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闆,你這樣不行哦,怎麼還降價了,前天隔壁的劉思能拿來賣,都還比你今天的價格高三分,換成我今天來賣,價格就低了,沒這樣整的嘛。”一個婦女揹着一揹簍生薑在王成武收姜的門面門口很不服氣的抱怨道。
“大嫂,我也沒有辦法啊,生薑行情不好了,只能降點價,我們也想你們多賣點錢,可是,真的沒辦法。”王成武漫不經心的解釋道。
“算了,算了,你家這裡不厚道,我拿到別家去賣。”中年婦女很不高興的擺擺手道。
“哪家的價格都是這樣的,你何必要揹着到處轉呢,行情不好,你以爲只是對我啊,對所有人都一樣的嘛。”王成武隨口說道。
“那我背到黃泥村去賣,黃泥村的胡家價格纔不是這個價呢。”說着中年婦女真的姜揹簍背了起來。
“那你拿去嘛,他家的價格還比我這裡低一分錢呢,我們就是因爲他家降價了纔跟着降的,我相信你去了,還會回來。”王成武不再規勸,自信滿滿的說道。
在胡銘晨家這邊,類似扯皮的事情也一樣在發生。
“胡建軍,你家的價格怎麼比街上的還低啊?大家鄉里鄉親的,心太黑了可不行哦。前幾天還不是這個價呢。”
“江大爺,呵呵,怎麼能說我心太黑呢,我家的價格還是那樣的嘛,好姜這部分,我家可是一分錢都沒有降,以前好多,現在還是好多,江大爺,你這就有點冤枉我了嘛。”胡建軍笑容可掬的面對着一個身穿藍色中山裝的六十來歲老頭。
“那你家中檔和抵擋的降了嘛,而且還降得那麼厲害,四分錢呢,以前人家都不分,就你家的這樣分。”江大爺蹙着佈滿皺紋的眉頭道。
“行情不好嘛,我們根本就沒有什麼經驗,之前是亂收,後來聽說外面還沒這個價,我們也只能跟着行情走,不得已,只能對不住大夥兒,適當的降點價。再說了,之前我家基本上就很少收其他檔次的生薑,降不降價,對鄉親們也沒多大的影響。江大爺,你還是可以把好的賣給我,其他的賣到街上去嘛,聽說他們比較有門路,價格比我家還要高一些。”胡建軍循序善誘的說道。
胡銘晨家本來目標就鎖定在那最好的一部分最好的生薑上面,所以一點不介意其他的部分往外推。
甚至於,多降一分錢的價格,目的性也是爲了達到一推一拉的效果。
好的姜因爲價格因素拉在自己家,差的部分,也是因爲價格因素所以推出去。
“我就是從街上來的呢,難道又讓我揹回去嗎?”江大爺很不情願的說道。
“那真的沒辦法,江大爺,不是我要爲難你,是真的市場行情就是這樣。我做生意不指望賺多少,但是起碼我不能虧嘛不是。如果可以的話,你就挑一下,好的部分我還是出高價的,比所有人的價格都高。”胡建軍臉上帶着微笑說道。
其實對於胡銘晨的這個策略和做法,胡建軍也是有顧慮和擔憂的。
胡建軍一樣的沒搞懂爲什麼要只收好姜,他的認識程度並沒有超出王成武和徐明的範疇,他就擔心,到時候賣出去的價格不高,或者和王成武他們賣的價格一樣,那他們這樣做,就得不償失。
不過胡銘晨還是堅持要求要這樣做。胡銘晨沒有辦法有個好的淺顯易懂的方式去說服爸爸和媽媽,但是,他就是堅信,多付出的價格一定會有所回報。
既然生意的本錢是胡銘晨出的,那胡建軍再不理解,也只能依着他。
江大爺再心不甘情不願,最後也只能將最好的二十多斤挑出來賣給胡銘晨家,其他的,只能再揹回到街上去賣給徐明他們。
價格波動的這兩天,每天都要做不少耐心的解釋工作。
胡銘晨之所以要多降一分錢,就是怕那些人不願意再拿回去,將就賣給他家。看在一分錢價格的份上,大多數人還是願意多勞累一下的。就算有個別的不願意再受那鳥氣,胡建軍也還有其他的說辭將他們給擠兌回去,這是胡銘晨硬性要求的。
這樣的混亂只經歷了兩天,很快就恢復到了涇渭分明的正軌,好的賣給胡銘晨家,其他的賣到街上。
雖然對於胡銘晨家來說,實際成本並沒有下降,不過,他家與其他那些收姜的人倒是把關係搞得融洽了,畢竟那些人實際成本降低了嘛,沒有道理還與胡銘晨家過不去。
有了這樣各有所歸的收購區分之後,胡銘晨家的收購量很快又蹭蹭蹭的增長上來,每天的收購量很快就突破了一千斤,當然,這也是因爲生薑大量上市了,每天胡銘晨家要接待幾十位賣姜者。
而王成武他們,收購的量就更大了,王成武家和徐明家,每天收的量不少於三千斤。
他們追求的是量,因此更在乎價格,一斤少了三分錢,一天就少了百十塊。少支付出去,就等於是賺了一天百十塊。這就怪不得他們要上到胡銘晨家門上來施加壓力了。
只不過王成武他們與胡銘晨家還有一個重大的區別就是,他們是收生薑賣的也是生薑,只有部分人家纔會烤成乾薑來賣。
烤乾姜實在是太累太繁瑣,像他們每天那麼多的量,請人洗姜就至少要十幾個人,烤姜爐也得好幾個,恐怕每天翻姜都得請兩三個人,每天燒的煤更是一個十分龐大的量。
像胡銘晨家,才半個多月,一家人就已經累得不成樣子了。
白天,胡建軍要不停的收姜,江玉彩不停的添煤和翻姜,間歇性的時候,胡建軍還要不斷的擔水。
可以說從早到晚,他們兩個人就幾乎不會有任何休息的時間,中午和下午中飯吃也是力求簡單,怎麼樣可以簡單的填飽肚子就怎麼來。
就算是胡銘晨三姊妹放學回來了,那種忙碌也不會好轉。洗姜的人看不見了可以各自回家,明早再來,但是,胡銘晨他們一家人要把兩個大水缸給擔滿,要準備幾揹簍黃泥巴。烤好的姜要收起來,用口袋認真仔細的裝好,放好。
除此之外,胡燕蝶他們還要完成作業呢。
等睡覺之後,胡建軍和江玉彩還要兩個小時起來一次,不能讓姜被烤糊。
可以說,一整個晚上就不會有一個安穩覺可以睡。
白天的時候,要是頂不住了,就一個盯着,一個小憩半個小時四十分鐘。
這段時間胡銘晨一樣的累得不行,除了家裡每天的支出要做好登記之外,別忘了,他在學校那邊也還有一行生意再做的呢。
胡銘晨並沒有因爲這段時間如此之累,早上就放棄了跟隨宋喬山練習的機會。
越是這個時候,胡銘晨越是不能泄氣。與宋喬山接觸這段時間,他算是明白了,宋喬山就是欣賞那種頂得住壓力的人,瞧不起那種退縮的人。
這或許和他在部隊上呆的時間比較長有關係,即便已經是在地方上工作了,可是宋喬山還是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他的軍人本色。
要是胡銘晨在這段時間因爲辛苦就退卻了,他自己猜想,可能以後再想回到宋喬山的身邊就難了。
這天胡銘晨放學後,在出杜格鄉的牌坊前看到了一輛外地貨車從外面開進來,本來急着要回家幫忙的胡銘晨,凝神一頓,隨即停下了腳步。
杜格鄉由於地處偏僻落後的山窪窪裡,平時是沒有什麼外地貨車會到這邊來的。而這個時候遇到一輛外地貨車進來,胡銘晨就暗自嘀咕,這極有可能是外面來收姜的車。
這些姜並不是要等全部收完之後纔會賣出去,往往是湊到一定的數量了,就可以練習買家拖出外地去了,不可能全部積壓在家裡面。佔用資金倒是小事,關鍵是,生薑堆在一起,捂的時間長了,就會變壞,到時候就不好賣。
定定的站在牌坊下面,看着那輛貨車進入街上之後,拐往了王成武家的方向,胡銘晨就猶豫要不要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自從與他們達成共贏的妥協之後,胡銘晨就不再每天去他們那些門口瞎轉悠了,反正每天去的價格也就是那樣一成不變,那又去幹什麼呢?
不過現在他們收來的姜已經開始往外賣了,胡銘晨就有點忍不住。
他現在不太關心收進來的價格了,那個價格基本上已經固定住,可是對於賣出去的價格,他腦子裡面還是一片空白,必須要打聽一下。
不瞭解賣出去的市場行情,就沒法確定接下來要怎麼做。即便胡銘晨知道重生之前,今年的姜價是一高再高,最後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但是誰知道那一幕還會不會出現呢。
萬一蝴蝶的小翅膀煽動了,引發不受控制的連鎖反應,那自己豈不是要兩眼一抹黑?
過去的記憶是非常重要,可是,現實的實際情況又更重要,這一點,胡銘晨得有清醒的認識,不能過於盲目。
稍稍的猶豫了一下,胡銘晨將書包往肩膀上一丟,就順着那貨車行進的軌跡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