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來者不善

王氏只要一想到錦好的險惡用心,這心裡就跟泣血似的。

莫錦好這賤丫頭——太歹毒了:將一個對錦冉心生怨恨的丫頭送到錦冉的身邊,錦冉現在又頂着一個癔症的名頭,說什麼都沒有人相信,若是這瑤琴丫頭動了什麼歪心思,只怕……

這麼一想,心就抽了起來,一口熱血涌了上來,喉嚨處一陣腥味,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錦好只是冷眼看着錦俊,錦傑手忙腳亂的圍着吐血的王氏,心裡冷冷地道:這就吐血了,好戲纔剛剛開始!

她看了眼腦袋包成饅頭一般的雲燕,神色淡淡,遞了一個眼色過去:雲燕,我給你報仇了。

所有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雲燕低下腦袋,心裡陣陣的泛起暖意,眼圈子紅了起來。

錦好對今兒個的收穫比較滿意,總算是成功的除去了錦冉,她一直都說,靜觀其變,適時下手,一舉殲滅,絕不給對方翻身的餘地。

她現在可以暫時的將錦冉從名單裡踢開:她得了癔症了,不管以後她再說什麼,或是做什麼,在她的癔症沒有好之前,是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的,而莫老夫人也不會將她從家廟中接回來的。

而,至於,莫錦冉的癔症什麼時候會好——相信,這就要看瑤琴的意思了。

錦好心裡對錦冉沒有絲毫的歉意,因爲比起上輩子錦冉對她做的,她可以算是善良的不得了,至少她還能堂堂正正的活着。

至於,些許下人的爲難,不敬或是欺辱,這又算得了什麼,上一世,她和她的丫頭可是時時刻刻活在那樣的處境之中,甚至雲燕還爲此賠上了名聲,賠上了性命。

這樣的滋味,如今也該這些惡人嘗一嚐了。

錦冉是莫老夫人的眼珠子,即使今日做下如此過的大錯,只要她時常在老夫人的面前晃一晃,再用那雙酷似死去大老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莫老夫人,莫老夫人就會心軟了。

而錦冉,更是大房在老夫人面前的釘子,所以錦好說什麼都要除去她,也免得再給大房翻身的機會——沒有錦冉,王氏也因此被莫老夫人厭棄,再想做些什麼,那就困難多了。

當然,錦好要做的不僅僅是這些,她將目光看向那王氏:現在也該是和王氏好好算算帳的時候了。

莫老夫人此時正厭棄她,此時不算,更待何時!

正在錦好心裡盤算着搞個株連的時候,顧嬤嬤氣喘吁吁的衝了進來:“老夫人,老夫人……二小姐,二小姐不肯去家廟,衝過來了……”

錦好瞧着顧嬤嬤這樣子,眼神一凝:怕是顧嬤嬤故意放莫錦冉進來,好徹底讓莫老夫人生厭吧!

錦好原以爲會看見一個憤怒到極頂的錦冉,誰知道卻是一個眼神清澈,神態平靜的少女。

她衝了進來,跪在莫老夫人的眼前:“祖母,孫女不能再時時守在祖母的身邊,希望祖母自個兒保重身體。早上起牀,莫忘了喝杯蜂蜜水,晚上睡覺之前,一定要將腳泡泡,您老寒腿,時常泡泡對身子好。還有,您少吃些辣的,傷胃……”

錦好越聽,眼神就越是深沉下去:沒想到,莫錦冉臨走了,還給她玩了這麼一招。

莫老夫人聽着,聽着那神色就鬆軟了下來,聲音哽咽道:“錦冉,你去了家廟,好好養身子,等身子好了,祖母就讓人接你回來。”

終是不捨,許下承諾,而錦好的神色卻越發的深了——她是不會給莫錦冉這麼一個機會的。

莫錦冉謝了莫老夫人的憐惜,然後神色冷漠的轉向錦好:“五妹妹,你果真的好手段,好心計,好算計,這些年,二姐姐算是看走了眼,真沒想到,五妹妹還有這等的本事。”

錦冉現在的模樣,半點也沒什麼癔症的跡象,大夥兒眼裡看着的錦冉,神清氣爽不說,就是這說話也是有條有理,哪裡像是得了癔症的人。

莫老夫人心裡有些遲疑了,這孩子到底有沒有得了癔症呢?

因爲剛剛錦冉那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否則莫老夫人怕是要改口了。

“五妹妹,咱們莫府上下這麼些人,說起來真正能讓我心生佩服的,除了祖母也就是五妹妹你了,算計起人來,是環環相扣,一步不錯,將人心算得準準的。”

她擡起澄清的眸子,看向莫老夫人:“祖母,錦冉不怪祖母,今日是錦冉不好,中了五妹妹的激將法,也難怪祖母信了五妹妹的話,那樣子實在是太過了點。”

莫老夫人心中的驚疑更深,狐疑的看了看錦冉和錦好,這兩個孩子到底誰在說謊,不過瞧錦冉現在的樣子,倒是正常的很。

而錦好,這孩子不過是七歲,能有錦冉說得那麼深的心計嗎?

就是說,有金氏在一旁提點着,可是今兒個這事,都是在她的院子裡發生,難不成那金氏長了千里眼,順風耳不成?

錦俊和錦傑的眼中也閃過了疑惑,心中錦冉的話,怎麼聽來都不像是得了癔症的人能說出來的,二人臉上神色莫辨:難道,二姐姐/二妹妹真的沒有病,是被五妹妹算計的?

不過,可能嗎?五妹妹什麼性子,這些年莫家上下哪個不知曉,就算是這些日子機靈了些,但也不會像二妹妹/二姐姐說的這麼厲害嗎?

若是照二姐姐/二妹妹這麼一說,五妹妹哪裡還是人啊,根本就是妖怪了?

錦好這時候,自然看懂錦冉要做什麼了,她在做兩手準備,一手是想要來一個最後一搏,而另一手準備是將懷疑的種子埋在衆人的心裡,同時也給莫老夫人留個念想。

果然是吃一塹長一智,莫錦冉又長進了。

只是,她既然出手,又怎麼會給莫錦冉翻身的機會。

也罷,既然莫錦冉她還不死心,那麼她今兒個就讓她徹底死心——家廟,是錦好唯一允許莫錦冉待的地方。

她自然不會錯過各人眼中的疑惑,淡淡的笑了笑,看向錦冉:“二姐姐說我好手段,這話未免可笑,要我說二姐姐纔是真正的好手段。癔症都能依着二姐姐的心思來的快,去得也快,完全隨了二姐姐的意志,只是二姐姐你到底掩飾功夫不夠到位,神志還是糊塗啊,否則怎麼還在糾纏我,口口聲聲說我害了二姐姐。”

她淡淡的擡了眉頭:“但是我們是骨肉血親,不管二姐姐對我是什麼心思,是恨,是怨,還是其他,作爲妹妹,我還是要給二姐姐道個喜,恭喜二姐姐能夠清醒了許多,也算是我們莫家之福了。”

她說到這裡,聲音陡然一沉,臉色有些不好看,雙膝一彎,跪在了莫老夫人的面前:“祖母,剛剛因爲二姐姐得了癔症,那些事情我這個做妹妹也只能咬着牙忍着,既然二姐姐的神智清醒過來,那麼事情總要問個明白,總不能這麼不清不楚的讓孫女揹着那樣的名聲?什麼我母親是莫府的偏房,什麼我是庶出的,什麼我害她的?這些話要是傳出去,不但是我,就是我母親只怕都無法在這世上立足了,還請祖母問個明白?”

莫老夫人神色遲疑,還沒有答話,錦冉就將目光轉向了房門處:“雪蘭,你去走一趟姚家,請大舅母過來一趟。”

然後頓了頓,在莫老夫人沉下來的臉色中,委委屈屈地說道:“還請祖母見諒,倒不是錦好不知道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只是我母親現在正處在要緊的時候,若是聽到這些混賬話,只怕動了胎氣,傷了身子,還是請大舅母將母親接回莫家小住,待這事情弄個明白了,再將母親接回吧!”

莫老夫人原本想開口呵斥錦好的,這麼一番話說完,也只能忍了下去:按照姚氏那麼個軟軟多愁的性子,只怕聽到風聲,又要哭的個死去活來,錦好的顧忌倒是十成十的正確。

這麼一個一心爲母親着想的孩子,她這個祖母又怎麼能出言責備呢?

莫老夫人沒話說,但張氏卻又話說了:“真是個通透的孩子,這時時想着我那二嫂子,孝順的我這做嬸子的都眼紅了。”

錦好聽了這話,似乎覺得萬般委屈的一樣,微微哽咽:“錦好也不求祖母誇讚,只望祖母能明白孫女對母親的一片赤誠之心。”

她是斷不能讓衆人心裡對錦冉的癔症,有一絲一毫的疑惑,既然錦冉心心念念想要打消衆人的懷疑,還想在莫老夫人的心裡埋下疑惑的種子,那麼爲今之計,就是要打消莫老夫人最後的半點遲疑,親口讓莫錦冉承認自己得了癔症。她要斷了這祖孫二人最後的情意——雖然聽起來很像是癡人說夢,但是她卻不是一點法子沒有。

這倒不是錦好杞人憂天,而是,她前一世太清楚莫老夫人與錦冉的感情,只要有一絲疑惑存在心中,日後都會有錦冉翻身的機會,所以錦好絕不給錦冉反撲的可能:雖說現在聽起來,錦冉只是在極力的想要證明她沒有得了癔症,但只要莫老夫人相信了她的話後,她就會撲上來反咬錦好一口,到時候,莫老夫人就會相信近日點話,是她在害錦冉的,是她算計錦冉的。

所以,她自然要扯開嗓子,叫着早就在外面候着的雪蘭,一直沒露面的雪蘭,等着的就是這一刻——上一世吃足了大房母女虧的錦好,現在對付起她們來,自然是做足了準備。

所以,當錦好的聲音剛剛落下的時候,雪蘭就脆生生的應了下去,不等莫老夫人再發話,就轉身離去,輕快的腳步聲響起來,衆人都知道雪蘭是去請姚家大夫人金氏去了——那個傳說中萬般厲害的婦人。

莫老夫人這輩子最愛的就是那張臉面,哪裡能讓家醜外揚,錦好的話音一落,就提高嗓子叫了起來:“雪蘭,你回來。”隨即又使了一個眼色,讓夏荷去攔下雪蘭。

錦好聽了之後,心裡冷冷的笑了起來,面上卻是絲毫不顯,搖頭道:“也不知道二姐姐爲何要說我母親是莫府的偏房,我是莫府的庶女?這是什麼話?要是說沒的癔症,我是怎麼都不信的?祖母,這事關係到我們母女二人的清譽,還是讓大舅母將母親接回去後在好好的料理個明白吧!”

“你這孩子,這事有什麼不明白的,不就是你二姐姐得了癔症,胡言亂語。”莫老夫人心裡的那點遲疑被自個兒搖頭甩了出去,錦冉這孩子的心性早就變了,就算是現在她說話細聲細氣的,怕也是癔症輕了些,這些話,哪裡是個正常人說的。

看來真有這麼一種解釋了,不然這麼些匪夷所思的話,怎麼能說的出口?

錦冉卻是冷笑出身:“我只是被你所激,說出了這些蠢話來。”

錦冉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激動的模樣,言辭上也是條理清楚,讓莫老夫人以及衆人都不由得又將她仔細打量了一份:她這癔症到底清醒了沒有?

衆人的心裡,此時已經認定了,莫錦冉是癔症了。

錦好冷冷的看向錦冉:“二姐姐,你口口聲聲說我激你的,那我今兒個就要好好問問,這大庭廣衆之下,我是如何激你的?”

說到這裡,她神色倍覺的委屈,隱隱有些按捺不住之勢:“泥人還有三分血性。二姐姐今兒個一再誣陷我,我就是個泥做的人兒,也忍不住下去了,今兒個我定要二姐姐說個分明,剛剛說我帕子有問題,卻是半點問題都沒有,現在又來誣陷我,我要是再忍下去,只怕還不知會有什香的,臭的潑過來呢。”

她直視莫老夫人:“我母親的名分之事,非同小可,若是祖母應允,我想請族裡的人做個證明,當日我母親可是八擡大轎擡回來的,可是走了三媒六聘的路子,也好讓二姐姐死了心。”

錦冉一呆,她惡狠狠的瞪向錦好——沒想到錦好的心思如此的歹毒,更大的陷阱還在這裡等着她呢,居然想鬧到族裡去:若是去了族裡,這事就要從頭說起,那刺傷祖母的一罪,就夠她死無葬身之地的了。

莫老夫人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了,乾咳了兩聲:“錦好,我都說了你二姐姐早已得了癔症,你何必對她這些胡話念念不忘,與她一般見識。”

莫老夫人心裡有些不喜,更加的認定錦冉是得了癔症。

即使就是此刻她若是知道錦冉沒有得了癔症,也會當她得了癔症的,說什麼也不能將這些醜事鬧到族裡去,莫家丟不起這樣的臉面,而她也丟不起這樣的臉——這十里八鄉的,哪個不知道錦冉是在她身邊教養的。

錦好聽了莫老夫人的話後,目光澄澄地看向錦冉:“可是,我看二姐姐的樣子,像是癔症好了許多的樣子啊!”

錦冉不回話,只是用一雙陰狠的眸子盯着錦好,似是有冷光閃閃。

她想開口承認下來,自個兒沒病,根本不要說什麼好了的話,可是她若是說自個兒沒病,就要背上刺傷祖母的罪名,還要背上妄言的名聲:光是憑着這些,她這輩子就算是毀的乾乾淨淨了。

錦好對她眼中的陰冷之意,像是一無所覺,只是依舊淡淡的說道:“二姐姐,你的癔症是不是好了,我瞧着你眼神清明,應該好了吧!”

錦冉恨的幾乎吐血,她思前想後了一番,兩權相害取其輕,她要的脣瓣出血,落着豆大的淚珠:“我好了,我好了,哈哈……我好了……哈哈……”

響徹雲霄的大笑,帶着支離破碎的猙獰之意,似怨似恨,衆人聽着這癲狂的大笑,心裡終於相信,莫錦冉是得了癔症了。

錦冉的心在滴血,胸口陣陣的翻滾,居然和王氏一般,生生的嘔得吐出血來——她明知道這是錦好在算計她,卻還不得不配合着她,演一個得了癔症的人。

這讓她的心幾乎要碎成一片片,她得了癔症,她得了癔症,明明好好的一個人被污了,卻還要迎着上去。

莫錦好,你狠,你真狠。

讓她自己承認自己得了癔症,讓祖母一心一意盼着她得了癔症,最後還要她配合着,讓大家認爲她得了癔症,她怎麼不一刀砍了她,給個痛快,這麼軟刀子一下一下的磨着,這是要活剮了她啊!

這一刻,錦冉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雖然她在笑,可是眼中的淚卻落得更兇,這麼一番樣子落在衆人的眼裡,倒是將最後的一絲懷疑,也褪去了——真正的癔症,就該是這模樣吧。

錦俊,錦傑眼中最後的一絲期望也沒有了,看到錦冉這幅模樣,就知道是真的得了癔症,害的他們剛剛心裡又升起了一股子希望,原來剛剛那點冷靜的樣子,也不過是癔症的另一種表現形式,倒是讓他們白高興了一場。

莫老夫人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自己含在嘴裡怕被口水嗆了,捧在手上怕被風沙吹了的孫女,居然得了癔症,她怎麼能不同心呢?

錦冉在被顧嬤嬤強行帶下去的時候,心裡到底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又老生常談:“我沒有得了癔症,是莫錦好那個賤丫頭害我,是她算計我,謀害我的……”

只是到了這時候,她說得話,再也沒有人願意相信了。

現在的莫府是沒有人還懷疑錦冉是被誣陷爲得了癔症,就是莫老夫人,錦俊兄弟二人都不曾生出一絲的懷疑。

而熟知內情的王氏,被錦好的嘶吼聲驚醒了過來,卻又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滿心不甘的被送去了家廟,硬生生的又是吐出了一口熱血來,然後華麗麗的暈死了過去。

而,原本打算今兒個對王氏發難的錦好,卻是見好就收,也不打算再搞株連了。

當然,最爲最大受益者的錦好,此時也適當的表現了自己的羸弱,在錦冉的哭喊聲中,心碎難忍道:“自己姐妹,怎麼就落得這般下場……”

然後,就因爲體力不支,到了下去,顧嬤嬤眼明手快的扶住,驚訝的叫了一聲:“好燙!”

於是,疑是得了風寒的錦好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後面的事情再沒有機會目擊,因爲她實在是太“軟弱”了,身子都生起來病來。

等到雲燕回來的時候,爆料,說莫老夫人憐惜王氏身子有恙,手裡的管家之權被老夫人受了回來,讓她好好的靜心養着。

只是,老夫人在三夫人的殷勤之中,卻是自個兒壟了管家的事宜,只讓三夫人空歡喜了一場。

雲燕說到這裡的時候,眼裡一陣幸災樂禍的神色:“三夫人一心想做漁翁,卻沒有想到自己的謀算,竹籃打水一場空,也該是嚐嚐這滋味了。”說着,聲音中就帶了三分恨意:“今兒個,二小姐用碎瓷片劃小姐的臉時,三夫人明明有機會相救,卻只是一旁看着,其用心,哪個看不出來?倒是奴婢往日裡看錯了三夫人,還以爲她是個好的。”

錦好聽了,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對着眼前的雲燕哭笑着,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或許每一個人都是矛盾的,都是有很多面的,以爲慈祥溫和只是三嬸子很多面中的其中一面而已,也許因爲她們彼此甚少涉及到利益衝突,三嬸子從來沒有機會將她其他的面目暴露在她的面前,所以她一直當她是個溫和而具有公道心的長輩。

她錯了,三嬸若只是一個溫和而只有公道心的長輩,前世又怎麼會對她和母親的遭遇不發一言。

終於,在今天,她突然發現,她以爲溫和而有公道心的三嬸子,還有着她不曾窺視的面貌。

錦好想着,她居然犯了這麼大的錯,她總以爲人心是不會改變的,卻不知道人心隨時隨地都在改變。

如果問她,相不相信前世的張氏對她是有過憐惜的,錦好想,是有過的。

在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的時候,三嬸子必然是憐惜她的,因爲她能感覺到前世張氏對她的憐惜不是裝出來的,當然,她也沒有裝出來的必要。

但,那種憐惜太過脆弱,在面對利益衝突的時候,就變得不堪一擊。

其實,張氏爲何不願意出手阻止錦冉劃花她的臉,她心裡是明白的,還不就是爲了葉若謙那個金龜婿嗎?錦冉得了癔症,完全的出局,錦玉唯一的競爭對手,就變成了她,即使她百分百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可張氏還是不放心,畢竟比起她的靈動來,錦玉實在沒有什麼勝算。

所以,對雲燕的話,錦好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好了,只是以後對張氏要更多一份戒備,同樣的錯誤,她是不會再犯第二次了。

“不過,小姐,您今兒個這招可真是厲害,老夫人這等人物的心思,小姐都能算個八九不離十,就不要說大夫人,二小姐了。”雲燕驕傲的看着自己的主子,眼中的自傲,與有榮焉的神情本店也沒有掩飾的意思:“二小姐也是蠢的,小姐原本還沒想做到如此,她卻偏要上杆子來找抽,乖乖的去了家廟,豈不是家都省事,非要吐口血來才甘心。”

嘖嘖的讚歎了一聲:“小姐,奴婢跟您這麼些年了,還不知道您這謀算人心的本事,居然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實在讓奴婢大開了眼界。”

“難怪世人都說,這讀書人的腦子聰明,果然小姐書讀了多了,這腦子就變得聰明起來了。”雲燕心裡掂量着,自家主子會變得如此善謀,怕是從書裡學來的——錦好重生之後,最喜歡時常翻書讀了,至於衆人一致猜測的王氏,雲燕知道的清楚,沒將她當成嫌疑犯。

“雲燕丫頭,你這話倒是說得不對了。讀書人聰明?這讀書人哪裡沾上一個聰明瞭?不過是從書堆裡學了一肚子的壞水,擁在人情世故上。你沒聽過嗎?‘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你家小姐不過是纔讀了幾天的書,就學了一肚子的壞水,你說說,那些滿腹經綸的人,肚子裡的壞水豈不是比起你家小姐多上數倍?”說到這裡,對雲燕眨了眨眼睛,調皮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聽聽,這些讀書人都明目張膽的袒露自個兒個壞水了,十年寒窗,也不過求財,求色,哪有什麼高風亮節值得膜拜,稱頌的?”

雲燕聞言,一張嘴巴張的老大,愕然不已,這等言辭,她倒是第一次聽到,這世間的人,都以爲讀書是個雅士,推崇的不得了,可是她家小姐張嘴就將人貶到了腳底板去?

不過,心裡那點心驚倒是放下了,反而思索起錦好的話來。

她本來心裡也爲自家小姐小小年紀,就有這份運籌帷幄的本事而心中暗驚。

不過,若是這些謀略都是從書中學到的,那到也說得過去,她家小姐這些日子倒是極愛看書,那癡迷勁兒,實在讓她不解,不過現在她算是明白了,不過心裡卻還有有些擔憂自家小姐的聰明才智被人看在了眼裡,會做些什麼手腳。

而,錦好,卻是半點不擔憂雲燕的憂心,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天朝的人,一般壽命都不是太長,大家都有些早熟,十四五歲,就成親生孩子的遍地都是,因此看起來年幼的孩子也都是要捲入內宅的鬥爭。

不過,既然有了內宅的鬥爭,又如何維持天真的性子,想要守着那份童真談何容易?

因此錦好可以肯定,在衆人等人眼中,她也就是比一般同齡的閨中小姐們有心思而已。若是聯繫到她母親的境況,她自個兒如今的處境,有這份心計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磨難逼人成長,那話說得好,自古紈絝少偉男嘛。

不過,雲燕這丫頭倒是有句話提醒了她,善於謀算人心。

這倒是一種好本事,她可要精益求精,她自然不會過分依賴這種手段,因爲只要是手段,過分依賴之後,都是會反被其害的,尤其是人心這種最難琢磨的東西。

錦好心中暗自警惕,卻不曾言語一聲。

主僕二人正說着話呢,就有丫頭來稟,說顧嬤嬤送藥膏來了。

二人停了話題,顧嬤嬤進來後,就笑着對錦好道:“老夫人,惦記着五小姐手上的傷,催促老奴將藥膏送來給五小姐用,五小姐十指芊芊,可不能傷了去。”但見錦好手指如玉,纖細動人,泛着粉色,看起來就讓人愛不釋手。

錦好自然不會拆穿顧嬤嬤的話,笑着:“謝祖母憐惜,這點小傷,居然還記在心上。”

二人相視笑了起來,都聽出對方的真意。

話說到這裡,顧嬤嬤也不藏着自個兒的心思了,今兒個瞧着五小姐那行事,滴水不漏,步步穩妥,轉眼間就將二小姐逼得去了家廟,這等手段,就是她這麼看盡內宅爭鬥經典曲目的老人,都自問沒這等手段,心計,細數數十年來,所觀宅鬥事件,且發現,還無一人的手段可與之相媲美。

思來想去,頓時定了心思,準備全心全意的靠上錦好這棵大樹,再不做外圍人員。

因爲有了這等心思,顧嬤嬤對錦冉越發的恭敬:“昨兒個,老夫人憐惜大夫人身子弱,又出了二小姐這樣的事情,怕是一時之間,沒有精氣神來管理府裡的事情,就收了管家的大權,還讓老奴做着一二,老奴往日裡得五小姐指點良多,人都說投之以李,報之以瓊,老奴家無長才,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小姐一二。”

頓了頓:“老奴想過了,別的事情不敢說,老奴就這雙腿跑的還快些,日後,五小姐若是有什麼差事,就讓雲燕或是雪蘭丫頭走一趟,讓老奴做個跑腿的。”

錦好眸光一閃,知曉顧嬤嬤這是要靠上來的意思,不過她卻沒有沾沾自喜,反而誠懇的說道:“顧嬤嬤您說的,祖母將事情交到嬤嬤的手裡,那是嬤嬤您人通透,做事穩重,這才委以重任。至於嬤嬤說的什麼指點良多,豈不是羞煞了錦好,我一個十歲的孩子,能有什麼指點的。不過嬤嬤若是有些幫着一二,錦好倒是感謝不盡,日後的事情,需要仰仗嬤嬤的地方多了。”

她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我們二房,我母親是個軟和的,我又是個不經事的,若是有嬤嬤這樣的幫襯,這日子想必會好上很多。”

顧嬤嬤聽了,知曉這是錦好應下她靠過來的意思,笑的更是柔和:“五小姐太謙虛了,這世上哪有像五小姐這般剔透伶俐不經事的人。不過,既然五小姐這麼說,老奴也就老着這張臉皮擔了下來,至於什麼幫襯不幫襯的,五小姐就別再提了。”

兩人都是聰明機警的人,這一言一語之間,就定下的盟約,想到日後互爲助力,二人不禁相視一笑。

顧嬤嬤樂滋滋的離去,心裡卻更加篤定這五小姐日後絕非等閒富貴之人,看來她今後對這位五小姐還是要更敬着點爲好。

不說其他,就說五小姐拔了大房這等手段,也不容小覷,往日裡風光無限的二小姐,居然被逼着配合着癔症,這等手段,就是老夫人怕也不及。

待到顧嬤嬤離開之後,雲燕有些不解:“小姐,顧嬤嬤這人一向心思深沉,這樣的人,小姐爲何要……”

“每個人都自有她的功效。”錦好淡淡的打斷雲燕的話:“不管此人的本性如何,只要會用,用的恰當,到最後都會成爲一股子助力。”

她眼波流動,隱隱含着含着肅殺:疼惜她的人,她要護着,愛着,而害她的人,算計她的人,她定然會十倍,百倍的償還,即使因此變得不再像曾經的自家。

賢良淑德,溫良恭儉,柔和禮讓,既然這些給不了她幸福,護不住她所愛之人,那她何不捨棄了呢?

又過了幾日,錦好覺得身上的“風寒”應該好了,就求到了莫老夫人的面前,說是要去蘭雪寺爲莫老夫人求個平安,莫老夫人當然不會不肯,心裡萬分受用錦好的孝心,自然又點頭同意。

蘭雪寺一如以往的香火鼎盛,剛剛了馬車,就瞧見身後亦有一輛極爲華麗的馬車停了下來,看起來非富即貴。

錦好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徑自往前走。

進了大雄寶殿,看着慈眉善目的菩薩,她跪下身子,虔誠的合上掌心,卻不是爲莫老夫人相求,而是爲了姚氏及腹中的胎兒求個平安:若是菩薩有靈,就讓信女心想事成。

佛曰,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惡人自會有老天來懲罰。

可是她卻已經不相信這樣的話了。惡人不會等着老天來收,而是要自己親手去對抗,就如同這一世的錦冉和王氏一般。

來這裡不過是應個景,至於莫老夫人的平安符也不過是她博求莫老夫人歡心的手段。

走了過場之後,錦好自然沒有心思再逗留在蘭雪寺裡,她可沒忘記上一次在這裡招惹的麻煩:也不知道那人,怎麼樣?

隨即搖頭,不再去想那個麻煩,只要日後再沒有交集了,就好。

“走,雪蘭,咱們去給老夫人採幾株梅花!”做戲就要做全套,她既然做了大頭,自然不會疏忽這等小事。

滿園的梅花,暗香浮動,即使錦好這等心有俗物之人,也不由得爲眼前的景緻展眉而笑,笑得是麗色如花,幾分天真,幾分成熟,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情,在她的身上綻放,有種奪人心魂的瑰麗。

風襲來,花瓣飄落,落在那青絲烏髮上,粉的是花,黑的是發,白的是凝脂玉膚,絢麗的勾勒出一副極致的美景。

“嗯,親親表弟,那日天暗,倒是沒看清,今日一看,原來你這小救命恩人看起來,果然是顏色不錯,難怪迷得你們葉家二公子失魂落魄,死纏着你那好繼母也要奪得美人歸?”說這話的是手裡搖着玉骨扇,笑容壞壞,非常不良家的男子。

“閉嘴!”那冷麪男子,眼中幽光一閃,目光卻定在了錦好的身上。

不過幾日未見,卻見她似是又與當日相見時不同了,白皙的肌膚似是可以掐出水來的粉嫩,臉頰上有着一抹似是而非的嫣色,脣上淡淡帶粉,好似菡萏掐出的汁兒印在脆弱的雪白宣紙上,叫人心肝兒都憐惜起來,端是顏若桃花,色如朱丹。

烏黑濃密的頭髮鬆鬆挽了一個斜彎月髻,只用一支碧玉棱花雙合長簪定了下來,鬢邊壓了一朵米珠金線穿的水晶花,一眼看去,滿目的花色都黯淡了眼色,似天地之間只能看見她一人,清極豔極,嫵媚之極。

男子自認見過的各色美人不知幾凡,但是卻是第一次瞧見這等靈動,似聚集了天地之間靈氣的少女。

只見,那少女手裡捧着幾株梅花,搖曳生姿,風吹起衣襬翩飛,說不出的瀟灑飄逸。

“親親表弟,你那小救命恩人走了,你不去追?”

壞壞男子,眼中驚豔之色一收,狀似戲謔。

“你再胡言亂語,葉家別院就沒你的牀了。”葉若銘神色淡漠的冷睨了自家表哥謝明覃一眼:意思很明確,再說一句,你給我滾蛋。

而,二人不知錦好面上若無其事,心裡卻暗暗急了起來,不知怎麼的,就覺得似有灼灼目光盯在她的身上,看得人渾身的不自在,故而領着雪蘭,準備下山——她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說真話,錦好還是明白一點自己容貌的威力的,怕惹上什麼麻煩事。

誰知道,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剛剛走出那二人的視線,拐了長廊,就聽得男人嬉皮笑臉,略帶陰森的聲音:“五妹妹,今兒個真是巧了,居然在這裡碰到了五妹妹你?”

錦好一聽這聲音,就驚得擡頭,只見王天鵬神色陰鶩的站在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錦好瞧着他的神色,心裡就是一沉:來者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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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了,寫到了三點半鐘,睡醒了,再修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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