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暴露
第二天，當蘇明春拖着疲憊的身軀到達公司的時候，財務科的張志堅帶着一臉興奮和不解衝到蘇明春面前。萬書B
“蘇總，我們有救了！有救了！”
蘇明春奇怪地看着這個從水利院一直跟自己打拼的老部下，問：“什麼有救了？”
張志堅興奮地說：“今天早上，我們的賬戶裡多出了五千萬，老天爺，五千萬啊，這可真的是及時雨啊。”
聽到這，蘇明春的疲憊瞬間消失，取代的是吃驚、激動，還有一陣漫長的疑惑。
“老張，你慢慢說。”
張志堅吞了吞口水，回答道：“早上我來到辦公室，跟銀行那邊打了招呼，他們還是很強硬，然後我打開電腦，結果發現我們的賬戶竟然多出了五千萬，劃款的時間是今天早上的七點多，對方的賬號賬號。”
蘇明春愣了一陣，然後擺手對着張志堅說道：“好了，老張，這件事我知道了，先不要聲張，我和老方合計合計，這錢來得莫名其妙，不見得是好。”
張志堅點頭。
回到辦公室，蘇明春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對着從天而降的五千萬百思不得其解，要說是銀行的貸款，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劉行長昨天在電話裡的態度已經很明顯，後續貸款的路子可以說是封死了，那這五千萬到底從哪裡來呢？
“老方，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方大勇也是一晚上睡不好，銀通投資是他和蘇明春一手建立起來的，付出的感情很多，如今陷入死局，他的心情自然不好。
蘇明春給他倒了杯茶，將五千萬的事情說了一番。
“五千萬？”方大勇喝茶喝到一半，忍不住愣了，將茶杯放下來，奇怪地問：“老蘇，這錢從哪裡來的？”
蘇明春搖搖頭：“我也想知道，但是一時也查不出來，我讓財務科的小李去銀行問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消息。”
銀通投資剛陷入困境，五千萬就立馬打進公司的賬戶，這件事情說起來很奇怪，對方似乎是想幫助銀通投資，而且對於銀通如今遇到的困難很清楚，不然不會在關鍵的時候就打錢過來。
只是五千萬，這個數目太大了。
在邕城，如果以個人的財產去考慮，那麼擁有五千萬資產的人，絕對不多，但是蘇明春和方大勇想了一個遍，都發現他們絕對不認識擁有五千萬資產的人。
而如果是公司，這一點最後也被兩人給排除了，銀通投資出來邕城，很多關係網都沒有打開，平日裡打交道最多的是政府部門，要說是政府劃款支持銀通投資，兩人打死都不信，平日裡申辦手續都要磨來磨去，劃款支持，那壓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整個上午，兩人在辦公室裡琢磨這個事，結果煙都是抽掉了幾包，但對於這來歷不明的五千萬，卻沒有一個定論。
而從銀行回來的小李也沒有問得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項目拖住越久，造成的損失也就越大，但是蘇明春和方大勇一合計，絕對暫時先不動用來歷不明的五千萬。
連續幾天，蘇明春也沒有收到什麼電話，好像對方打來五千萬就撒手不管了，似乎五千萬一點不重要似的。
也許是公司內部壓力太大，面對施工方上門的質問和威脅，張志堅情急之下說漏了嘴，銀通投資獲得五千萬資金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但是有了錢卻不作爲，這讓很多人都納悶不已。
不少人也在私底下議論，是不是上面兩個老總要私吞這五千萬，然後撒手不管手底下的人了。
對於這樣的傳言，蘇明春和方大勇很無奈，他們不是不希望動用那五千萬來解決當前的困難，但是師出無名，五千萬在沒有弄清來歷的情況下，他們是不敢隨意動用的。
這一天蘇明春在竹園居有定了座，結果方洛因爲要去季川的公司參加一個會議，所以沒辦法去吃飯。
席間，柳如夢和石秀給兩個大老爺們出主意，但是顯然蘇明春和方大勇對於女流之輩小打小鬧的主意看不上眼。
蘇珊兒悶頭吃飽飯之後奇怪地問蘇明春：“爸，不是有五千萬了嗎，怎麼你們還在煩惱啊，有了錢，事情不就可以解決了嗎？
“丫頭，你不懂的。”
蘇珊兒卻撅嘴反駁道：“爸，你想想，既然銀通投資一遇到困難，就有人該你們劃了五千萬，這意思很明顯，是在幫銀通投資，反倒是你和方叔叔，總是擔心這擔心那的，一點魄力都沒有。”
被女兒教訓，蘇明春只能苦笑。
“珊兒，社會可不是你想當然就能去做的，這裡面牽涉到很多關係利益，如果這錢來路不對，我們挪用了，那就是犯罪。”
蘇珊兒搖頭，說：“我認爲你們有點多慮了，銀通投資又不是北西省很有名的企業，誰會莫名其妙給你們五千萬，爲了讓你們犯罪，這人不是有毛病嘛。”
這話說得有點道理，但是方大勇笑着對蘇珊兒說：“珊兒，社會的複雜性不是你、你爸爸還有你方叔叔所能預料的，面對未知的東西，要保持一顆警惕的心是很有必要的，路可以走得崎嶇點，但是一定要走得心安理得。”
“哎呀，你們都是老頑固，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舉棋不定，公司都到這個田地裡，反正我覺得那錢是可以用的。”
蘇珊兒這幾天比蘇明春還憂愁，心裡知道這五千萬乾乾淨淨，而且就是給銀通投資解決燃眉之急的，但是自己的老爸還有方叔叔卻猶豫不決，可急死她了。
蘇明春覺得今晚女兒的反應有些不對勁，心裡把蘇珊兒剛纔的話回味了一邊，皺眉問道：“珊兒，你爲什麼堅決認爲那錢是可以用的？”
蘇珊兒一愣，沒想到蘇明春會回頭問這個問題，一時之間她也沒想到藉口，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感覺嘛，我可沒有你們那麼多的考慮，只是覺得可以用。”
這話有點勉強了，方大勇也聽出了不尋常的意味，問道：“珊兒，你好像知道這錢的來源是不是？”
“啊……怎麼會，那麼多的錢，我怎麼可能知道。”蘇珊兒有點慌了，心裡不停地打鼓，心說完了完了，好像被看出來了。
蘇珊兒這幅模樣已經很明顯了，柳如夢最知道女兒撒謊的時候一般都這個表情，頓時挺直身板，有些嚴厲地說道：“蘇珊兒，老實說，你到底知不知道？”
“媽……”蘇珊兒很怕自己的老媽生氣，雖然平時她對自己都慣着寵着，但是蘇珊兒可是知道如果柳如夢生氣的話，自己可是沒好果子吃的。
這一聲“媽”就已經將蘇珊兒內心的寫照全部表明了。
柳如夢嘆了一口氣，說道：“珊兒，都這種時候，你爸爸和方叔叔都急得幾天睡不着覺，你還要瞞着？”
頓時，一桌子的人都看向蘇珊兒。
蘇珊兒知道自己真的露餡了，心裡在猶豫着到底要不要說出來，方洛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生自己的氣呢？
“丫頭，不想說就算了，爸爸不勉強你。”
蘇明春心裡很震驚，自己的女兒竟然知道這五千萬的來源，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五千萬，這可不是五百塊錢能比擬的，這麼大數目的錢，女兒竟然知曉它是怎麼來的，這個事實讓蘇明春一時接受不了，但是看見女兒的神情也不像是撒謊，他一開始擔心這錢來路不明，而且蘇珊兒的表情一直在猶豫，這更加印證了他的想法，頓時五千萬能救銀通投資的興奮一下子沒了，好像跌倒了萬丈深淵，最有忍不住氣餒。
蘇珊兒感覺到了父親的失望，言語裡透露出來的是失望和無奈的語氣，好像真的覺得那五千萬是不乾淨的一樣。
“爸，那錢真的是可以用的。”
方大勇調整了心情，笑着說道：“珊兒，那你說說怎麼可以用法？”
蘇珊兒擡頭看見老爸老媽方叔叔還有石阿姨都在看着自己，心裡默默唸着方洛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無奈。
“那五千萬是方洛打到銀通投資賬上的！”
“什麼？”
蘇珊兒這話一出來，四個大人都愣了，這五千萬是方洛的錢，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有五千萬這麼多的錢。
石秀忙問道：“珊兒，你說的是真的？方洛哪裡來這麼多錢，該不會是……”
“沒有沒有，石阿姨，這錢都是方洛掙得。”
又是一陣震驚，四人看蘇珊兒明顯不是開玩笑的意思，可是，方洛怎麼可能掙得了五千萬這麼多的錢，他纔多大歲數呀。
柳如夢臉一板，問道：“蘇珊兒，你知不知道撒謊是不對的，我從小到大怎麼教育你的？”
柳如夢此時覺得蘇珊兒是爲了讓蘇明春大膽地用那五千萬才隨意編排出這錢是方洛給的事情，因爲任誰都無法想象，方洛一個高中生，怎麼可能有五千萬，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蘇明春伸手安慰了一下妻子，柔聲說道：“丫頭，到底什麼事情，你跟我們說清楚。”
蘇珊兒知道這個時候真的瞞不住了，索性說道：“哎呀，深瀾方洛的公司，前幾天我把銀通投資的事情跟他說了，然後他跟我回家的時候，聽到老媽和石阿姨的談話後，在我房間裡打了一個電話，讓深瀾電子劃五千萬給銀通投資，方洛在電話裡通話的那個人叫陸金竹，這下你們該相信了吧。”
深瀾電子？
這個名字在蘇明春四個人的腦海裡一閃，頓時就活躍起來，這不正是現在北西省紅得發火的電子公司嗎，市面上都在瘋買着他們公司生產的mP4，這玩意蘇明春在公司裡見到手下員工不少人在用，據說還蠻貴的，要一千來塊錢。
石秀愣了半晌，心裡突然空空的，最後才問道：“珊兒，你說深瀾方洛的公司，可是他怎麼沒跟我們說過呀。”
蘇珊兒看了一眼方大勇，小聲說道：“好像他是怕方叔叔責怪他不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所以偷偷瞞着沒告訴你們。”
方大勇顯然對於剛纔的事實沒接受過來，自己的兒子竟然開了一家公司，而且這家公司還非常成功，比銀通投資還要厲害，這……可能嗎？
蘇明春發話了：“老方，要不要讓方洛過來一下，這孩子，揹着我們給錢也就算了，總要說明白吧。”
方大勇心裡現在是五味雜陳，方洛不簡單他知道，但是不簡單也有個度，這小子簡直要逆天了，開公司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不跟自己商量。
“必須的，我要好好問問他才行。”
方洛接到電話的時候就知道好像有點不對勁，方大勇的語氣有些嚴厲。
跟季川說了情況，他打車趕往竹園居。
一進包廂，五個人的目光全都鎖定在他身上，那目光十分地犀利，彷彿要把他看個通透一樣。
“坐吧，吃飯了沒有。”
方大勇悶聲問道。
方洛點了點頭，笑道：“吃過了，飽着呢。”
這時石秀悄悄給方洛使了一個眼神，這麼多年的默契，方洛一下子知道老媽眼神裡的意思，那就是不要跟方大勇對着幹，以前犯錯誤了，石秀經常給他使眼色，因爲方大勇一般都是嘴裡一套，心裡是一套，表面嚴厲，其實心裡還是捨不得的。
“那你說說，深瀾怎麼回事？銀通投資賬上多出來的五千萬又是怎麼一回事？”
方洛嘴巴張開，看向蘇珊兒，這時候她早就低下了頭，哪裡敢看過來，“啊，你們都知道了？”
“我們本來是不知道，要不是珊兒說出來，我們估計以後都不知道，對吧，方洛，你是不是打算瞞一輩子啊？”
方洛苦笑着解釋道：“爸，哪能呢，其實我是打算上了大學就交代的，沒想到你們現在知道了。”
柳如夢摸着蘇珊兒的頭，說道：“這孩子，爲什麼等到上了大學才說，之前說出來又不會怎麼樣，難道以後還不讓你吃飯了不成？”
方洛看向方大勇，想了想，認真地回答：“爸，你以前一直對我的學習要求很嚴格，似乎非名校不考，從西鄰二七中，你的態度很堅定，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也正是因爲這個，所以開公司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你，而假如你知道的話，那肯定反對我的，學習是關鍵，學習是頭等重要的事情，這些話你掛在嘴邊很多年，我不能違逆你的意思，所以只好折中選擇了這樣的辦法。”
石秀這時開口：“兒子，那你的成績沒有虛假吧？”
“怎麼會，我又不是打分的老師。”
聽到這，蘇明春知道了大概事情，原來方洛這小子擔心方大勇反對，所以背地裡暗暗開公司，而且公司越做越大，而且他的成績也沒有掉隊，反而好得要命，想到這，蘇明春忍不住打量着方洛，心說，這不是太厲害了。
“私自開公司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我問你，那五千萬怎麼解決？”方大勇中指敲了敲桌子，問道。
方洛看看衆人，說道：“還能怎麼解決，當然是大膽用了，深瀾電子的錢絕對是乾淨的，不用擔心。”
方大勇說道：“廢話，我又沒說你的錢不是乾淨的，我是說這錢以後怎麼還？”
“啊，還要還的啊？”
蘇明春看着目瞪口呆的方洛，哈哈大笑：“臭小子，你當你蘇伯伯是欠錢不還的人嗎？這樣吧，你明天讓人去銀通投資辦理一下，等項目資金回籠以後，這五千萬我們肯定是要還回去的。”
方洛知道蘇明春和方大勇都是認死理的人，只好無奈地點頭，嘴上卻在喃喃：“就沒想要回來的嘛。”
……
……
週末的省委大院。
石之水和方大勇在下棋，從窗口看過去，可以看到方洛和石林正在不遠處的籃球場打籃球，而石秀則是和李玉琳還有老闆在花園裡聊天。
“大勇啊，方洛開公司的事情我很久就知道了，你也別怪孩子瞞着你，你以前把學習看得太重，他不想違逆你，所以偷偷開公司，方洛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深瀾電子現在的成績你也看到了，連我都吃驚，孩子有本事了，做長輩的，心裡應該高興纔對。”
方大勇笑着點頭說是。
其實方大勇後來想想，心裡也挺高興的，那個父母不爲自己的兒女有出息而驕傲，而且方洛簡直是大出息。
“方洛跟你說了大學考哪裡了沒有？”
方大勇搖頭：“這倒沒有，怎麼，他跟您說了？”
石之水也是搖頭：“我問過他，他說要去上海，不過好像擔心你非讓他考清華北大，不過依我看，他心裡有想法，應該由他去。”
方大勇聽到這笑了笑，說道：“老爺子，不瞞您說，以前我把學習掛在嘴上，那是因爲方洛這小子初中的成績實在太不讓人放心了，當初我心想他要是能考上大學我就很滿意了，現在您這麼一說，那就由他去吧，有時候我也覺得我都看不透他，或許他的想法很對，而我有些墨守陳規了。”
石之水呵呵的抓着一個馬將軍，笑道：“你和蘇明春的投資公司底子白，做事也端正，讓石林這邊打個招呼，別讓那些個部門卡得厲害，身正不怕影子歪，有時候走得順暢一點，也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石林又不是洪水猛獸。”
方大勇巧妙地用一個炮解圍，想了想，一會兒才說道：“我知道了，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