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知道錯了？”
歸遠眼睛亮晶晶的不住點頭：“知道知道, 兒子知道。”
“那你爲何要犯呢？”唐卿淡淡的道：“既然你本來就知道這事是錯的，那你爲什麼要做呢？爲什麼要聽她的話，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呢？”
“母后...”歸遠的眼裡有迷惑也有慌亂。
“歸遠,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不會不知道貴太妃說的那些都是不對的。即便你不知道, 她的教導和父皇母后素來教導你的理念都是不一樣的你不會不知道, 但是你還是聽她的了。”唐卿彎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歸遠, 說的話很溫柔, 但是歸遠聽來不亞於一個驚雷正打在他的耳裡：“其實只是你的心裡想要放縱，纔會如她說的那樣行事，對吧！”
“你....”陸梁滿臉震驚, 卻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的。但是唐卿的心思比他細些，也比他先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對。
如果, 歸遠覺得貴太妃說的對, 那他便不會在看見唐卿之後如此害怕, 那些害怕的表現分明就說明了歸遠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對的。明知不對但是他還是瞞了自己這麼久，並且如同貴太妃所教。這說明, 其實他自己心裡是願意的。否則明明不去貴太妃那裡，或者回來告訴他的母親今日祖母召見，說了什麼什麼，唐卿自然會爲他解決一切。但是他瞞住了唐卿，瞞住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唐卿一擺手, 制止了歸遠一切的解釋：“歸遠, 你太讓我失望了。”
倖幸苦苦教了多年的孩子, 其實本質上想做一個暴君, 唐卿覺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真好, 呵呵！
“母后——”歸遠的聲音明顯帶着難以置信的感覺。唐卿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先退下吧，我現在並不想看見你, 也不想聽你的任何解釋。”
“可是…”
陸梁對他搖搖頭，致意他先退下。對他悄悄的做口型道：不妨事，有我呢。
“兒臣告退。”歸遠退下，唐卿一手扶頭，面色很是難看，嘆了口氣道：“我真是…”
“好了，何必如此悲觀。孩子還小都能教育過來的，何況他已經知錯了。”
唐卿忍不住道：“你覺得我是怕他犯錯嗎？小孩子哪有不犯錯的，這個道理我難道不知？我只是恨他明知是錯的還非要去做。明知故犯，更不可饒恕。”
其實要說，孩子犯了錯，難道陸梁這個當父皇的就不生氣？他自然心裡的氣氛與怒火一點不比唐卿少上半分，只是他知道唐卿已然這般動怒了，他若是再火上澆油那可日子沒法過了。
一家子過日子，總要有人做和事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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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康宮裡老太妃們正聚集在一起看歌舞表演。貴太妃近來心情一向極好，時不時地就會召集壽康宮裡的太妃們一起宴飲，觀賞歌舞。
太妃都知道這是爲什麼，人家的小侄孫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日日和太子殿下相伴。說不得日後就成爲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太子即位，未及人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江家發跡似乎指日可待。貴太妃在本朝不得人心，連自己的兒子都不待見她。但是和說不得日後太子即位就位高權重了呢——額，當然，她要先能活到那個時候纔是。
皇后近年來是少登壽康宮的門了，聽得門口太監通報，太妃們還是一驚一奇。
貴太妃是不知道自己召進宮來陪伴自己的侄孫也已經被皇后打發出宮了，自然更是不知道她自己爲了討好太子而教太子的那些混賬話，已經被皇帝皇后聽到耳朵裡了。聽見皇后這個冤家過來心裡在默默的嫌棄她擾了自己的雅興：“皇后可真是貴腳臨賤地啊，怎麼有空到哀家這兒來了？”
唐卿是來興師問罪的，自然也願意委屈自己不周全和她的禮數，冷笑一聲，搭理他的話，反而對中太妃輕輕行了一禮：“本宮來的不是時候，擾了太妃們的雅興了。不過本宮有事要和貴太妃商議，還請各位太妃先行退下吧！”
太妃們都忙不迭的退下。
貴太妃眉頭一擰：“皇后好大的架子，怎麼這後宮讓你服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還不樂意？跑到哀家這來耍威風了。”
唐卿直奔主題： “這些日子歸遠沒少往你這跑吧！”
貴太妃心裡一僵，臉上還帶着不屑，嘴硬說道：“往哀家這來怎麼了？哀家是他親祖母，想看看自己孫兒，你也要攔着嗎？”
唐卿道：“自然是要攔着的。像貴太妃你這般的人，靠近誰家的孩子誰心裡都要害怕的吧。好好的孩子可都是怕叫你給帶壞了呀！”
江貴太妃自打做了貴太妃，養尊處優，一人之下，哪個不要命的有子和她說這種話？
憤怒之極，簡直不能忍。
貴太妃一拍桌子，顧不得禮儀當場罵到：“好你個小賤人，敢這麼跟哀家說話。真以爲你是皇后，真以爲皇帝向着你，哀家就處置不得你了嗎？當心哀家去朝堂當衆揭穿你二人無逆不孝…”
唐卿一揚下巴，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好啊，你去啊！咱們可要好好的在朝臣們面前說說清楚，你究竟揹着我和皇帝是怎麼教導歸遠的。咱們好好說清楚，我倒看看到底你爲老不尊心思惡毒，還是我們忤逆不孝。”
貴太妃一下子就頹了，她要是真覺得自己教的那些東西可以拿到牌面上去說，就不會告訴歸遠躲着他父皇母后了。
天可憐見兒她是真沒有什麼壞心思，只是歸遠被她父皇母后教育的太緊了。她只是心疼這麼得天獨厚，天之驕子一般的一個小孫兒，每日要早早起牀讀書習字，一點自由都不得。這倒還罷了，可是他連對待一個下人都要小心翼翼，半點不敢失禮數。這怎麼能行？那羣下賤的宮女太監怎麼配讓太子如此禮遇？對她們這些長輩有禮那是應該的，但是對下人也這樣，豈不是平白失去了太子的威嚴？威嚴不足又該如何治理國家，也不知道父皇母后是怎麼教他的。
貴太妃只是看他這樣不能自律未免有些可憐，才教他放縱。告訴他：你是太子殿下，這些人都是奴才，連做你腳下的泥都不配，更不配得到你的禮遇。做爲主人就應該讓你的奴才畏懼你，害怕你…
“還有你那個侄孫兒，一樣挑着太子不學好…”唐卿冷哼一聲：“依着本宮想來，大約是你們的好日子過夠了！纔會這樣給人找不自在…”
“胡說，太子一直都是由他老師還有你和皇帝來教導的。你們自己教不好，他怎麼樣與哀家和江家有什麼關係！”
就是要把一切都推的一乾二淨了。唐卿不屑，果然還是以前的樣子，什麼血親都是假的，只有他自己和江家纔是最重要的。
“有沒有關係？你說了不算。”唐卿心理反胃，不欲和她多言道：“貴太妃這幾年飲酒取樂過多，早已經傷了身子，太醫院已經報給本宮你需要靜養——你就在這好好的靜養吧！”
貴太妃猛地起身，健步如飛的跑來抓住即將離去的唐卿怒喝：“你敢，軟禁哀家！皇帝不會放過你的。”
唐卿轉過身，面含嘲諷，似笑非笑：“朝臣們也不會允許你們這樣對待哀家的。”
“你說的朝臣是指…江家？”唐卿發出一聲毫無意義的嗤笑，不知是在笑她異想天開，拎不清事實，還是再笑自己居然險些讓自己的孩子毀在這麼個人的手裡…也算無能！
反手抓住貴太妃孔雀線繡鳳凰的衣領，低聲冷語：“你給我記着，你最好期待歸遠是個好孩子，不會變成你教的那樣，不然你怎麼教他的，我就怎麼一樣一樣從你身上討回來。沒人會來救你，也沒人能來救你。”
剁手剁腳剜眼割舌，你怎麼教他的，我怎麼對付你？一報還一報。
貴太妃不覺她是在威脅，她只是在陳述一個，後來即將可能會發生的事實罷了！
唐卿甩開她，頭也不回的出去。剛纔還熱鬧非凡的主殿裡頓時只剩她一個人，聽着門外唐卿發號施令：“貴太妃病了，需要靜養。壽康宮太妃衆多，只怕是會打擾到貴太妃的安養。本宮已經命人打掃出了寧壽宮，聽還請各位太妃們今日晚間之前務必都要搬過去。千萬，千萬不要打擾了貴太妃。知道了嗎？”
“…是。”
貴太妃頹然坐在地上，她知道沒人會來救她。
指望皇帝？她不信唐氏一個人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皇帝那個有了媳婦忘了孃的混賬玩意兒，早就指望不得了。指望江家？身爲江家的女兒不能給家裡帶來好處還要拖累家族，不可能的。
沒人能來幫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