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漸漸西墜。
嶽南風興建的另一所小學,德育小學的門前,佔滿塵土的帕薩特轎車正在一條街外靜靜的趴着。
車子裡,林清的二目如電,死死盯着小學的正門,可手裡的電話,卻始終緊貼着自己的耳朵。
“你那邊怎麼樣?”
電話的另一端,蕭潔的聲音冷冽,可語氣之中卻透漏着絲絲關心。
“嗯......我這邊沒什麼事,嶽南風果然又找了一個小學,這回是德育小學。
老大,你車讓人開回來了麼?”
林清忽然莫名其妙的問道。
“嗯,已經讓同事往回開了,按照咱們定好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左右能到濱海,你那邊任何情況都要及時跟我溝通,待會自己注意安全。”
蕭潔的聲音,難得的泛起一絲柔和。
“呵呵,老大你就放心吧,就他們這幾條鹹魚還不放在我心裡,江中嶽的皇城會所又如何?兩個小川,我說幹掉不也就幹掉了?”
滿臉自信的打了個哈哈,可話鋒一轉,林清卻忽然又有些擔心的開口發聲:
“那個......小媛那邊怎麼樣?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沒?”
“嗯,你放心,還好我們早有準備,跟你想得一樣,她一出現,盛昊大樓旁兩個路人和一個保安同時向劉媛衝擊,她胳膊被劃了一刀,不過人沒事,那三個暴徒已經被我們控制住了,只不過......”
說到這裡,蕭潔的話音忽然唯一遲疑,語氣之中,卻泛起了絲絲不安。
“你說現在鬧得這麼狠,會不會打草驚蛇,讓嶽南風暫時收斂,不作案了?”
蕭潔不禁詢問出聲。
“呵呵呵,不可能!”
只不過,此時林清的聲音,已經徹底篤定異常:
“越是聰明的人, 對自己就越有自信,而且壓抑自己太狠未必就是好事。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種事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爲了滿足慾望那麼簡單,而是早就成爲了他釋放壓力的一種生理本能。
他四十多歲到現在沒有娶妻生子,我想如果他今晚不立刻找人發泄出來,恐怕身體和心理都會徹底憋出病來。”
一句話出口,林清的嘴角,卻已經泛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詭異笑容。
整個計劃,其實說起來簡單無比。
蕭潔之前的一句話提醒了林清,龐治國去洛縣綁架,嶽南風就這麼巧,就在濱海這邊作案欺負人......
這一點要說巧合也說得過去,但林清更願意相信,這裡面可能會存在着某種聯繫。
於是,在劉媛和陸定坤幾個人仔仔細細的回憶覈實之後,一個驚人的結論,終於擺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嶽南風每次縱慾,都是在事業上受到極大衝擊之時!
加害黃老師的那天,正好是龐治國被擊斃,而後來的幾次,全都是在陸定坤舉報,他娛樂產業被查抄之時。
就在當天,連一分鐘都等不了!
相對於在和平都市中摸爬滾打的蕭潔等人,一直在境外廝殺的林清對於人性的極端表現遠要比其他人瞭解得多。
所有時間全都吻合,甚至連一天都不差,林清頓時大膽的做出了推論——
這個嶽南風,必須要靠這種摧殘別人的方法來釋放心中的壓力和不安!
境外沙場,各種各樣極端的人全都會歇斯底里的把自己表現得淋漓盡致,而那些無主的幽魂,也讓林清對於人性的瞭解更爲深沉。
嶽南風的表現近乎完美,整個生活不留絲毫紕漏。
然而,他嶽南風,可畢竟不是神!
魯迅先生批三國曾言,狀諸葛亮多智而近妖。
就是說世界上會不會真有小說裡諸葛亮那樣的人,只需坐在帥帳裡思考盤算,就能把敵人的每一步都猜到,然後一一加以反擊?
世界是複雜的。
三國裡之所以把諸葛亮寫得那樣神,是因爲諸葛亮的敵人們並非在跟諸葛亮戰鬥,而是在跟作者戰鬥。
作者是先按照邏輯和人物性格設計出敵人們能夠施展的計策,然後再讓諸葛亮根據這些敵人的計策加以應對,當然就會產生“料敵先機”的效果。
可現實生活,真的有那麼理想麼?
這個嶽南風,生活謹慎到甚至連生活垃圾都不在家裡產生,已經把自己的日子計算到如此精細的程度,難道他是機器人嗎?
不可能!
計劃有多詳細,他整個人就一定會承受多麼大的心裡負擔。
而一個堂堂的半城大佬,不但樂善好施,工作上一人撐起偌大基業,生活中對所有人都表現得親和大方,一面善良得好像就是個善人,一面又陰狠得乾淨利落,不留任何死角......
這樣隨時都緊繃着神經,生怕產生一絲紕漏的人,卻近乎變態到沒有任何娛樂活動,沒有任何排解的方法......
他的心裡,到底又承受着怎樣的壓力?
而這些壓力,又會轉化成什麼?
自從劉媛形容那些傷痕林清就感覺不對了。
那種傷,根本就不是所謂“S”癖就能解釋得了的,那樣近乎完全摧殘式的傷明顯不是爲了增加“情趣”,而就像是一頭瘋獸,在歇斯底里的瘋狂發泄!
綜合這些所有的表現,再加上那些無比巧合的時間,林清敢肯定,摧殘女人,尤其是瘋狂的蹂躪各種單純快樂的女人,根本就是他嶽南風發泄心中壓力的唯一途徑!
想必只有用盡全力的去蹂躪一個原本單純陽光的女孩,才能發泄出他那已經壓抑到扭曲的慾望,才能讓他的心理,再度迴歸冰冷的僞裝!
所以,林清的計劃也就非常簡單了——給他製造足夠多的壓力,他怕什麼,就讓他看到什麼:
已經東躲西藏了好幾天的劉媛突然出現,而且直接投奔向剛剛出門的陸定坤!
還用問麼?陸定坤怎麼會放棄這麼好的一個打擊嶽南風的機會?
如果劉媛所掌握的這個秘密一但被陸定坤知道,可以想象,陸大老闆會有多少種辦法去噁心他?
然而,直到這裡,又一個絕佳的點就出來了,那就是雖然掌握了這個秘密,但他陸定坤,卻依舊不敢用這條秘密去驚動警方!
嶽南風手裡也有陸定坤的把柄,所以陸定坤不可能直接搞死他,卻會狠狠給他一個噁心!
這就是林清所要達到的效果——雖然讓你壓抑,但卻又不會至你於死地。
要知道,給敵人以並沒有絕路的假象,往往纔是最可怕的殺招。
因爲它不會讓敵人殊死反抗,等對方發現問題不對的時候,一切大勢,早已成舟,再無翻身的可能!
一輪紅日漸漸西墜,原本湛藍的天空,也被映上了層層晚霞。
與利育小學一樣,德育小學的後身也存在着一座裝修豪華的二層小別墅。
此時的別墅燈火通明,就在一間巨大飯廳裡,一張圓桌不大,空蕩蕩的只坐着幾道身軀,而就在前方的空地上,兩排孩子穿着顏色豔麗的統一服飾,齊整整的站成兩排,正微微喘着粗氣,很顯然剛纔是做了一些比較吃力的集體項目。
只不過,並沒有人注意到,就在這間大屋斜對過不遠的一處屋脊上,一道身軀正輕盈的趴在上面,手中的小型攝錄機死死的對準了窗子內的景象,整個嘴角,已經彎月如刀!
嶽南風無比自信,他自認不會有任何紕漏,所以,也就不屑於,或者說是不敢去相信其他任何人。
所以他的身邊,沒有良將!
陸定坤有焦化羽和韓凌玥一文一武,侯振邦有張懷水和金波一憨一邪,甚至就連江中嶽身旁都養着1-10號各個都是專業領域的能手。
你一個區區的嶽南風,有什麼底氣認爲你比這些位人傑都牛比?
眼界,限制了嶽南風的發展,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商戰和黑手,還會存在着林外一個完全不同維度的爭端——尖刀戰力!
面對一個身邊沒有任何高手的嶽南風,林清自信,只要掌握了具體情報,他完全可以自由進出,隨意採擷。
“啪啪啪......”
“呵呵......好,各位同學們辛苦了......”
滿臉溫和的輕輕鼓了鼓掌,屋子裡的嶽南風點了點頭,隨即下意識把目光轉向了自己旁邊:
“王校長,這就是您之前跟我說的,想要去參加市裡兒童藝術節比賽的那個合唱節目麼?”
“哎,是是是......”
聽到嶽南風的問話,旁邊的王校長急忙滿臉堆笑的點了點頭,一張老臉上擠滿了褶子:
“這些孩子都是咱們學校精挑細選出來的,都是咱們學校的尖子生,嶽總您看怎麼樣,有什麼不足的地方還麻煩您給指點一下呀?”
“哦~是這樣啊......”
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直接給予回答,嶽南風的目光來回的在前面的這些孩子們身上掃視着,足足過了片刻,兩隻眸子裡,卻忽然泛起了一絲貪婪的光芒:
“呵呵呵,這位同學叫什麼名字呀?”
“哦,嶽總,她叫於玲玲,是咱們學校合唱隊的隊長,您看......”
一旁的王校長急忙回答。
“哦~隊長啊......”
下意識不禁點了點頭,嶽南風的臉上笑容不減,可那雙眸子中射出的精芒,卻已經愈發熾烈起來:
“這丫頭的聲音倒是不錯,只不過如果作爲領唱的話,可還有些瑕疵啊,玲玲同學,你的位置十分重要,直接決定着咱們這一場演出的成敗,所以你可不能鬆懈啊~”
滿臉都是鄭重之色,嶽南風的幾句話,嚇得前邊的小女孩臉色大變,兩隻眼睛可憐巴巴的直直盯着他。
“哦哦!”
可這一下,彷彿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樣,旁邊的王校長忽然猛一恍然,急忙站起身來拍了拍手:
“那個,好了同學們,今天大家也都挺辛苦了,副隊長領隊,都趕快回去休息一下,着重回憶一下今天練習的重點。
於玲玲,你先留一下,嶽總可是咱們市有名的藝術家,你的問題不小,讓他幫忙指點一下,咱們這一回呀,一定得在全市拿個冠軍。”
王校長的聲音說不出的冠冕,可一衆孩子們哪還顧得了那麼多?
天色早就太晚,反正老師只讓於玲玲一個人留下來,其他的孩子們巴不得趕快回去放鬆休息,一個個全都點頭應是之後,排着整齊的隊列,急匆匆朝着小別墅外就走。
而緊跟着這些學生,王校長和旁邊的幾名老師好像也明白了什麼,全都跟隨者孩子的隊列朝外就擁。
不多時,整個偌大的房間裡,就只剩下嶽南風,和已經有些惴惴不安的於玲玲,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