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之中,明鏡湖畔出現兩片菜土。
靠北的是玉米,嫩芽新綠。靠南的則是馬鈴薯,同樣已經生出嫩芽。
這些作物可了不得。
平素裡都是由靜妃、德妃兩位娘娘親自照看,便是皇上,也是時不時地便來觀望情況。
趙洞庭當初當着羣臣的面說的那句話現在已經傳遍整個大宋宮廷。
只要這些得自那什麼美洲之地的作物能夠在大宋普及開來,以後大宋便會是家家戶戶都不愁吃穿。
這讓得那些沒能見到玉米、馬鈴薯的宮中太監、宮女、侍衛們都已是對這些作物充滿憧憬。
而那些得以遠遠瞥見兩片菜土的人就更不用說。
他們更是好奇,這些小嫩苗到底能長出什麼樣的東西來。
蜀中。
鬼谷學宮。
那容顏俊朗的公子哥仍是坐在茅屋窗戶旁側牀榻之上。
只是這回秦寒沒有能夠在旁邊陪着,大概還是面壁思過,埋頭苦讀。
門外忽然響起輕輕的扣門聲。
“進。”
公子哥擡頭,眼神從書籍移到門口,淡淡吐出個字。
國色天香的玉玲瓏帶着陣陣香氣進屋。
這是她天生便有的體香。
到得公子哥面前,她從袖袍衝掏出一封信放到書案上,低眉道:“主上,這是傳自大宋宮中的密信。”
公子哥臉色不見什麼波動,只是輕輕應了聲。
玉玲瓏悄然退後了幾步。
公子哥這纔打開信,先是眉頭微微凝起,然後便是越皺越深。
直過去許長時間,密信才突然在他手中化爲齏粉。
他轉頭看向容顏真能和張茹平分秋色的玉玲瓏,說道:“讓你現在前去邕州,你可願意?”
玉玲瓏只低聲答道:“主上有令,玉玲瓏不敢不從。”
“那便是不願意了……”
公子哥輕輕嘆息,“但是不去也得去啊,這大宋皇帝真是讓人不得不高看幾分。再任由大宋如此安定下去,短短几年之內,大宋國力莫說和我們相比,便是較之國土泱泱的元朝,怕也會是不遑多讓。”
玉玲瓏露出些微疑惑之色。
公子哥卻沒有要解釋的打算,只是又道:“你去那廣王府,想辦法給宋朝皇帝惹些麻煩。”
“是。”
玉玲瓏輕輕點頭。
公子哥揮手,“去罷!”
而在玉玲瓏離開他這房間後不多時,他自己也同樣離開了房間。
這日,就在玉玲瓏離開鬼谷學宮後不長時間。鬼谷學宮中又有兩個看似文弱的書生出宮,卻是向着元朝而去。
公子哥倚窗臺眼神深邃,喃喃自語,“玉米、馬鈴薯、甘薯……真要大宋人人富足,再以大宋現在兵鋒之盛,豈不是元、夏,還有我大理,都得接連被你滅掉?美洲……你大宋天子又是如何知道這樣的地方的?”
他才學武略都遠勝秦寒,但這刻,想到那封密信,心中卻是有着濃濃的不安感覺。
趙洞庭的種種新政、舉措,都已然要超乎他的想象。
又過去二十餘天。
邕州境內橫山寨這日難得熱鬧。
原本自廣王受封到邕州以後,分田制度以及布恩令都同樣在邕州施行開來,朝廷的種種舉措、新政,廣王也都緊隨皇上之意在邕州之地推行。邕州之地內的百姓們民生漸漸好轉,便也漸漸習慣於在廣王的統治之下。
以往還偶爾會有亂民爲禍,自從學府、醫署等在各地建立起來以後,這種禍亂便也逐漸消弭。
橫山寨作爲廣王府所在之地,更是風平浪靜。
而這日的熱鬧,也不是因爲城內起了什麼亂子。而是城外有老父攜幼女入城。
那幼女可真是長得美如天仙。
纔剛剛進城,就讓得無數城內漢子都露出色授魂與之態來。
橫山寨內倒也不是說沒有極爲俏麗,得山水之靈秀的姑娘。但是,如這位姑娘這般長得這麼好看的卻是前所未有。
那似是帶着絲絲幽怨的眼神能勾魂奪魄。
那如細柳輕搖的腰肢更是能夠讓得在牀上久疏戰陣的,自嘲人到中年不得已的漢子都能夠再度煥發出活力來。
於是從老父、幼女進城以後,裝作有意無意在後頭遠遠跟着的漢子便是越來越多起來。其中不乏在橫山寨有頭有臉的公子哥。
雖然大宋自從皇上雷州施行新政以後,各地原本沒能勤王的貴族都因爲天子之怒而被剝奪爵位。但這些個大家族根深蒂固,盤根錯覺,自然仍舊不是尋常百姓家能夠相提並論。各地仍是不缺膏粱子弟。
橫山寨本就屬於偏遠之地,民生彪悍,這些膏粱子弟們大多還是以前秉性。
老父幼女並未多瞧這些鮮衣怒馬、家財萬貫的公子哥們,只是往城內緩緩而行。
不知道多少漢子看着那姑娘搖擺的翹臀而口中生津。
有粗鄙些的江湖漢子道:“要是能讓老子嚐嚐這小娘子的滋味,便是少活十年也值。”
卻並有人嘲笑他。
反而有旁側的公子哥嗤笑道:“莫說十年,縱是今晚讓本公子和這姑娘春宵一刻,爽完便也也是值了。”
周圍人都是頗爲認同的低聲發笑。
這樣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女子,真是值得用命去換的。
只是他們這些人卻是也知道,這樣的絕色大概不是他們輕易能夠染指。
橫山寨內有真正頂點的紈絝,到現在還沒有收到消息出來。以他們秉性,知道有這樣絕色入城,定然不會放過。
若是誰敢搶在他們前頭去下手,且不說能不能夠摘取這朵嬌豔花朵。要真摘取了,怕是連這條命都得丟掉不說,還得連累家族。
這些人雖然個個嘴裡都說願意用命去換,但自然也只是說說。
當膏粱子弟是門技術活,他們自問審時度勢要比尋常人厲害得多。
果不其然,纔等老父幼女剛剛到茶館裡坐下,便有快馬從城內深處匆匆馳騁而來。
“是榮家公子。”有人低呼。
橫山寨內姓榮的人家不少,但能夠被稱作榮家公子的人卻僅有這麼一位。
這位可是個妙人。
榮家除去他之外還有另外五位公子,或是嫡系,或是庶出。但是這位大公子卻是放話了,除去他,誰也不能以公子自稱。
那幾位和他是兄弟的公子都尚且不敢多說什麼,連整個榮家都默認,城內其餘榮家中人,怎可能還有人敢自稱公子?
而這位公子哥還有個稱號,是榮半城。
這足以彰顯榮家財力。
整個橫山寨,除去飄然不可攀的廣王府,能夠和榮家家事分庭抗禮的,總共也就不過那麼三兩家了。
榮家公子長得頗爲俊俏,只是脂粉氣頗重,眼袋也大,看起來便知道常年沉迷酒色。
街道上過往的百姓們連忙讓開道去。
被榮公子的馬撞倒尚且是小事,可要驚到榮公子的馬,惹得榮公子不開心,那就是家破人亡的大事了。
十餘匹快馬很快到得茶館前頭。
除去榮家公子腰間佩劍,風度翩翩,其餘馬上都是十足的惡奴。個個看面相便知道囂張跋扈。
原本還守在茶館外的不少家世要較之榮家相差不少的膏粱子弟們悄然往後退了些。
這位果真是來了。
這也就意味着,這位如同羊入虎口,被老父帶着進城的絕美小娘子已是沒有他們垂涎的份。
“哈哈!”
榮家公子踏着惡奴的背下馬,眼神睥睨掃過衆人,哈哈大笑,手中馬鞭啪地在地上抽過,問道:“小美人在哪?”
有跟在他後頭的奴才已是下馬,諂笑阿諛,連連道:“公子,就在這茶館裡頭。小的剛瞧見,便忙去給您報信了。”
榮家公子拍拍他的臉,“嗯,若是真能入本公子法眼,便重重賞賜於你。”
說罷,便大步往茶館內走去。
那不知名老人和玉玲瓏就坐在茶館東側靠窗位置。
榮家公子剛進屋,眼珠子便完全黏在玉玲瓏的側影上,眼神呆滯,只連聲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