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昨日夜裡,公孫郡主,生了個男孩兒……”
收到孫維成在宮門口傳回的消息後,桑離迅速去了民屋,當時牀榻上的公孫薔薇已經完全沒了氣息。薛一丁的屍首孫維成也親自給送回了民屋,兩個人並排睡着,只是,這一次已經沒有了呼吸。
三白抱着襁褓中的嬰孩,跪在二人的屍首前,哭的無法起身。桑離沒有辦法,只好將三白,連同公孫薔薇的兒子都帶進了東宮。
別的還好,桑離比較擔心的是小公子自出生以來是滴水未進,三白神情恍惚,死死的抱着小公子不肯撒手。桑離來監獄之前看望三白之時,她還是保持着發呆的動作。
許是胸口上被孟宇坤烙了之後,體會到嚴刑峻法帶來的傷害,林有爲這幾日也變得收斂起來。
他每日都是坐的遠遠的,握着一支狼嚎低頭寫着什麼。既不敢用刑,也不敢審問如玉。這個案件就這麼的僵持下來,任命關頭,如玉便就這麼在監獄裡住了兩個月。
而孟宇坤,最開始便是按三餐來監獄裡報道,到後來乾脆將東宮的牀榻都搬來,非要與如玉在監獄裡同吃同住。
如今孟宇中已廢,剩下的二位皇子身份不及孟宇坤來的高貴,公孫狄明顯的表現出親近孟宇坤。如果不出意外,孟宇坤將會是這周國未來的皇帝。
衡量之下,林有爲對於孟宇坤的行爲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從未像周皇通報過。
白芷的事情,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被人忘記,雖然有了人證物證,但是經太醫檢查後發現白芷有孕乃在一月之前,便是在入東宮時就帶着身孕。
宮裡頭,比民間更在乎女子的名節。
如此,如玉便沒有了殺人動機,在這獄中的日子時越發的舒坦起來,在林有爲的默許下,如玉甚至還能在每日宵禁後與孟宇坤在宮中轉悠一番。
那邊,作爲保衛如玉平安的孫維成迅速將如玉鋃鐺入獄之事回報給了溫皇,在溫皇的不斷施威下,周皇這幾日也隱隱有了放出如玉的意思。
“真的?昨夜生的?夜裡生的男孩兒好啊,聰慧。”
公孫薔薇和薛一丁的模樣都極好,料想這孩子長的也很俊俏。一時間,如玉興奮的有些坐不住了,她最是喜歡那軟軟糯糯的胖小子了。當時淼哥兒和徽哥兒出生的時候,如玉那段時間是連青蓮閣的門都沒有跨出過,日日裡都守着那兩個可愛的糯米糰子玩耍。
一下子,如玉便蠢蠢欲動起來,她恨不得現在就給自己安上兩個翅膀,立馬就出現在民屋內,看看他二人的孩子。
桑離一直低着頭,事情的真相如此殘酷,殘酷到讓桑離不敢直視如玉的眼睛,“是啊娘娘,小公子很俊俏,奴婢今早去看了,小公子的鼻子嘴巴與薛公子特別像,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更是和公孫郡主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孟宇坤已經開始着手處理公孫薔薇和薛一丁的後事,出宮前,他特意叮囑桑離等
人,爲了不讓如玉擔心,不可將公孫薔薇出事之事與如玉說。
無論周皇怎麼默許,無論林有爲怎麼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玉在明面上都是一個戴罪之身。若貿然出去,定會惹的百官不滿。
“突然,還真是想出去看看呢,這監獄,我真是住夠了。出去後,我要給他二人包個大紅包,再給薔薇找個做月子的嬤嬤好好補補身子。桑離你還未出閣所以不知道,這做月子得精細,否則會落下一輩子的病根。”
如玉欣喜的來回走着,已經開始盤算起了該往公孫薔薇那送些什麼東西,“讓人定做個搖籃,再打把純金的長命鎖……還有什麼呢……”
“娘娘……”
桑離鼻頭一酸,忍不住的落下淚來。公孫郡主,什麼都不需要了。
如玉表現的越是開心,桑離便越是心傷。依着公孫薔薇和如玉的關係,若是知曉了公孫薔薇發生的事情,定會承受不住的。
“桑離?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哭了?”
如玉停止滿屋子的亂轉,回身奇怪的看着平日裡這最爲冷情的女子。相識以來,她從未見過桑離露出如此神情。如玉仔細瞧着桑離,發現她除了眼睛有些溼潤並沒有其他太大的情緒,“桑離,你是不是羨慕了?話說你也不小了,是該……”
窗外,如雷聲般的鼓點聲驟然響起,鼓點不似昨夜的緩慢沉重,這一次鼓點急如驟雨,快速而又狠辣,就似在喧囂心中的憤怒與不滿一般。“怎麼這訴訟鼓又想起來了……宮外,究竟出了什麼事……”
突然的鼓聲打斷桑離的思緒,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勉強露出笑容,“娘娘沒什麼,奴婢去看看,窗外出了什麼事兒。一會兒,就回來。”
如玉坐在牀榻,脊背貼在牆壁上。牆壁的冰涼讓她回神,算算日子,公孫薔薇有孕,不過七個月吧?上次見她時,孟若雋曾無意提過,按照公孫薔薇肚裡孩子的發育,應是會比普通嬰孩要早產一月。
公孫薔薇早產了?
冷靜下來後,瀰漫在如玉心頭的,是濃重的不安。孩子早產,是孟若雋在兩月前就說過的,孟若雋的醫術如玉還是有幾分相信。既然她這麼說,便是孩子無恙,正在健康發育。
可是桑離剛剛那副神情,明顯就是出了什麼大事,仔細想想,孟宇坤今日也已經一天沒有出現。
會讓桑離和孟宇坤同時沉默的,只有,公孫薔薇!
“桑離!桑離!”
如玉衝到欄杆處,着急的像遠處的桑離招着手,“你回來!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宮門,
公孫狄用力揮着手中的木槌,每一下,都用盡了他全身的力量。他的身後,是拭着眼淚的公孫夫人及公孫家族的所有成員。
腳邊,兩個蓋着白布的擔架格外的顯眼。幾乎每個從公孫狄身邊經過的人,都會忍不住的駐足看上那擔架幾眼。
“我公孫狄,自十四歲起,便上戰殺敵,保家衛國!身上,有二十多條傷口,微臣保護這個國家,保護陛下,到終了,卻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家!長女公孫薔薇,幸蒙先太后的嘉獎,加入皇籍,又幸蒙陛下的寵愛,前往大溫成爲周國的使者!可爲何,上天對我公孫家族如此過分,竟要趕盡殺絕!讓我公孫家,無後啊……”
經過昨夜的事情,公孫狄一夜白頭,兒女的接連離開,讓這個剛毅的男人覺得累了,他的心累了。他靠在訴訟鼓旁,悲憤的喘着粗氣,“長子公孫白,死於邊界鎮壓!當時,他不過十四歲,朝廷賑災不利,派我兒鎮壓。數千名民衆擡起千斤重的巨石抗議,到頭來,將我兒公孫白活活砸死!送回周國時,已是一灘看不清的肉末!”
“二子公孫恆之,十五歲時死於流寇亂箭!老臣的父親,叔叔,伯伯……皆爲這個國家奉獻一生。到了老臣這代,最後只剩下公孫薔薇一人,爲何陛下還要如此對待他們?”
“公孫將軍……此事,或許是個意外……”
賈超羣手持兵器,守在宮門口,公孫狄今日來時,頃全族而出,這個性質,按照周國刑法,已經可以撐爲亂臣賊子!周國法律有言,一族之人不可盡數出現皇宮,否則,當斬!
直到今日,賈超羣才從孫維成處得知,昨日敲鼓之人,竟是公孫狄的女婿!想起那個男子死前所言,賈超羣一個糙漢子,竟也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公孫將軍的上門女婿,自稱與太子妃有染。待官兵驅趕之時,卻抽出短匕毫無猶豫的自殺。
“本將軍不管什麼意外不意外,本將軍只知道,昨夜皇后娘娘派來那個婢女後,我的女兒,女婿全部慘死!今日我公孫狄帶着公孫家全族而來,誓要給小女討個公道!本將,便要問問,爲何要對我公孫家族,如此不公!”
“公孫將軍,節哀順變。”
周皇揮開面前層層保護着的士兵,悲痛的站在了公孫狄的對面。“薔薇之事,我已經知曉,此事朕像你保證,定於我大溫皇室無關!你放心,薔薇已經入了皇籍,便是我皇族之人,朕不會輕易放過殺害她的兇手!”
“陛下,您別忘了,還有微臣的女婿,大溫的狀元郎--薛一丁,也在昨夜死亡!”
早知如此,公孫狄也不會去守那迂腐的古法,在回周國時,便做主給二人舉辦婚禮。如果,公孫薔薇和薛一丁一直在公孫府待着,斷然是不會出昨夜那般的事情。
“公孫將軍放心,朕答應你,一定給薔薇做主。”
地上的白布,周皇甚至沒有勇氣去將踏拉開。人最怕的,就是身邊之人的離開。公孫薔薇是周皇看着長大,十歲前又曾在皇宮裡寄養國一段時間,周皇對公孫薔薇的感情,不比公孫狄來的少。
“那好!微臣斗膽,請陛下交出皇后娘娘,讓微臣給我兒討個公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