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徐老爺子的書房,舒晴與徐靖梟並行在小院內,此時的徐家比往常要冷清些。
“其實以你現在的身份,確實不適合久呆在京城,等這陣風頭過了,一切都恢復原狀了,纔是你最適合的機會。”
“我最適合的,就是與你一起,”向來不愛說話的徐靖梟,衝舒晴說了這麼句。
舒晴一愣,爾後笑了笑,“你這樣太任性了。”
舒晴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徐靖梟,眼底有掩不住的笑意。
“那你師叔的事情,就這麼放着不管了?”
“我不能放着你不管,”言下之意,你纔是最重要的。
舒晴再次一愕,後面的話也就不用多說了。
在這樣動盪的時期,徐靖梟出現,對於徐家而言就是一種激勵,只怕那羣軍痞更是忍受不住了。
相較於徐老爺子的擔憂,其餘人對於徐靖梟的回來,反而鬆了一大截,彷彿只要是有他在,事情就不會壞到哪裡去的錯覺。
“靖梟,這次回來,在家裡多住些日子,”三嬸給切了一盤水果,坐下道。
徐靖梟用竹籤取了塊遞到舒晴的手中,聽到三嬸的話,只點了點頭。
“難得你回來,家裡又出了這樣的事,你一年到頭在外邊跑,我們都不知底,現在人在家了,公事還是暫時放一放。”姚雪薈每次看到這個兒子,心裡就疼得緊。
她兒子生出來了,她這個當媽的,一年到頭都盼不到兒子的身影,最近這一兩年到是好了些,姚雪薈知道原因出現在了舒晴的身上,拿眼深深看了眼靠坐着的舒晴。
徐靖梟仍舊只是微微點頭,就沒了別的表示。
“大嫂現在肚子都這麼大了,需要個貼心人在身邊,大哥你就好好呆在大嫂身邊,哪也別去了,”李惠對於徐靖梟的印象也是一年到頭忙活的人。
其實徐靖梟並不是真的忙,軍中的事情,他極少有管。只是他本身就有一個特殊的身份,纔會讓他東奔西跑。
徐靖梟側過深邃如墨的黑瞳,深深凝視舒晴。
舒晴眯了眯眸光,“我能照顧好自己。”
徐靖梟伸手從後腦勺撫了撫她的發,神情那個叫柔軟啊。
看得一干人瞪了瞪眼,難得看到這樣的徐靖梟,只怕也就是在舒晴的面前,徐靖梟表現出來的,纔像是個人類。
“大哥這次你回來,是否是爲了那件事,”徐番茵還受着傷,她本身就暫時閒置在家中,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的她,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和那邊的婚事也暫時擱下了。
徐番茵的話落,客廳內的氣息微微凝滯。
談論到嚴肅的問題,其餘人都安安靜靜的坐着,盯着他們這邊。
大家都關心這次事件的連累程度,只是在這些婦人面前,徐家的男人們都不肯提及。
家裡自有他們男人頂着,女人們只要好好的呆在家裡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
“你已經在議親了,”徐靖梟輕輕撫着舒晴的秀髮,有些牛頭不對馬嘴地開口。
徐番茵愣了愣,往常大哥就沒有關心過這些瑣事,今天怎麼突然。
疑惑之時,徐番茵微微頷首,“是的。”
“是白家那邊的人,”徐靖梟再問。
“有什麼問題嗎?”徐番茵挑眉。
“如果不是自己喜歡,你可以拒絕,”徐靖梟突然又道。
徐番茵微張着脣,納悶今天的徐靖梟這是怎麼了?突然問起這些,還關心她喜不喜歡的問題來了,這讓徐番茵不得不往別處去想。
“大哥不希望徐家和白家那邊結親?”徐番茵想了想,沉吟道:“沒有這次事件,白家和徐家之間的聯姻,總該是要有個人替上的,白家在京中也算是一匹黑馬,實力自然也不用說了。”
徐番茵的意思是說,現在這種時期,正適合聯姻。
也不管上面是對徐家是什麼意思,但能有白家這點聯姻關係,總該是更加安全些的。
舒晴聽了有些微微皺眉,她不知道當初徐舒兩家聯姻是否有這種政治性質存在,好幸而她與徐靖梟之間並沒有太過的挫傷,彼此之間也喜歡着。
但是徐番茵這次的聯姻,竟是爲了徐家,讓舒晴不由多瞧了幾眼徐番茵。
“番茵,真是難爲你了,”姚雪薈低嘆,“如果你真的不想結這個婚,徐家都可以解決。”
徐番茵卻搖了搖頭,“我們已經見過面了,對外而言,徐家和白家已經是聯姻關係了,若我這個時候選擇退婚,難不保會給白家一個機會。”
如果有一天白家真的超越劉派,或者他們徐家,那麼徐家就真的多一位敵人了。
“如果這是你的意願,我會親自往白家一趟,”徐靖梟做爲大哥,替小妹去見見妹夫也是應當的。
徐番茵瞪了瞪眼,“大哥?”
“有靖梟着手,這件事我們也就放心了,白家那小子我看還行,雖然是政客,但也正合適你。若是兩個當兵的湊一塊,準會出事,”三嬸覺得這事妥。
“現在我擔心的是,白家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雖然和番茵見了面,吃了飯,可是事情也沒有說要敲定下來。若是白家那邊反悔了,我們也沒轍,說是世家之間的走動,也不爲過。”六嬸擔心會發生這樣的事,徐番茵的父母不在京城,他們這些做家人的,當然得替徐番茵着想。
兩家孩子見面時,那件事可還沒發生。
此事若真的連累到徐家,白家看勢頭不對轉舵,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這正是徐靖梟尋問徐番茵的原因,事情發生後,白家那邊就談了這事。
現在只看徐番茵的意思,如果她真的想要做白家的媳婦,徐靖梟會給她爭取,如果沒有那種意願,他也不必費這個心思去親近白家。
在沒發生這種事之前,徐家根本就沒有想過白家會悔了婚的可能。
而現在,他們就真的要替徐番茵考慮了。
她休假回來,就是爲了這件事,只怕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的,雖然現在時代不同了,被退了婚,或者有一些傳聞什麼的也沒有什麼。
可若被白家耍了一頓,于徐番茵名聲不好不說,還讓外邊的人笑話徐家。
一直以爲,白家並沒有明確的站在那一方,突然和徐家聯姻,難道真的是別有用心?
隱隱的,大家都對白家這事有些不安。
原本不過正常不過的事,怎麼經分析後,就成了可怕的政治鬥爭了?
“番茵在軍中威望可觀,他們不能折大的,只怕會從小的着手,靖梟,這事,你得入點心,別讓白家反咬一口。”姚雪薈臉上染上了憂慮。
徐靖梟頷首。
幾人恐事情越說越糟糕,下意識的停止這個話題。
下午的時候,舒晴和徐靖梟就在院子裡藤椅上曬太陽,正享受着午後的陽光,徐靖梟身邊的一個士衛兵將一條信息帶進了徐家。
就在兩個小時前,軍區最高司令部下了人,將徐少珩,連帶幾個徐派軍官一併帶走了。
他們來勢極快,這邊還沒有得到命令,那邊已經將人帶走了。
舒晴從藤椅上站起來,看着徐靖梟,“他們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
見妻子一臉凝重的盯着自己,徐靖梟握了握她的手,“不用擔心,我來處理。”
“你要小心點,”雖然徐靖梟不是普通人,可別忘了,對方也有着不普通的存在。
徐靖梟深深與她對視一眼,轉身大步離去,老爺子這邊也接到了消息,差曹叔將他找了過去。
隨着徐少珩等人被帶走,徐家的氣氛就更加的凝重不安了。
徐靖梟在徐老爺子的書房內並沒有停留得太久,之後就離開了。
舒晴有些擔憂,剛回京不到一天的時間,對方就已經等不及要動手了,他們就這麼怕徐靖梟先出手,所以就使了一招先下手爲強嗎?
舒展楊很擔心女兒的處境,現在徐家被盯上,若是舒晴的身份有什麼差錯,結果會是他們不想看到的。
接到舒展楊的電話,舒晴眉眼染了層淡淡的冷霜。
“爸,你自己也要小心些,”她希望不會連累到舒家那邊。
“舒家和徐家早就綁在了一起,你媽這邊很擔憂你,有空給她個電話,”舒展楊在電話那頭輕輕地敲擊着桌面,眉宇緊蹙。
“我會的,”舒晴默了下,“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爸還是先要保全着自己。”
“說什麼傻話,”舒展楊輕喝,“難道在你眼裡,爸爸就是這樣的人?”
見風頭不對,就趕緊撇清關係,這不是他舒展楊。
舒晴好笑地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提醒您,不要一盤雞蛋全打翻了。”
對於女兒這樣的假設,舒展楊更是皺眉,如此看來京城的事態已經非常嚴重了。
“爸爸知道你的意思,可如今,最該小心的是你,”女兒是黑社會的事,極度讓他憂心。
舒晴心裡暖洋洋的,有這些親人關心自己,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舒晴擡頭望了望被烏雲遮去的天空,眯着眼睛說:“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爸爸儘管放心好了。”
“既然靖梟在你身邊,你多和他商量商量,終究是紙包不住火,”舒展楊打電話過來就是爲了讓舒晴做好最壞的打算,同時也要探聽一下京城這邊的情況。
可結果,似乎並不那麼的如意。
徐靖梟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這樣的事,由她來做就成了。
她並不想成爲一個事事都靠着他的人,她希望自己能夠和他並肩而站。
掛掉了電話,舒晴與家人說了聲,便駕車離開。
東董程等人極速撤離了京城後,後面就由穆子洛等人來接手這邊。
舒晴的車駛進了京城某個工業區,進入了一道地下鐵門,車身直接沒入在鋼鐵門之後。
穆子洛等人早早就在這裡等待了舒晴,而舒晴則是拎着一隻木匣子來。
“社長,”穆子洛有些擔憂地盯了舒晴的肚子一眼。
“我需要一些準確的情報,你們做好準備,”舒晴一邊往裡走,一邊沉聲說。
他們明白舒晴的意思,他們新義社是要打更大的仗,這次他們是要摻和進京城內部的明爭暗鬥中,可見非同小可。
陰陽堂裡的人皆是謹慎以對,不管這件事如何發展,他們都要全力以赴。
“社長您的身份遲早都會公佈於衆,我們已經在盡最大的努力截取情報的傳遞,只要沒有什麼閃失……”
“只怕已經遲了,”舒晴將匣子放在玻璃桌上,打斷穆子洛的話,“有些人的實力並不是你們能夠想像得到的,所以,我的身份曝光是遲早的事。”
也不管舒晴如何做,前面她沒有掩藏自己,就沒有辦法再補救。
這也正是舒晴當初想要更加強大的原因,強大到無人敢動他們新義社一根寒毛。
穆子洛神色一肅,“那社長的打算是?”
舒晴突然咧嘴一笑,“收了通洲集團。”
穆子洛一愕。
“可是d市那邊的情況並不是我們說做就做的,對新義社說,在這樣的時期動作,實在太過冒險了,”穆子洛有反對的意味。
“我知道這樣做太冒險,”舒晴眯着眼,“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就是要將水給攪得更渾,讓他們知道新義社真正的實力,子洛哥,這次我們就賭一把。”
很豪氣的話,可是卻沒有讓穆子洛覺得熱血沸騰,反而更是擔憂。
因爲聽舒晴話裡的意思,她是打算要親自動手了。
“社長還是留在京城裡比較好,我不希望新義社失了主骨心。”
舒晴沒有迴應,只淡淡頷首。
穆子洛見此,也知道舒晴是聽不進這些話的。
“j市那邊的情況如何?”舒晴看着大屏幕上顯示的數據,皺眉。
“有些不樂觀,陰陽堂的人力調動實在過大,有些吃不消。”
舒晴更是皺眉,“儘快解決了。”
她本意是想親自過去解決,可是京城這邊她亦是不放心。
“現在這種時期,社長擔心的應該是自己,”而今天她就不該出來。
“我不放心,”舒晴道。
“陰陽堂的設立,就是爲新義社排憂解難,現在你卻事事親爲,反而顯示出陰陽堂的廢置。”
“子洛哥,我知道你擔心我,但同樣我也會擔心你們,”舒晴笑了笑,“當初將你們拉進來,我現在就有責任將他們保護好。”
被一個孕婦說要保護,穆子洛有些不是茲味。
舒晴的身手故然是好,可是他們還有沒有廢到讓她來保護的程度。
穆子洛也不多話,直接將今天收到的黑市消息放給了舒晴悉知,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並不是沒有黑暗的一面。
而地下傳遞的消息極其的隱密又快速,就在今天中午時刻,他們接到了一張來自黑市的黑帖。
舒晴也是由於這個才冒然出門,而對方的意思竟是寫得明顯。
直邀舒晴參加京城的下黑市的買賣,雖然沒有指名道姓的,可隱約的,對方已經猜出來了。
所以,這一招是想要將舒晴引出來。
“地下黑市會面約在午夜時刻,對方顯然是個有趣的人,”舒晴知道新義社並沒有真正的打入京城的地下黑道。
這個時候有人發出神秘的黑帖請她去約見,對方顯然是算準了舒晴會出現般。
“我們查過黑帖的源頭,但在中間斷掉了,”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
“如此看來,對方的來頭有些不小,”舒晴眯了眯眼。
“今夜還是由我代替過去,對方只怕會使詐。”在舒晴沒有開口要去的時候,穆子洛就先攬下了這個要命的活兒。
舒晴側了側目,“對方已經猜出來了,我若是不出現,只怕不會罷休。”
“社長?”穆子洛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舒晴,她這個樣子怎麼去赴約?而且還是這樣一個神秘詭異的約。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可我也想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麼人,”舒晴猜測着只怕會是明面上的敵人,故意在暗處引起她的好奇心。
也不管怎麼說,對方卻真的做到了。
穆子洛抿緊了嘴,良久才沉聲說:“明白了,我馬上下去安排。”
舒晴坐在椅子上點頭,等整個在房子只餘下她時,舒晴才伸手去觸摸那放着小狐狸的匣子。
“他們已經找上門了,我若不去,麻煩只會是徐家。”
這已經不是揭不揭破身份的問題了,舒晴看到了黑帖印着的標誌,那和小狐狸額上的火痕跡是一模一樣的。
而這個他們,舒晴並不是很清楚是誰。
既然用狐狸來吸引她,足以說明了他們是修真界內的人,而且權力只怕都不會小。
想到此處,舒晴擰緊了眉。
事情似乎越來越往詭異一面發展了,也不知道徐靖梟那邊如何了。
午夜前,舒晴所坐的車緩緩的川流在一片車流中,與這夜相融。
新義社的諸衆,人人繃緊了身體,儘量的讓自己提高警惕。
眼下舒晴的情況不同以往,他們必須確保舒晴的安全。
而另一面,徐靖梟一身筆直軍裝行在如同展廳的大樓內,軍靴沉沉地敲擊着光滑的地板,發出如擊鼓的聲音,而他身後則是一羣青一色的高級軍官,與他的冰冷相映射,皆是肅穆而冷漠,但凡是經過的人,都退舍三分不敢輕易靠近。
空蕩的前方一道門快步走進一名少將級別的軍官,神色凜然地將手中剛拿到的東西遞交到了迎面來的徐靖梟手中。
等後面隨行的人看清楚時,不由一愣。
那是一張黑色而古怪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