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被迫比試

朝貢宴自是酒酣耳熱的,衆人觥籌交錯,恍然間還真是一副盛世太平的模樣。只是貴賓席上,文惠帝同秦太子皇甫灝的言談間,到底是有幾分忌憚,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也是聽得心知肚明。

秦國、大涼和明齊中。明齊最弱,秦國次之,大涼最強。而那位永樂帝一向彪悍的作風,讓秦國和明齊都多有忌憚,於是乎對這位大涼來的睿王倒是恭敬有加。至於皇甫灝,與睿王說話的時候,言語間也多有試探。

女眷中大半部分的人眼珠子都黏在了這位睿王身上,一舉一動賞心悅目,便是這個理兒。明齊的男兒家其實也不乏有丰儀出衆的,譬如傅修宜之類,只是在這睿王面前便少了幾分得天獨厚的優雅貴氣,顯得有些蹩腳而已。

羅潭雖也愛美人,卻是個一陣風的性子,很快便被精美的吃食吸引了注意力,嚐嚐這個,嚐嚐那個,卻是高興得很。

因着朝貢宴是不分男女眷,官家一家子人坐在一處。羅凌也坐的與沈妙坐的近,瞧見沈妙不吃東西,便將面前的一塊雪花糕送到沈妙手裡,溫聲道:“表妹也吃點東西,否則回去的時候沒力氣。”

沈丘本想給沈妙夾一塊,奈何羅凌已經捷足先登,筷子裡的雪花糕便不知道往哪裡放,他自己的碗裡已經滿了,況且一個大男人吃什麼雪花糕,想了想,就放到離沈妙最近的馮安寧面前。

馮安寧受寵若驚的接過,道了一聲謝後卻也沒吃,看着那雪花糕發呆。

卻就在這時,只聽得皇甫灝突然開口道:“本宮聽聞那威武大將軍沈將軍前些日子回京了。威武大將軍的名字本宮一直有所耳聞,卻不知今日有沒有榮幸得見?”

此話一出,熱鬧的筵席頓時又安靜下來。

秦太子想要見見沈信?這是什麼意思?

沈信和秦太子可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關係,可是如今這二人一個是剛剛被文惠帝召回定京城的大將軍,一個是秦國太子殿下,身份皆是敏感的很。衆人不由自主的去瞧文惠帝的臉色。

文惠帝笑容不變,彷彿這只是提了一個十分微小的請求,便看向沈信道:“沈愛卿。”

沈信忙站起身來,對着皇甫灝行了一禮,道:“末將見過太子殿下。”

皇甫灝笑道:“早就聽聞沈將軍勇猛無敵,便是邊陲之地的散軍亦可結成新陣。當日沈家軍回京之時,百姓夾道歡呼,哎,”他長嘆一聲:“若我大秦也有此將才,當百年無憂矣。”

文惠帝瞳孔幾不可見的一縮,宴席上的大臣們卻是變了臉色,看向沈信的目光復雜無比。

說沈信邊陲之地散軍亦可結陣,表面是誇沈信才能出衆,卻在隱晦的提出沈信的危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是自古以來就有的道理。而百姓呼聲如此高,對於一個被皇帝驅逐出京將領的來說,就意味着在皇室和沈信面前,百姓是站在沈信這一邊的。沒有一個皇家會容忍呼聲比自己還要高的手下。

至於最後一句話,則是真正的將沈信推到了風口浪尖。皇甫灝這是當着文惠帝的面想將沈信挖過去呢。便是在場明齊大臣們再如何心懷鬼胎,在外敵面前總歸是一致對外的,看向沈信的目光,活脫脫在看一個叛國將領。

沈妙的眸光微沉,冷冷的盯着皇甫灝。

皇甫灝這人最喜歡的便是看人爲難,彷彿秦國皇室的血統裡就有惡毒這個字眼。沈信如今和秦國沒有半分對立,皇甫灝卻仍舊不肯放過他們。這或許就是註定的仇怨。

文惠帝還未說話,便聽得一聲輕笑。衆人循聲看過去,之間那坐在貴賓席上的睿王,放下手中的酒盞,看向皇甫灝。

他的聲音低沉動聽,含着一種慵懶的醉意,幾乎帶着幾分蠱惑的色彩,只是話語卻是不不客氣。

他道:“皇甫兄如此厚愛沈將軍,大可同皇上討要,皇上大方豪邁,不會不同意的。”

分明是順水推舟的話,落在衆人耳中,卻是滋味個千。

皇甫灝怎麼會真的想要沈信,不過是將沈信推到風口浪尖看沈信舉步維艱而已,若是真的文惠帝將沈信給了他,秦國礙於面子,不得不將沈信好生供養着。可誰知道沈信是不是文惠帝的探子,秦國和明齊還處於相互試探的關係,誰會放個不信任的人在眼皮子底下,整日給自己找麻煩受?

文惠帝也想到了這一點,方纔有些異樣的神情漸漸散去,又回到之前的模樣。他笑着道:“有才天下惜,若是太子執意想要沈將軍,朕也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下子,反倒將皇甫灝放在一個尷尬的境地。他剛纔激的有多厲害,如今就將自己陷入多不利的局面。這人,是不可能要回去的,可是就這麼算了,卻又彷彿失了體面。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爲身邊的這個勞什子睿王的一句話,皇甫灝狠狠的看了一眼那帶着面具的男人,幾乎要把這人刻在眼底去。

明安公主與皇甫灝是一道的,瞧見皇甫灝此刻處境艱難,自然也想着要爲他解圍。只是一來睿王風華無限她不願與之交惡,二來大涼的人她也的確得罪不起。一腔怒火都撒在沈家人身上,看着沈信,忽然嬌笑起來。

她的嗓音偏細,本來聽着是嬌甜的,卻因爲此刻的態度顯出幾分尖利。她道:“沈將軍這樣的大將怎敢要回去呢,這般勇武,本宮和太子哥哥可有些頭疼。倒是不如將沈家小姐要回去,聽聞那沈家小姐是沈將軍的掌上明珠,是個美人,也不知咱們大秦有沒有這個福氣呢?”

羅潭和馮安寧一下子抓住沈妙的手,目光警惕起來。羅凌沈清微微一變,沈丘和羅雪雁面色一沉,沈信猛地看向明安公主。

而沈妙,低着頭看着面前的茶盞,彷彿沒有聽到明安公主的話。只是瞧着茶盞裡的茶葉打着旋兒的飄啊飄啊,又慢慢的沉到茶水底去。

一國之將不能輕易要走,但是要個臣子的女兒,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如果因爲想要與秦國交好,嫁過去個把公主,或者是臣女是過去常有的事情。只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嫁往異國他鄉,更何況嫁過去之後,沒有父兄幫襯,便是真的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嚥下。

沈信笑道:“小女頑劣,當不起公主厚愛。”話語中竟是一點也不客氣的拒絕。

文惠帝眸光深遠,卻並不打算出聲解圍。沈信本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一旦有關沈妙,更是態度強硬無比。

那頭的沈玥見狀,眼中卻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真恨不得將沈妙嫁到秦國,最好嫁給一個半老頭子做妾,將她活活折磨死在異國他鄉纔好。

那明安公主也沒想到沈信會如此不給面子的回絕,面上頓時升騰起一股不悅。因着方纔她接話,已經將沈信的事情揭過去,皇甫灝斷沒有再接話的道理,也懶得說話,坐在一邊悠然自得的喝酒,冷眼瞧着明安公主爲難沈家人。

明安公主道:“話可不能這麼說,誰都知道沈家軍的小姐德才兼備,怎麼,沈小姐是看不起本宮,不願意與本宮打招呼麼?”

這樣一頂無禮的帽子扣下來,沈妙便是想遮掩都遮掩不過去。索性大大方方的站起身來,衝着明安公主行了一禮:“臣女見過公主殿下。”

她驀然站起身,廳中衆人的目光就都落在沈妙身上。

兩年時間,足以改變太多東西。包括那深深鐫刻在人心裡的草包女印象,也因爲離得太遠而漸漸淡漠了。眼前少女站起身來,和記憶裡的人判若兩人。淡紫衣裙,越發襯得她皮膚通透如玉,在小春城那樣的地方呆了兩年,風沙都未曾將她磨得粗糙一分,反而養出通身貴氣越發明顯。她眉目清秀如畫讓人心中舒適,偏偏舉手投足又有淡淡威嚴,柔和剛,在她身上奇異的融合,自有一種雍容的端莊。

甚至連皇帝身邊的皇后,似乎都不如她這般氣度天成。

明安公主眉頭一皺。她沒料到沈妙竟然生的這般好相貌好氣度,她也是早就知曉沈妙草包之名的,拿沈妙出來說嘴,無非就是想讓沈家人難堪,不曾想這會兒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明安公主之所以爲明安公主,總是有些驕縱的本錢。當即就一揚眉,上上下下如打量貨物一般的打量了沈妙一番,開口道:“沈小姐生的花容月貌,果真是一位出挑的美人。難怪沈將軍要將小姐當做掌上明珠般的藏起來了。也不知這樣的好相貌,日後哪戶人家有幸能將小姐娶進府中呢?”

這話有些逾越,沈信登時就虎目一瞪,他雖然要顧及對方的身份,卻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兒被當衆這般說嘴。正想開口,那明安公主卻又將話頭岔開:“沈小姐想來也是才藝出衆吧?”

此話一出,廳中衆人神色又是十分精彩。那易佩蘭幾個人都是強忍着笑意。

沈妙有什麼才?那是衆人心知肚明的事情。這兩年又去了小春城,小春城那樣的邊陲之地,多是武人,怕是更加粗鄙罷了。

沈妙微微垂眸:“臣女才疏學淺,公主謬讚。”

“沈小姐何必謙虛。”明安公主笑的單純:“說起來,本宮尚在秦國的時候,就曾聽聞幾年前沈小姐在明齊的校驗上,與人比試步射得了一甲,本宮聽到的時候,心動不已。如今再看到沈小姐,倒是想起這一樁舊事來。”

沈妙低頭不語。羅雪雁和沈丘卻是心中焦急,這會兒再看不出來明安公主是故意找茬,故意針對沈妙便是瞎子了。

這麼一說,衆人便又想起當初金菊宴並校驗上,沈妙與蔡霖比試步射,三支箭將蔡霖射的啞口無言,狼狽下場的畫面。也正是那時候,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沈妙才第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

朝貢宴上恰好蔡大人和蔡霖也在,蔡霖登時就鬧了個大紅臉,如今的蔡霖年紀長了兩歲,倒是比起只見那般跋扈長進了許多。同沈妙的那點子恩怨,早已隨着時間拋之腦後,因着對沈玥也不復當初的迷戀,可以說是一笑泯恩仇,沒料到卻在這裡,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翻起舊事,直窘迫的不得了。

想起舊事的不止蔡霖一人,在朝貢宴的角落,正坐着臨安侯謝鼎和他的兩個兒子。如今的臨安侯越發蒼老,早已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便是這樣的場合,也只想尋個安靜的角落。冷不防被人提起校驗之事,便又想起那一次謝景行也是在的,還出人意料的上了場,將謝長武和謝長朝挑於馬下。當時回府後他怒氣衝衝的訓了謝景行一通,其實內心是爲謝景行驕傲的。

思及舊事,越發心酸難忍,謝鼎面露頹然,卻被身邊的謝長武和謝長朝盡收眼底,二人眼中不約而同閃過一絲陰鶩。

而明安公主還在繼續說:“本宮今日也是有了興致,想與沈小姐比試一通,不如就比試步射如何?權當個遊戲罷了。”

這話說的突兀又奇怪,文惠帝首先笑了起來,他道:“沈姑娘是嬌小姐,怎麼可能會步射這樣的東西?”

“陛下有所不知,”明安公主笑道:“當初沈小姐的風姿,可是連大秦都有所耳聞的。都說虎父無犬女,沈將軍如此英武,沈小姐也定當是位奇女子纔是。況且沈小姐是嬌滴滴的女兒家,本宮就不是女兒家了麼?還是陛下覺得,我大秦不配與明齊比肩?”

明安公主瞧着嬌美,說話卻是說的十分狠毒。一句話便將明齊整個國家都搬了出來,若是不比,便是明齊看不上大秦,在這種時候,文惠帝怎麼可能讓大秦與明齊生了嫌隙?當即就看向沈妙,貌似溫和道:“沈小姐以爲如何?”

沈信捏緊了拳頭,他很想直接替沈妙拒絕這無禮的要求。可便是拒絕了,只會讓明安公主有更名正言順的把柄。

倒是沈妙,瞧了一眼明安公主,低頭道:“公主吩咐,臣女不敢不從。”

“不敢不從”,到底還是說明了自己的心不甘情不願,彷彿明安公主仗勢欺人似的。

明安公主也聽出了沈妙話裡的意思,顯示面色一沉,隨即想到了什麼,“咯咯”的嬌笑起來。她道:“聽聞當初在校驗的時候,沈小姐和那位對手是以賭命的方式來比試的,今日我們也同樣以賭命的方式來比,好不好?”

“不可!”沈信不等沈妙說完,就斷然拒絕,他冷着臉,絲毫不顧及文惠帝的神色,看向明安公主,一字一頓道:“公主殿下既說是遊戲,便當遊戲即可,何必累及性命。且朝貢夜宴是喜事,喜宴上不可見刀劍爲好。”

羅雪雁見沈信說話,也按捺不住的捏緊了面前的茶盞。當初沈妙在校驗上和蔡霖賭命一事,他們當時並不知道,後來回京知道後,也是心悸不已。若是在場,定然不會讓沈妙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的。如今這秦國來的明安公主分明就是不懷好意,又怎麼會讓沈妙去冒險。

誰知道沈信這話一出,皇甫灝卻是出人意料的開口了,他笑着道:“雖然如此,但是將遊戲認真對待,方顯出大秦對明齊的鄭重之心。沈將軍,不過是讓沈小姐與舍妹玩一出遊戲,沈將軍莫非是怕了?還是明齊如此,輸不起啊?”他話中帶刺,看向文惠帝:“若是明齊怕輸丟了面子,今日明安掃興一回,也是無妨的。”

都已經上升到國家的臉面上,文惠帝要是在不出聲,豈不是當着大臣的面讓大秦羞辱到腦袋上來了,日後君威還怎麼立的起來。當即也不看沈信一眼,直接對沈妙道:“既然明安公主有興致,沈妙,你就陪明安公主玩一回吧。”

皇帝的金口玉言一說,沈信再說什麼都是白搭。沈丘一下子握緊雙拳,羅潭也馮安寧也不安的對視一眼。

沈妙低聲道:“是。”

她神情不見慌亂,倒是讓衆人微微一怔,明安公主轉過頭瞧着沈妙,恰好對上沈妙的目光。

沈妙的一雙眼睛極爲清澈,彷彿稚童般無暇,本來這樣的雙眼,大約在想什麼都能一眼瞧得出端倪的。可偏偏就是這麼一雙眼睛看着明安公主,目光平靜的好似沉澱了千年的潭水,激不起一點兒波瀾,因此,也看不到一絲情緒。

讓人看不透。

明安公主沒來由的就煩躁起來,她笑着讓自己的侍女去取弓箭。自個兒先笑着盯着沈妙道:“這規矩本宮在大秦是時常玩的,便是一人持着弓箭蒙着眼,指定另一人將果子放在身體上,讓人射中就是。”她不放過沈妙的每一個神色,道:“沈小姐可懂了?”

周圍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上次在校驗場上,沈妙和蔡霖分別頭頂草果子,可那也還是睜着眼的。蒙着眼射箭,豈不是將性命都任人擺弄?光是聽着都覺得毛骨悚然。沈信和羅雪雁已經是怒不可遏。

沈妙微微一笑,似乎全然沒有被明安公主的話嚇到,只道:“多謝公主告知。”

她這般從容,沒有輸了明齊這邊的氣勢,當即場上的大半名氣人都不由得對她高看一眼。皇甫灝盯着她,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羅潭拉了拉沈妙的衣角:“小表妹,要不我替你去吧。我練過武,至少懂得一兩分,實在不行,避開就是了。”

沈妙搖頭,看向還想阻攔的沈信和羅雪雁,低聲道:“不必擔心,她既然這般說,就有把握不會射中我。若是射中我的話,他們也有不少麻煩。皇甫灝和明安都是聰明人,不會做傻事,這般舉動不過是爲了嚇我,要我出醜罷了。”

“可是妹妹,”沈丘擔憂的握着她的肩膀:“你一個人會害怕的。不管她會不會射中你,怎麼能放你一個人去?”

“我不怕。”沈妙溫聲答道:“況且,她若是傷了我,我亦有一次機會,怎會便宜了她?”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脣角微微勾起,分明是笑着,卻讓人清晰地感到一陣寒意。

羅凌拍了拍沈妙的肩,輕聲道:“小心。”

沈妙點了點頭,直接往正廳中走去。

她和明安公主其實是一同往正廳裡走去的,可是不比不知道,兩人這麼同時走路,便讓人生出一種奇怪的錯覺。明安公主是真正的金枝玉葉,皇家水土長養大的,容貌嬌美,本該是金尊玉貴的,可是走在沈妙身邊,沈妙雙手交疊,脊背筆直,行走間並不左顧右盼,平視前方,端莊雍容的氣度,竟然把明安公主碾壓的一文不值。

廳中漸漸就有唏噓聲響了起來。

皇甫灝的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

平心而論,並非明安公主形容無狀,而是沈妙大氣從容,實在會將身邊人襯得灰頭土臉。可是想想也覺得匪夷所思,分明沈妙只是個臣子的小姐,明安公主自小在宮中長大,怎麼還不及沈妙。

她們自然不曉得,沈妙本就在後宮中當了多年皇后,她又是爲了傅修宜極度苛求自己做到盡善盡美,而在秦國的那些坎坷經歷也終究讓她多了一種寵辱不驚的氣度。前生若非後有楣夫人暗中相爭,和傅修宜的縱容,她其實能做好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

只是這個圓滿的夢終究是被活生生打碎了,卻讓她在今生擁有遮掩不了的光芒。

明安公主未曾注意到衆人的神色,只是看向沈妙,手裡惦着那把黑得發亮的長弓,這弓大約是用上好的木頭做的,又泡過特殊的藥材,看起來極爲堅硬笨重。明安公主對沈妙道:“這便是本宮的弓了。咱們一人一支箭矢的來,可好?本宮先用箭來射你,再換你來拉弓。”

言語間便是定了先後順序,明齊這頭的人又露出不忿之色,明安公主分明就是仗勢欺人。

可沈妙只是淡淡應了,神色也不見動搖。

她越是表現的不甚在意,明安公主心中就越是堵得慌。她掃了一眼貴賓席,忽然眼睛一亮,嬌甜的道:“不過咱們現在這裡比試,怕是有人會覺得不公平呢。不如就讓大涼的睿王殿下來做個評判,就站在這裡檢查弓箭,表明咱們都沒有弄虛作假。”說完,一雙眼睛就情意綿綿的看着那睿王。

在座的明齊姑娘們便紛紛在心裡罵這明安公主好生不知廉恥。這分明就是藉機想要親近那睿王,想來也是被睿王的美色所陶醉才這般作爲。不過睿王行事一向放肆,這明安公主的要求莫名其妙,想來也是不會答應的。

誰知道睿王聽了,略一思忖,就點頭道:“可以。”

這一下又是出乎了衆人的意料,就連文惠帝和皇甫灝都多看了睿王一眼。卻見睿王懶洋洋的自座中站起,他腿長,兩步就邁到廳中,站在了沈妙和明安公主身邊。

明安公主喜出望外,嬌滴滴的伸出手,將弓放到了睿王手裡,含笑道:“那便先請睿王殿下檢查檢查這把弓,可有什麼問題吧。”

皇子席上,周王冷笑一聲,低聲道:“這大秦公主倒是個不安分的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發浪。”言語間十分不屑。

“不過沈家小姐倒是出人意料。”靜王看着與明安公主並肩而立的沈妙:“如此從容,便是裝的,也是膽識過人了。”

“說起來,”周王摸了摸下巴:“沈家這位小姐倒是出落得越來越有味道了。”他看向一邊一言不發的傅修宜:“老九,後悔了沒有?”

傅修宜淡淡道:“四哥說笑了。”

在傅修宜身後,靜靜佇立着的青衫男人,目光也越過衆人,落在紫衣少女身上。裴琅看起來十分平靜,彷彿看着的不過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只是袖中的手卻緊握成拳,還在微微顫抖。

兩年了,這少女出落得越發動人,如她所說的那般,被天家人“請”了回來。而剛回京,麻煩就接二連三的找上門,樹欲靜而風不止,沈妙自己什麼都沒做,可就是有人要主動找上她。

可是裴琅知道,沈妙不會將自己陷入狼狽的境地的。因爲她有一顆比所有人更狠的心腸。

睿王很快將弓還給明安公主,明安公主含羞帶怯的接過來,就對沈妙道:“請沈小姐站到那頭去,還有……。”她從侍女的托盤裡拿起一個蘋果,笑盈盈的遞給沈妙:“沈小姐將它頂到頭上罷。”

座中的沈丘一下子握緊了拳頭。

“是。”沈妙垂眸道,拿過蘋果就往另一頭走去。

衆人都瞧着她的動作,明安公主已經讓人爲她的雙眼縛上黑色布條。而睿王卻是走到了沈妙身邊。

衆目睽睽之下,他奪過沈妙手裡的蘋果,沈妙一愣,睿王拿着那隻蘋果,輕輕放在她腦袋上。

沈妙擡眼瞧他。

因着頭上頂着東西,怕動作太大會將蘋果掉下來,沈妙只得一動不動的瞧着他。年輕男子個子極高,沈妙便是這兩年長了幾釐,也堪堪只到他胸前。瞧得見他繡金的扣子,也接得住他意味深長的眼神。

銀質的面具露出了這男人好看的下巴和紅脣,脣角微微勾着,讓人想到面具下是否也是這般含笑的面容。他的黑眸如星辰,如秋水,看過來的時候,似乎是溫柔的,卻又好像是戲謔。

戲謔?

他將蘋果放好在沈妙的頭頂上,屈起一根手指,揉了一下沈妙的頭髮,像是在撫摸某個圈養的小獸。不過只是短短一瞬,便收了回來。因着側着身子擋着,旁人這個角度看過去,也只會覺得這個大涼睿王是在給沈妙放好蘋果,並未有其他的動作。

他轉身走到一邊,彷彿看好戲般的抱胸看着。

沈妙的注意力又被面前的明安公主吸引了,明安公主在慢慢的拉開弓。

那張弓似乎很是笨重,明安公主拉的也很吃力,她拉的越是吃力,弓張得越滿,衆人心頭就越是沉甸甸的。尤其是沈信一家,幾乎是面沉如水。

這弓拉得越滿,明安公主的力氣也就越大,箭矢帶過來的力氣越大,那麼沈妙就越危險。怕是那箭矢射來的餘力也會將沈妙帶倒。而眼前的這場比試,又哪裡像是明安公主說的,只是遊戲而已,這是關乎到一國臉面的大事。輸了丟臉面,表現出懼怕亦是丟臉面。沈妙和明安公主,衆人其實都看好明安公主的,只希望沈妙輸的不要太難看就行了。

沈妙安靜的看着面前雙眼縛着黑色布條的明安公主,明安公主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折磨沈妙,拉的越發緩慢,張弓發出的細細聲音,凌遲着在場衆人的心。

沈妙的眼前有一陣恍惚,恍惚面前不是朝貢宴觥籌交錯的廳宴上,而是在異國他鄉的秦國。秦國的皇子公主以及臣子家的小姐們,看笑話一般的將她圍在正中。而她穿着縫補過無數遍的衣裳,腦袋上頂着一個果子,眼巴巴的瞧着對面的人。

那對面的人囂張跋扈,穿着華麗精緻,眼睛上縛着白布條。張揚的對身邊一衆男女道:“看!今日讓明齊的皇后給本宮頂蘋果。等會子你們都給本宮看清楚,看這位出身將門的明齊皇后會不會嚇得尿褲子?哈哈哈,一定要看清楚告訴本宮!”

她囂張的一拉弓箭,那箭矢“咻”的一聲射過來,恰好射偏了一點,卻是自上而下,射穿了她的髮髻,射開了她的衣襟。她慌亂的尖叫一聲,將衣裳裹緊,卻捂住的聽到四面嘲諷的笑聲更大。

多麼恥辱的回憶,卻和眼前的重合起來。

沈妙慢慢的勾起脣,卻不知道是心酸還是仇恨,清澈的雙眼似乎有一層黑霧慢慢蔓延至眼底,一片深不可測。

一邊的睿王不動聲色的屈起手指,頓了頓,卻又悄然鬆開。

她微微的,幾乎以衆人看不到的動作,偏了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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