了,要知道隔牆有耳。您這些話,這眼淚,要是被皇上知道,臣女年紀小,不懂事,實在想象不到,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再說,娘娘您就這麼相信臣女?不會臣女把娘娘的話說出去?”
德妃聽了紫幽的話,着實又被驚着了!眼前的小丫頭,她實在看不明白。
說她無情、無知,她卻知道提醒自己隔牆有耳;說她有情、善良,可自己哭了這麼長時間,小丫頭愣是連一滴同情之淚都沒有掉。
德妃一時間實在看不透紫幽是什麼樣的人,想開口求他爲兒子治腿,又怕她以“男女授受不親”爲藉口拒絕。
可是,不試一下,她又不死心。於是,終於下決心擦擦眼淚,試探着出口說道:“我相信慕小姐是個良善之人,就衝你爲給永南侯世子治腿,不惜下嫁,和他訂婚。我想你也不會是個看着別人受苦,而袖手旁觀的人。
良善?紫幽微微冷笑,那是前世的自己。這一世,她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人。她如今只有兩個目的,一是報仇;二是保護自己的親人,不受傷害。其他的一切,都不干她的事。
不過這個二皇子,自己倒真想看看,值不值得自己去救。畢竟要是把他的傷給治癒好了,就多了個和太子、三皇子制衡的人。皇家越亂,她的爺爺越安全。
紫幽想到這,沉靜地道:“臣女並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救治永南侯世子,並和他訂婚,皆是祖父和母親的意思。臣女無非是遵循長輩的決定罷了。實在當不得娘娘的稱讚。”
德妃一聽,不由一愣。忍不住問道:“哦?這是爲何?要知道世子的腿要是治不好,可就是個殘廢。老將軍和你母親爲什麼要這麼做?就不怕毀了慕小姐你一生?”
德妃有些不理解了。紫幽的母親是繼母,她這麼做,沒有什麼奇怪之處。繼母又有幾個是真心爲了丈夫和前妻留下的孩子着想的?可是,慕老將軍這麼做,可就出乎人意料之外了。聽說老將軍很疼愛這個孫女。難道將孫女下嫁給一個瘸子,真的如人們議論的那樣,是爲了躲避太子和三皇子的糾纏?
紫幽聽德妃這麼說,綻放出了一個奪目的笑容。這是她到了《戀雲宮》以後,第一次笑的這麼真實。
德妃這才發現,紫幽笑起來極爲豔麗,如同百花齊放。瞬間能讓周圍的一切景緻都黯然失色。
她的案几上,擺放了一個花瓶,裡面插着幾隻盛開的梅花,有紅色的,粉紅等各色的梅花,原本各具風姿,此時,竟生生的被她的笑容,將梅花的韻致都壓了下去。
德妃正爲紫幽的笑容驚豔,卻未想她的話,更是讓她震撼。
“娘娘,請恕臣女不能贊同娘娘的觀點,祖父深愛臣女,斷然不會害臣女不幸的。祖父有他的考慮,世子的腿疾,那時別說還沒完全失去醫治的希望,哪怕他真的瘸了,可他和他的父親永南侯,都向祖父做了保證,會好好對待臣女。一心一意,現在既不要通房,將來也不納妾。這一點何其珍貴?放眼整個帝都,又有幾個貴族子弟,能給予這樣的承諾?一個人身體有病不可怕,可怕的是思想有病。爺爺正是看中了永南侯父子這一優點,纔會應了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