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想不到的是,出宮之後,乃顏便立刻讓人將鐵穆耳給鬆開了。
他走到鐵穆耳的身邊,將禁衛們揮退些,低聲道:“三皇子殿下,請您帶路吧!有您在,老臣想他們纔不會反抗。”
“呵呵。”
鐵穆耳輕笑,“王爺您不愧是我皇爺爺,也是我父皇的走狗啊……成王敗寇,大元都沒有,本皇子等人還有什麼好苟且偷生的。這些許功勞便讓你得去,你又能如何?還能到宋帝面前邀功?哈哈,此餘生,只是閒散之人吧?”
“老臣沒想那麼多。”
乃顏道:“老臣只是投降之事是皇上定下的,三皇子你的行徑乃是弒君弒父,神人共怒,是罪有應得!”
“哼!”
鐵穆耳哼哼兩聲,不再說話。
而他們兩的對話,後面有些修爲的禁衛們都是聽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
當下幾乎全部變了臉色。
纔剛剛聽說宮中發生有高手行刺皇上的事,沒想,這件事情的背後主謀竟然是三皇子殿下。
有對鐵穆耳這種行爲嗤之以鼻的。
但同時,只怕也有崇拜他的。
自古忠孝兩難全。鐵穆耳這種行爲,對真金當然是不忠不孝,但對於整個大元來說,還是體現了大元男兒氣概的。
他這種行爲,最是能讓草原上的勇士們認可。
隻眼下已經到這個關頭,倒也沒誰打算爲鐵穆耳再豁出自己的性命去。
就算皇上不投降了,大元也是敗局已定。哪怕支持鐵穆耳皇子上帝位,事情也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這夜的中都甚是不平靜。
在乃顏的帶領下,五百禁衛在這夜裡接連闖進中都城內數十大員的家中。
這些大員們官職最低的都是六品,但也是至關重要,以前有着某種生殺大權的職低權高的典型。
光是兩品以上大員便有十數位之多。
這些大員的府邸都是被鬧得雞飛狗跳。
五百禁衛逮捕的可不只有那些官員,還有他們府中的親眷們,也全部都沒有放過。
他們犯下的可是弒君、謀逆的大罪!
而有鐵穆耳在,這些涉及此事的大元們果真沒有反抗。
他們絕對是有這種實力的。
要知道,他們中間有不少本來就是修爲不俗的將領。還有許多,自己府中也豢養有高手。
直到夜色極深時,五百禁衛押着怕是得有兩百餘號人,往中都城西城門去。
他們在西城門又被攔住。
乃顏上前,和鎮守在這裡的飛龍軍將領說了些什麼。
這將領微愣,然後道:“此事我得稟報總都統才行!”
“自然,自然。”
乃顏對這都統級別的將領都是頗爲客氣。滿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無奈”。
“來人。”
這飛龍軍都統喚來個士卒,耳語幾句。士卒便往皇宮方向跑去了。
乃顏數百之衆只老老實實在這等着。
那些被鐵穆耳牽連的官員及家眷們都被捆縛着,有的怒罵,有的痛哭,好生熱鬧。
前後約莫兩刻鐘時間,那士卒回來。
他帶回來趙大的意思,對都統稟道:“都統,總都統讓您放心。”
“嗯?”
這都統微愣,低聲道:“你沒弄錯吧?”
士卒道:“沒錯,總都統說讓您放行。”
說完眨了眨眼睛。
都統會意,喊道:“放行!”
擋在門口的飛龍軍士卒們將城門甬道讓出來。
乃顏對着都統拱拱手,數百人向着城外走去。西城外某處樹林裡是實施死刑的地方。
“總都統還說什麼了?”
他們數百人才剛剛消失在夜色裡,都統就問還站在他身邊沒走的士卒道。
士卒回答:“總都統還說若是他們兩刻鐘還沒有回來,您再派遣騎兵出去追尋蹤跡便是。他們跑,是跑不掉的。”
都統點點頭,沒再說話。心裡卻是不禁泛起嘀咕。
他想不明白趙大費這些力氣做什麼,直接派遣數百人跟着這些人不就好了?
還怕他們耍什麼花樣不成?
他沒想過趙大這只是不想被人誤會這些人是“大宋”想殺。
這隻能說,是身處的位置不同,想事的角度便也會不同。
城外,離城不遠的乃顏重重鬆了口氣。
他輕輕瞥向旁側的鐵穆耳,卻發現鐵穆耳臉色輕鬆。這讓他心裡不禁生出佩服來。
三皇子殿下果然是不同凡響啊……
緊接着不禁又想,若是當初皇上直接傳位於三皇子殿下,或許……宋元之間不會是如今的局面吧?
鐵穆耳雖然年紀不大,但如今氣度已成。他的心態、手段,都顯得比當今皇上要厲害許多。
等鐵穆耳到當今皇上這樣的年紀,那城府只會更深不可測。
乃顏佩服鐵穆耳年少老城的同時,也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好在是答應三皇子殿下了。
或許,以後大元史冊山,自己的名字將因此而成爲光輝璀璨的一頁吧?
離中都城不過三五里路,有樹林。
樹林裡的樹木光怪陸離,歪七扭八,在這夜色裡,火光照耀下就更是如同羣魔亂舞,很是滲人。
這是元朝廷斬殺死囚的地方,至今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裡身首異處。自然滲人。
乃顏帶着人直接鑽進樹林裡。
到樹林深處,五百禁衛全部都變了臉色。
因爲在火把光芒中,可以看到地上整齊躺着足足兩百餘具屍體。這些屍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其中還有不過數歲的稚童。
全部都是身首異處!
他們的腦袋雖然還擺在脖子上,但那是刻意擺放的。實際上,已經徹底和脖子分開了。
這當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這些已死之人身上的服飾,出奇的和此時還被他們押着的官員、家眷們的服飾是一模一樣的。
每個人都能對號入座。
那具數歲稚童的屍體身上穿的衣服,可不正是此時張大人家小孫兒穿的這件衣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