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去兩日。
宋成都府,吐蕃大軍那邊丹巴仍是沒有傳回來什麼消息。到底是投降還是不投降,誰也說不準。
趙洞庭率着飛龍軍從龍陽城趕到常德府,如今又已經到得慈利境內。
這般行軍速度,怕是已經開創前所未有的記錄。
中興府內,李秀淑還是老樣子。見着誰站得太近都會哭鬧,也好似連誰都不認識了。
洛陀收到真金的傳信,讓他繼續呆在軍中。也不知算不算給他吃下顆定心丸。
兀剌海城,甕正納也收到真金的密信,然後便去拓跋雄的府邸中找到了拓跋雄。
這日,兩人在拓跋雄府邸內相談甚歡。
隨即拓跋雄傳令前線大軍,讓大軍以中興府爲根基,務必將宋軍擋在中興府外。
他也是沒有辦法,如今趁着元朝還願意支持大夏,他只能和大宋禁軍死戰到底。畢竟他的根就在西夏,輸不起。
輸了,便是滿盤皆輸,家破人亡。
元朝中都內忽有流言四起,說元帝真金想和大宋百年交好,被宋帝拒絕,連國內大使都被驅逐出境。
然後中都城內有衙役到處搜捕散播謠言的人。
同時又有新的說法傳出來,說大元絕不會屈尊和宋國交好。兩國交鋒已成定局,大將元屋企已經率軍出征便是證明。
整個中都城內可謂是暗流涌動,但到底,還是沒有興起什麼大的風浪。
宋東沙羣島。
經過十餘日的行程,冉安國、黃之傑兩人率着地煞、地勇兩軍終是到東沙羣島靠岸。
月牙島特使總管紅娘子、安撫使兼地魁軍軍長空竹、北環島特使總管兼地傑軍軍長柳西狂親到港口相迎。
陣仗並不算太大,但這些人的分量,卻絕不算低。
他們是時下大宋海軍中的肱骨大將。
在港口會面以後,衆人相互打過招呼。然後紅娘子便請冉安國等人往城內去了。
只是在城內並未呆多長時間,冉安國、黃之傑等人又匆匆馳馬回到了港口。
才稍作休整的海軍再度開拔,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又向着流求而去。
不同的是,如今大軍中又加上了空竹的地魁軍。
這讓得海軍陣仗更是浩大,已有三萬餘衆。
鎮守東沙羣島的職責全部落在柳西狂的地傑軍身上。
大宋北疆,以及西夏境內的戰火在忽然間好似停滯了,但即將到來的,必然是更爲浩蕩的大戰。
大理軍區劉諸溫在率着天劍等軍終於到得吐蕃邊疆。
吐蕃國並沒有做什麼防備。
隔着茫茫大山,這邊大理軍區禁軍們嚴陣以待,那邊,吐蕃的百姓們仍在平平淡淡的過着日子。
若是大理軍區要打,怕是可以長驅直入,直打到吐蕃腹地去。
只在這時,劉諸溫卻也是收到趙洞庭的密信,讓他暫且按兵不動,派人去和漢源城和沅英豪等人接洽。
劉諸溫率着大理軍區將士便就在吐蕃邊境處紮下了營寨。
雖眼下大宋鎮國、興國兩個軍區還沒有什麼動靜,但實際上,整個國家都在以極快的速度運轉起來。
各地押送糧草的守軍隨處可見。
各城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那些糧草,也都被以極快的速度送往各軍之中。
到底打不打,現在尤未可知,但大宋儼然已經做好打的準備。
時光如梭。
轉眼五天期限便是到了。
劉諸溫派遣的人尚且還離着漢源城有許遠的距離,吐蕃大帥丹巴卻是親自趕到了漢源城內。
他僅僅帶着數十騎,到漢源城外,對着城頭喊道:“大宋沅英豪沅將軍何在?丹巴來訪!”
這是十足的誠意。
只不多時,沅英豪和孫樂語等人的身影便是出現在城門口。
沅英豪拱手迎出去,對着丹巴笑道:“丹巴大帥,我可是恭候多時了。”
他當然開心。
在知道丹巴僅僅率着數十騎前來的那刻起,他就已然知道丹巴的選擇了。而這個選擇,也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眼下看來,元、宋實力似是相差不多,但吐蕃,可是和大宋接壤,而並沒有和元朝接壤。
吐蕃又誰都打不過,甚至只有被凌辱的份。只要這丹巴是個稍微有些頭腦的人,想必都知道會如何選擇。
至於丹巴在這五日之內,到底有沒有請示過吐蕃國主,這點,沅英豪並不放在心上。
他要的,只是結果而已。
丹巴對着沅英豪等人拱拱手,“沅將軍。”
沅英豪走到他面前,很是熱情,“來,丹巴大帥請!”
一行人進城。
漢源城雖是邊疆城池,但經過這兩年的發展,其容貌已是頗爲不錯。
城內顯得頗爲熱鬧。
丹巴左看右看,像是大姑娘初進城似的,眼中有着不加掩飾的豔羨之色。
其實相較於大宋皇帝組建戰無不勝的禁軍,他在短短十年時間內就將大宋發展成這樣,更是堪稱奇蹟。
直到城內府衙正堂。
纔剛剛落座,丹巴便微笑向着沅英豪看去。
只出乎他意料的是,沅英豪輕輕端起杯子,只對他說個請字,竟是並沒有要主動詢問的意思。
他知道沅英豪是故意這樣,就是想告訴他,並非是大宋求着他們吐蕃俯首稱臣,而是他們吐蕃並沒有別的選擇。
其實在元朝要求他們出兵的那刻起,就已經做好將他們吐蕃當做棄卒的打算。這點,丹巴心裡邊很明白。
元朝是在賭,賭他們在西夏境內能勝。賭宋國在支持西夏作戰的同時,不敢分心和吐蕃作戰。
而現在看來,元朝當然是賭輸了。
宋國的血性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宋帝的血性,也同樣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們不僅僅有要和吐蕃大軍徵殺的意思,更有要和吐蕃全面開戰的意思。到頭來,不敢打的,倒是吐蕃。
丹巴沉吟片刻後,終是率先開了口,對沅英豪道:“沅將軍,我們吐蕃願意向大宋俯首稱臣。”
殿內衆大宋文臣武將聞言都是露出些微笑容來。
沅英豪輕輕點頭,“沅某就知道大帥會這般選擇。同時也恭喜大帥,您日後必定會爲您今日的選擇而感到慶幸。”
他的話,讓得丹巴不禁微愣。這簡直不是自信,而是自傲了。
隨即丹巴道:“不知沅將軍何以有如此的……信心?”
沅英豪悠悠道:“元國自草原興起,至今已有數十年的時間了吧……而我大宋,此時距離硇洲被圍尚且纔過去不到十年的時間。或許元國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忘記他們當初是如何不容易從草原上殺出來的,甚至國內大多數人都並非是從草原上殺出來的那些人,我們大宋,卻還人人都謹記着當初國破家亡、山河破碎的一幕幕啊……您說,這樣的大宋,會敗麼?”
丹巴微微沉吟,“可國與國之間的戰事,也不僅僅是民心,就能夠看出勝敗的吧?”
“呵呵。”
沅英豪輕笑,“這些年來我朝皇上鼓勵多生多育,我敢說,即便是我們大宋禁軍死絕了,一夜之間,便又會有千千萬萬的將士冒出來,投入前線。民心,的確不能左右戰爭的勝敗,但是,我以爲,民心,卻能決定一個國家的興衰。以前咱們大宋是隻酣睡的猛虎,誰都敢上來拔毛,但元朝將我們這隻猛虎咬得太痛了,現在,這隻猛虎……已經甦醒了。”
丹巴看着這刻意氣風發的沅英豪,良久沒有說出話來。
他並未小瞧過沅英豪,但大概也沒有想過,不過是成都府守備軍軍長的沅英豪,竟會有這般見地。
其後,丹巴正式向沅英豪遞交了稱臣文書。
只在遞交文書過後,卻也向沅英豪說及了現在吐蕃的情況。
棒子,他心甘情願捱了。現在,到他要棗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