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高掛,像一抹笑靨,幾顆繁星點綴,似少‘女’嬌羞的明眸。
瓊枝海棠,馥韻含香,一直飄入典雅別緻的房間,染了一絲緋‘色’,纏纏繞繞,爬上桑玥美如璞‘玉’的面頰。燭火和月輝‘交’相輝映,照着她細入雙鬢的黛眉、濃密捲翹的睫‘毛’,那睫‘毛’正在以一種奇異的節奏顫動着,似在隱忍某種怒火。
“慕容拓!”
慕容拓原本看癡了去,被她一聲冰冷的厲喝拉回神識,心跳有些加速,桑玥怎麼越來越好看了呢?
桑玥拉過布帛將書本蓋住,壓住心底的尷尬,沒好氣地說道:“這就是你千辛萬苦‘弄’到的對我有用的東西?”
慕容拓俯身湊近桑玥,一雙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眯成好看的弧度,得瑟一笑:“看你的樣子,好像很感動啊!說吧,打算怎麼感‘激’我?”
“感‘激’?我不是想感‘激’你,我是想趕走你!”桑玥深吸一口氣,眼底有冷芒閃耀:“我終於知道你的腦子爲什麼有‘毛’病了!裡面竟裝些不乾不淨的東西!你跟那曲修宜果真是半斤八兩!”
居然拿他跟曲修宜相提並論!慕容拓一怔,一遍一遍默唸“靜心咒”,暗暗告誡自己,桑玥本來就不待見他,他更不能對桑玥吹鬍子瞪眼了!他隱忍着咬咬牙:“你不要對我有成見,我好不容易纔‘弄’來這些寶貝!其實你明明心裡喜歡得不得了,卻非要裝出怒氣滔天的樣子,你累不累?”
“寶貝?我喜歡得不得了?”桑玥‘摸’了‘摸’額頭,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抱起那堆書就朝慕容拓砸了過去:“我會喜歡這種齷齪的東西?這輩子,我真沒見過像你這麼無恥的人!你故意報復我的,是不是?”
慕容拓側身一躲,那些書剛好砸在掀了簾子進來的蓮珠頭上。她“哎呦”叫出了聲,急忙蹲下身將那些書撿起來,看來小姐和慕容公子的“戰況”不是一般的‘激’烈啊。她無意中翻動了幾頁,“啊——”的叫出了聲,再看看怒目而視的兩個人,嚇得趕緊撒手退了出去。
桑玥無奈地搖搖頭,這下可好,蓮珠也知道了!
慕容拓只覺得自己一顆好心被當場驢肝肺,忍無可忍,臭脾氣上來了:“桑玥!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報復你什麼?雖然它來路不明,但好歹費了我那麼多心思,你不要因爲對我有成見,就將對你自己有用的東西一併恨上了!”
“這些東西對我有用?慕容拓……你……”一些翻雲覆雨的技巧,對她有用?偏他還說得理直氣壯!
慕容拓氣得鼻子冒煙:“臭丫頭!你別這麼蠻不講理!你要是覺得對你沒用,大可不要,你發什麼火?再說,你以爲我不知道,你一直想要這些東西很久了!”
什麼叫她想這些東西很久了?就因爲上次被他在‘牀’上佔了幾分便宜,他就蹬鼻子上臉,認爲她‘欲’求不滿了?
“啪——”
桑玥拿起一本書拍到慕容拓的‘胸’膛上,也不知是發怒還是羞澀,她的面頰緋紅如霞:“你這個變態!禽獸!你走!”
“你簡直不可理喻!這些書都是……”慕容拓拿起書翻了翻,轟隆隆,腦海裡炸了一個平地驚雷!一句話生生卡在了齒縫間,他的喉頭滑動了一下,耳根子“唰”的紅了!這麼回事?他從大周‘弄’過來的書怎麼成了……成了……這種不堪入目的東西?很快,他想起了晚膳時攝政王妃飄忽的眼神,楚——嫿——一定是她!
氣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竟然害他在桑玥面前丟臉丟成這個樣子!現在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也洗不清了!
慕容拓走後,桑玥重重地合上軒窗,男人果然都是一個德行!虧她曾經還認爲慕容拓雖然‘混’,起碼是個正人君子,照最近幾次的行徑來看,他簡直是個‘色’‘欲’薰心的禽獸!
窗子忽然被打開,慕容拓探進一個頭,他輕咳一聲,尷尬道:“你信我,書被人掉包了。”爾後,頭也不回,倉皇而逃。
一連十來日,定國公府的日子風平‘浪’靜。自從知曉了查爾斯要去佛堂給桑柔治病,桑玥便讓子歸守住了佛堂,裴浩然根本無法將查爾斯帶進去。當然,如果桑柔選擇讓裴浩然二人進入她的院子,桑玥就求之不得了。不過,桑柔畢竟是忍住了,以至於今日桑楚沐就要帶着桑玥去和桑玄夜去赴宴,她仍沒能見到查爾斯和裴浩然。
桑柔知道父親不會帶她去赴宴,所以叫人給丞相府送了一封又一封信,希望外祖母能派人來接她。只是她做夢也沒想到,那些信一進丞相府就被蕭氏給扣下了。
五月十八號,慕容天十歲生辰,舉國歡慶,太后更是帶着宗親、三品以上的官員及家屬前往京都附近的行宮舉行爲期三日的宴會。
行宮依山傍水,東面是皇家狩獵場,西面是巍峨的泰和山,南面臨秀麗的知音湖,北面則是一望無盡的青青草原。
行宮內,按照身份官職分配殿宇,定國公府與鎮國侯府比鄰而居,這倒是樂壞了林妙之。
林妙之穿着一件絹紗金絲繡‘花’長裙,金邊紅蕊的‘花’骨朵俏麗綻放在鵝黃‘色’的裙裾上,鮮活不已。她的身上就是有股蓬勃的生機,與她在一起,桑玥會清晰地意識着自己還活着。
她挽着桑玥的手臂,笑語盈盈道:“好久沒見你了,我可是想你。”
桑玥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妙之:“究竟是想我,還是想我大哥?”
林妙之故作鎮定地捏了捏桑玥的鼻子:“慣會取笑我!”突然,林妙之想到了什麼,杏眼圓瞪道,“聽說了沒?韓玲萱要嫁給裴浩然爲妻!想她堂堂丞相府千金竟然嫁了個商人,以後怕是在圈子裡擡不起頭了。”
桑玥意味深長地笑道:“她原本就傾慕與裴浩然,對她而言,美事一樁。”
因各家的下人都在收拾行李,千金小姐們便四處走走看看。
桑玥和林妙之行至一處百‘花’羣繞的涼亭,正要踏上臺階,卻被一道橙‘色’身影捷足先登。
嚴婷蘭立在臺階上方,打了個旋兒,裙襬像荷葉一般散開,她笑得恣意:“如今都是什麼世道?連個庶‘女’也能來參加這種高級宴會?這個亭子我們佔了,你們去往別處吧!當然,林小姐如果想加入,我們是歡迎的。”
林妙之不屑嗤道:“嚴婷蘭,你又是什麼東西?母親是個續絃,身份又哪裡尊貴了?”
此時,楚纖纖和蔣如也走上了臺階。楚纖纖神情淡淡,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蔣茹嘟噥着紅‘脣’,像看敵人一樣地注視着桑玥。
桑玥將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心裡滋生了一絲詫異,嚴婷蘭貌似驕縱過頭了,蔣茹的恨意又來得太莫名其妙。她握住林妙之的手,‘脣’角微勾:“走吧,聽說前面有一片菱湖,滿滿的全是菱角,去看看!”
嚴婷蘭是鐵了心的要找桑玥的茬,她自腰間的荷包倒出幾粒核桃,朝着桑玥丟了過去。
起初那核桃只落在桑玥的裙襬上,桑玥並未在意,拉着林妙之繼續前行。嚴婷蘭逐漸長了膽子,揚起兩顆核桃狠狠地砸向了桑玥的頭顱。桑玥一個轉身接住核桃,同一時刻,犀利如刀的眸光馳入嚴婷蘭的眼,戳得她雙眼一痛,一股冷意自眼角蔓布全身,她打了個哆嗦。
林妙之自桑玥手中搶過核桃,幾步衝到嚴婷蘭的身邊,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將核桃塞進了她的嘴裡:“嚴婷蘭,你再丟!丟一顆我讓你吃一顆!”
兩顆核桃同時入口,幾乎抵住嚴婷蘭的喉頭,她噁心地身子一顫,掙開林妙之的手,自嘴裡摳出核桃,扶着廊柱乾嘔了起來。
同樣是侯府嫡‘女’,但嚴婷蘭是續絃所出,身份自然比不得林妙之的尊貴。加上林妙之是林侯爺最寵愛的小‘女’兒,嚴婷蘭要惹她,怕是得掂量掂量。嚴婷蘭又怒又懼地看向林妙之,喘息道:“林妙之你總是和一名庶‘女’在一起也不怕自降身份嗎?”
林妙之莞爾一笑:“和你在一起,我才覺得是自降身份!”
“你們在幹什麼?”
衆人循聲側目,齊齊對着來人行了個禮:“見過恬郡主!”
恬郡主身穿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墨發被挽成一個雲近香髻,左面‘花’鈿添彩,右面步搖生姿,五彩珠‘玉’隨着她的嫋嫋娉婷晃出奪目的炫彩,她薄施粉黛,眉眼中似有華光煙霧流動,‘脣’角邊若含嫵媚嬌柔縈繞,簡簡單單的行走,衆人卻覺她的每一步都踏着祥雲而來。
她走向桑玥,親手扶起她,爾後對衆人道:“平身。”
嚴婷蘭跑下臺階,嗚嗚咽咽道:“求恬郡主爲臣‘女’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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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玥嘲諷地看着嚴婷蘭,恬郡主正‘色’道:“怎麼了?我方纔見這邊吵吵嚷嚷的,出了什麼事?”
嚴婷蘭指着桑玥,半是憤怒半是委屈:“桑玥指使林妙之用核桃謀殺我!幸好郡主來得及時,不然我怕是要慘遭毒手。”
“桑玥,嚴小姐說的是真的嗎?”
恬郡主直呼桑玥的姓名,卻稱嚴婷蘭爲嚴小姐,字裡行間立見親疏。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微笑道:“郡主不妨先問問蔣小姐和楚小姐。”
楚纖纖‘脣’角勾起一個幾乎不存在的弧度,聲音清冷而飄渺:“臣‘女’方纔在賞‘花’,瞧不太真切。”
“那蔣小姐呢?”恬郡主問向蔣茹。
蔣茹緊咬粉‘脣’,捏了捏裙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桑玥指使的,林妙之突然就衝了過來,把核桃塞進嚴婷蘭的嘴裡。”
“核桃?誰給的核桃?”
“嚴婷蘭丟過去的。”一句話講完,蔣茹恨鐵不成鋼地掐了自己一把,爲何撒個謊都不行?明明討厭死桑玥了!
恬郡主秀眉微蹙,眸子裡染了一分慍‘色’:“這麼說,是嚴小姐先對桑玥動手的了!”
嚴婷蘭嚇得趕緊低頭,面對桑玥時的那股子囂張頃刻間覆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戰戰兢兢的畏懼。
“嚴小姐,君子動口不動手,不論你和桑玥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都不該拿東西砸她,你莽撞了,趕緊給桑玥道歉!”
嚴婷蘭心不甘情不願地撅了撅嘴:“對不起,桑小姐。”
桑玥只是笑笑,沒說原諒之類的話。恬郡主又看向林妙之,語氣和順了些:“林小姐,你方纔的行徑也着實不妥,理應對嚴小姐致歉。”
林妙之拍了拍手,一臉無所謂:“嚴婷蘭,抱歉啊,剛纔塞了兩個核桃到你嘴裡,下次……不會這樣了。”下次一定直接把核桃塞進你的肚子!
恬郡主今日的事辦得‘挺’公允,幾日不見,她的變化‘挺’大!桑玥垂眸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惑’‘色’,淺笑道:“恬郡主深明大義,實乃閨閣‘女’子的典範。”
恬郡主嬌羞一笑,湊近桑玥的耳邊:“我可不是白白幫你的,上次與你推心置腹地暢談了一番,事後我想了許久,決定相信你的話。”
桑玥擡眸,笑得意味難辨:“所以?”
“所以,既然你不喜歡拓哥哥,那麼你幫幫我吧!”
桑玥的笑意加深,道:“郡主此言何意?”
恬郡主的笑容裡帶了一分討好:“你跟拓哥哥是朋友,那你一定清楚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你幫我得到拓哥哥的心,我就和你做朋友!”
若在以前,桑玥會一口回絕,因爲恬郡主沒什麼可以給她的,這種毫無意義的‘交’易她不屑於做。但現在,一想到慕容拓極其不理智的糾纏,她遲疑了一瞬。就是這遲疑的一瞬,令恬郡主喜上眉梢。她握住桑玥的手:“我當你是默認了,你可不許出爾反爾!”
說完,恬郡主雀躍地離開了,林妙之似有頓悟道:“我就說她怎麼會突然對你那麼好,原來是打的慕容拓的主意。”
表面上看是這樣沒錯,可桑玥總覺得恬郡主不像是一個容易遷就的人。希望,是她想多了。
林妙之試探地問道:“你答應了?”
桑玥不語。
林妙之又道:“你可千萬別答應!在我看來,什麼家族,什麼身份,什麼立場統統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是否值得你託付終身!”
桑玥揚眉笑了,似一縷清風吹散了嚴寒:“妙之,你可別誤會我與慕容拓的關係。”
華燈初上,月‘色’皎潔。
甘霖‘玉’樹、百‘花’齊放,行宮的子午殿內,歡歌熱舞,觥籌‘交’錯。
臺階上方鋪着紅毯的席位上,太后攜慕容天端坐其間。旁側分別是貴太妃、淑太妃和德太妃。
太后穿着明黃‘色’百鳥朝鳳宮裝,頭戴鳳冠,臉上描繪着‘精’致的妝容,黛眉長長,明眸熠熠,薄‘脣’抿成一道優雅的弧線。別看她笑容溫柔,眼‘波’橫流,骨子裡可盡是粉碎靈魂的毒辣。
桑玥悄然注視着太后的動靜,太后一臉和善地觀看着大殿中央的歌舞,偶爾與右側的德太妃笑談幾句。德太妃就是樑王慕容笙的生母,慕容笙與楚纖纖的婚約是太后下旨賜的。至於促成這道旨意的究竟是慕容笙還是德太妃,亦或是寧國公府,不得而知。
寧國公府出了一個皇后,又出了一個攝政王妃,風頭確實太過了些。讓楚纖纖嫁給淡泊名利的慕容笙,對寧國公府而言並不是一件壞事。
男賓席上,攝政王當坐首位。他穿着褐‘色’錦服,雖已步入中年,但歲月非但沒在他臉上留下任何印記,反而爲他剛毅俊秀的容顏添了幾許成熟的魅力。他輕舉琉璃杯,似在品酒,又似在觀舞,一雙眸子犀利得能將人的靈魂‘射’穿。桑玥只看了一眼便覺得手心滲出些許薄汗。
在攝政王的身旁,是幾名與他同輩的王爺,爾後是先皇的幾位皇子,依次是燕王慕容齊、靖王慕容耀、襄王慕容錚、樑王慕容笙和秦王慕容慶。
慕容耀一襲紫衣,桃‘花’眼眯成兩道月牙兒,彷彿很是陶醉,餘光有意無意地穿過身姿曼妙的舞姬,落在桑玥的身上。
此時桑玥的眸光已經掃過慕容慶,看向了慕容拓。這兩個冤家比鄰而坐,待會兒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
大概是感受到了桑玥的注視,慕容拓擡眸,四目相對,他朝桑玥挑眉一笑,那一刻,百盞明燈,奪不去他翦瞳裡的‘波’光瀲灩;歌舞升騰,壓不住他不經意間流‘露’的風華絕代。
桑玥用嘴型說了句“禽獸”,然後垂眸,端起佳釀輕抿,杯中漾起層層水紋,她映在佳釀中的眉眼也跟着顫了起來。
“桑玥。”恬郡主端着酒杯坐在了桑玥的身側,笑得溫婉可人,“你喜歡喝月夜醇?”
桑玥看了看偶然握於手中的佳釀,淡淡笑道:“談不上喜歡,它的味道有些濃,後勁太大容易醉,淺嘗還行。”
恬郡主將手裡的酒杯遞給桑玥:“那你嚐嚐這個,我從太后的桌上端來的,聽說是西洋酒,叫什麼……叫……”
恬郡主苦思無果,桑玥輕聲道:“叫威士忌。”
“對對對!是那個洋商查爾斯送的,他想將這種酒賣到南越。”恬郡主將酒杯送到桑玥的‘脣’邊。
此時,殿內許多人紛紛下位,開始相互敬酒,就連攝政王妃都上前給太后敬了一杯,一時間,殿內氣氛融洽,熱鬧到了極點。
恬郡主對桑玥的親暱舉動自然引起了世家千金的注意,誰不知道恬郡主是太后心尖兒上人?她居然給一個庶‘女’敬酒?衆人不免又想起了桑玥在除夕宴上的表演和在靖王府的騎‘射’技藝,最重要的是,當時是她用智慧決出了第一名,如此一想,恬郡主對她高看兩眼並非不可能。而既然是恬郡主青睞的人,她們自然也要示好了。
桑玥接過恬郡主的酒杯,喝了一點,爾後用帕子擦了擦嘴,不着痕跡地將酒吐在了帕子上。防人之心不可無,恬郡主前後對她反差太大,實在令人起疑。
嚴婷蘭捧着酒杯,笑得有些尷尬:“桑小姐,我敬你一杯,還希望你不要計較我方纔的失誤。”
桑玥臉上掛着合宜的微笑:“好啊。我怕不勝酒力,以茶代酒,可好?”
嚴婷蘭先乾爲敬,笑道:“桑小姐喝什麼都好,我要的不過是一個心意罷了。若早知你是恬郡主的朋友,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找你的麻煩。”
緊接着,蔣茹、周珺、柳馨……就連林妙之都來敬了一杯,桑玥基本上以茶代之,但偶爾遇到難纏的,也會輕飲一杯。
桑楚沐對於桑玥如此受歡迎樂見其成,並未差人阻止。倒是桑玄夜有些擔憂,親自去叮嚀了桑玥幾句。
藉着桑玄夜叮嚀的機會,桑玥以醒酒爲由,暫時離開了正殿。
其實,她是想如廁。
出了子午殿,右轉經過一片菱湖,再途徑一處曲折迴廊,便到了龔房。解決了個人問題後,桑玥沿路返回,剛踏上回廊,就聽到一聲不同尋常的呼聲,緊接着是‘激’烈的爭吵。
桑玥四下看了看,左右都是‘亂’石嶙峋的山坡,此迴廊是去子午殿的必經之路,她想繞道絕不可能,只能耐心等待或者希望有其他的賓客前來解圍了。
“噓——纖纖,你別叫,你答應我不叫,我就放手!”
纖纖?楚纖纖?桑玥的心怔了一下,提起裙襬悄聲走了過去。她自廊柱後探出頭,定睛一看,心中大駭,竟然是慕容慶和楚纖纖!
楚纖纖背靠着一根廊柱,慕容慶一手將她的手腕扣於身後,一手捂住她的‘脣’。楚纖纖點點頭,慕容慶小心翼翼地鬆開手,但仍怕她會突然叫出聲,那隻手遲遲不肯放下,就那麼僵在她的臉側。
楚纖纖一臉茫然:“你想幹什麼?”
“纖纖,你不要嫁給慕容笙,好不好?”慕容慶單手‘摸’上了楚纖纖的臉,眸中滿含懇求。
楚纖纖頭一偏,慕容慶的手落了空。她淡然道:“秦王殿下,這是太后下旨賜的婚,你想讓寧國公府因爲我的事惹來滅頂之災嗎?”
慕容慶心中一喜:“我就知道你不是因爲喜歡慕容笙才答應嫁給他的!你放心,太后那邊,我會想辦法讓她收回成命。”
“殿下,你錯了,我就是因爲喜歡樑王殿下才答應他的求親,我們兩情相悅,還請你不要無故拆散一對鴛鴦!”
“你撒謊!你喜歡的人明明是我!”
“殿下,你喝多了。”這裡人來人往,他就不怕被人抓個把柄?
“我是喝多了,但我的心是清明的。你還在因爲楚蓉蓉的事怪罪我,對不對?”
楚纖纖咬‘脣’不語。
“纖纖,我發誓,我跟楚蓉蓉只有一次!我們就越軌了一次!我真的是太想你,想要你,她穿上你的衣服,模仿你的神情和語氣,所以我才一時把持不住……纖纖我真的沒想到,就那麼一次竟讓她懷了身孕……”
“秦王殿下!你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你明知蓉蓉懷了你的孩子,哪怕給她一個側妃的名分也好,可你抵死不認,最後她只能含淚悄悄打掉那個已經成型的胎兒……”講到這裡,楚纖纖的話裡已經帶了一分哭腔,“你對自己的親骨‘肉’都能如此狠心,這樣的男人,我無法將自己的下半輩子‘交’給你!”
桑玥的心底閃過一絲狐疑,按理說,慕容慶和楚蓉蓉已有夫妻之實,以寧國公府這樣雄厚的背景,即便楚蓉蓉是個庶‘女’,嫁給慕容慶也能做個側妃。楚蓉蓉當初爲何不直接將此事告知國公爺楚翰,而是找楚纖纖攤牌呢?離奇的是,她們二人談話時,竟然就被慕容拓給聽到了!
一念至此,桑玥忽然有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或許,楚蓉蓉的介入、慕容拓的出現都是楚翰刻意爲之!楚翰不想讓楚纖纖嫁給慕容慶,不想通過慕容慶的關係踏上慕容耀那艘船!看來,楚翰是徹底捨棄了慕容耀這個外孫。
“纖纖,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是真的愛你!”慕容慶再也無法自已,俯身‘吻’住了楚纖纖的紅‘脣’。
楚纖纖拼命掙扎,奈何慕容慶早已被醉意衝昏了頭腦,將楚纖纖死死地禁錮在臂彎裡,一手扣住她的頭不讓她有機會離開自己的‘脣’瓣。
桑玥剛‘摸’出風影戒,又覺這個法子不妥,容易被查出。於是她撿起一塊石頭,躡手躡腳地朝二人走了過去。
慕容慶原本武功還算不錯,但他喝得酩酊大醉,又捧着軟‘玉’香懷,警惕‘性’頓時下降了不少。
楚纖纖看到了桑玥,瞪大眸子,桑玥給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慕容慶感覺到了楚纖纖的異樣,睜開眼,卻發現她似乎目有所睹,‘欲’回頭,楚纖纖主動送上香‘吻’、與他糾纏。
慕容慶身子一僵,很快便沉浸在了水‘乳’相融的甜蜜中。
桑玥屏住呼吸,來到慕容慶的身後,掄起石頭就朝他的後腦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慕容慶突然吃痛,來不及反應便暈了,楚纖纖一把推開他,他側倒在了青石地板上。
楚纖纖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一雙美眸氤氳了浩渺的煙‘波’,睫‘毛’顫個不停,所有的一切都在說:她方纔有多害怕!
桑玥蹲下身,開始清理現場。慕容慶侵犯楚纖纖在先,他自己當然不會道出真相,只要給旁人一個‘交’代就好。她將慕容慶的身子扳平,把染了血的石頭置於他的腦側,又從山坡旁颳了點苔蘚塗抹在他的鞋底。做完這些,楚纖纖仍未回過神,桑玥搖了搖頭,起身往子午殿的方向而去。
“桑小姐!”當桑玥與楚纖纖擦家而過時,楚纖纖叫住了她,“今日這份情,纖纖記住了。”
明明是道謝的話,尾音卻夾雜了一絲忐忑。桑玥明白她的憂慮,淡道:“我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畢竟是我傷了秦王殿下,所以你大可安心,等着做你的樑王妃。”
“謝謝你。”
桑玥打算先行一步,突然,在迴廊盡頭看見了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瞧穿着打扮應該是有品階的宮‘女’。她一把拉住楚纖纖,往回廊的另一頭跑去,躲在了一座假山後。
待看清那兩人的面向後,桑玥嘴角一勾:“楚小姐,你是不是真心想感謝我?”
楚纖纖點點頭,桑玥握了握她的手:“那經過迴廊之後,我們分頭而行。”
那兩命宮‘女’進入龔房後,桑玥和楚纖纖飛一般地跑過了迴廊,桑玥沿着湖邊回子午殿,楚纖纖抄近路,經過一片林子往子午殿方向而去。
桑玥儘量加快步子,天上的烏雲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倉促,也來與她賽跑,圓月變得忽明忽暗了起來。一陣暖風拂過,帶了幾絲湖面的涼意,吹得人微微有些發抖。
眼看就要走到荷塘的盡頭,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住了桑玥。
“站住!”
桑玥非但不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朝着子午殿的方向跑去。
“叫你站住,聽見沒有?”
“別跟她廢話,趕緊將她綁了是正經!”
說話間,方纔的那兩命宮‘女’就朝桑玥張牙舞爪而來。
桑玥轉身,一聲厲喝,帶着渾然天成的威壓,令那兩命宮‘女’霎時立在了原地。“住手!你們想幹什麼?”
這兩個宮‘女’桑玥有些印象,是與太后隨行的宮‘女’,瞧頭頂的髮髻和首飾,貌似官職不高,至多正八品的樣子。個子高一些的宮‘女’名叫素心,另一名叫素蘭。素心扯了扯手裡的繩索,冷笑道:“奴婢們勸桑小姐還是乖乖就範吧!省得多吃一頓苦頭!”
桑玥狀似無比疑‘惑’:“我乖乖就範什麼?你們是太后身邊的人,難道太后要置我於死地?”
素心剛要開口,素蘭打了個茬兒:“素心你跟她那麼多廢話幹什麼?本來就出來夠久的了,再磨蹭,讓上頭髮現,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上頭?她們的上頭不正是太后身邊的鄭‘女’官嗎?依她們所言,鄭‘女’官並不知曉此事,她們不是太后派來的!
桑玥定了定神,疾言厲‘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攔住我的去路!你們不知道,我是恬郡主的朋友嗎?得罪恬郡主,就等於得罪了太后!你們究竟有幾個腦袋可以砍的?我告訴你們,恬郡主發現我出來已久,馬上就會派人來找,你們若是立即離開,我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
素心撲哧笑出了聲:“桑小姐,我們不就來找你了麼?”
素蘭用手肘戳了素心一下,瞪了她一眼,道:“叫你別廢話!待會兒還得有一頓折磨,趕緊上!”
素心和素蘭再不與桑玥多言,揚着手裡的繩索朝她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