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領證 燃文
張家棟的部隊殺豬宰雞的時候,田蘭也沒閒着,天漸漸冷了,皚皚白雪覆蓋了一座座村莊,大家對田蘭的小吃店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好奇、嚐鮮的心理,油條生意也不像井噴般火爆,再加上天氣冷,來買早點的人不那麼多了。於是田蘭讓婆婆在家休息,她和姐姐、姐夫照看小店。
姐姐是個急脾氣,她看生意不好心裡着急,就問田蘭:“蘭子,前陣子生意還好好地呢,最近怎麼越做賺的越少了呢?”
“咱剛開始做的時候,大家好奇,多少都會來買點東西回家嚐嚐鮮,現在新鮮勁過了,來買的人自然少了。而且姐你發現沒,這陣子來買油條的人少了,可是吃餛飩的人倒是多了,我琢磨着可能是因爲天氣冷了,大家都願意吃些熱乎的。”
“那咱就多做點熱乎食賣吧!”姐姐打斷田蘭說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想咱不是還有煤爐子嘛,就用爐子,每天燉上它一鍋羊肉湯,冬天羊肉是最滋補的。”就這樣田蘭的小吃店有賣起了羊肉湯。
有了羊肉湯,生意果然有所起色,可細心的田蘭還是發現了其中的不尋常。根據她的觀察,最初賣油條的時候,來買的多是公社和張家灣的人,逢集的日子也有不少趕集的人會買些帶回家。可從他們開始賣餛飩和麪條之後,客戶羣就發生了變化,起初是有些在公社上班家卻不在公社的公家人會早上來吃餛飩、麪條,後來到上午十點左右會有些過路的貨車司機來吃個遲早飯,等田蘭她們升起爐子賣羊肉湯的時候,過路的貨車司機已經演變成了他們的主要客戶。以田蘭的經驗餐飲行業都是對半賺,油條兩分錢一根,就算她們一早上賣出1ooo根(當然這是沒有過的),也不過才掙1o塊錢,可麪條、羊肉湯之類的就算她們每天只賣1oo碗,掙得也比賣油條多。田蘭和姐夫商量了一下,把油條生意停了,專門賣餛飩、麪條、羊肉湯。
因爲不賣油條了,田蘭每天也可以多睡會,六點左右去店裡開門就行。寒冷的冬季,天亮的有些晚,屋裡的炕燒得特別暖和,她今天睡得有些晚了,吃完那每天一碗的糖水蛋,田蘭急匆匆的往店裡趕。等她趕到店裡,姐姐姐夫早已開了店門,姐夫在下面條,姐姐在招呼客人,看見她來了只是點了個頭,就又各忙各的了。田蘭拿出肉餡和餛飩皮,包起了餛飩,她的手很快,不一會兒餛飩就把小案板鋪滿了。
已經有人來買餛飩了,“吳會計,還是老規矩啊!”田蘭和糧站的吳會計打着招呼,從他們賣油條起,吳會計就是“好吃來”的常客了。
“是啊,還是老規矩!”吳會計把手裡的小鍋遞給田蘭“今天再給我多加點湯啊,我家小子最愛喝你家的餛飩湯了。”
“我們這湯可都是大骨頭熬的,一天24小時不斷火,我弟妹還在裡頭加了不少好東西,又好喝又補人。”張桂香插着話“吳會計,你家小子是不是又被老師誇啦。”
孩子過生日、考試考得好或者在學校被老師誇了,家長就會早上到“好吃來”買一鍋餛飩作爲獎賞,這已經成爲躍進公社近期的時尚了。貓蛋、狗蛋也在讀書,張桂香知道最近學校沒有考試,吳會計家小子也不是冬天生的,所以她猜測吳會計家小子是被老師誇了。
“哎呀,你怎麼知道的,老師說我家小子最近進步特別大,要讓他當班幹部呢!”自家的小子有出息,當孃的分外高興。
“喲,那可得好好犒勞犒勞孩子。”張桂香也是個母親。
田蘭把煮好的餛飩倒到小鍋裡,吳會計拿着小鍋,說了聲回頭見,就抱着鍋回家了。“人家當孃的都知道獎賞孩子,咱家狗蛋昨天都拿小紅花回來了,你這當孃的也不知道犒勞犒勞。”田蘭狀似替狗蛋打抱不平的說。
認定了讀書有肉吃的狗蛋鬧着要上學,張有堂抵不住小孫子的糾纏,託了關係想把他送進學校,可是時間上有點不湊巧,學校已經開學好久了,而且狗蛋的年齡也實在太小,只能退而求其次,送他去讀了幼兒園。狗蛋雖然小,可是不哭不鬧,老師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不添麻煩,很得老師的喜歡,昨天還拿了多小紅花回來。
“人家有個好舅媽,哪輪到我這當孃的操心啊,這鍋裡不都已經給他下上餛飩了嘛。”張桂香指了指鍋,又擠眉弄眼的搗了搗田蘭“你這麼喜歡孩子,自己也生一個唄。對了,離柱子回來有好一陣了,你那個來了沒。”
姐姐這麼一問弄得田蘭很不好意思,她又不敢說自己和張家棟沒有圓房,只能紅着臉說:“來過了。”
姐姐有些失望,旋即又安慰田蘭:“柱子常不在家,你想懷上也難,等他下次回來探親,你們好好親近親近,孩子也就有了。”
“姐,這還做着生意呢,你說什麼呀,我給狗蛋送早飯去了。”田蘭端起餛飩,跑了。姐姐站在爐子邊,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
等田蘭送完餛飩回來,正好看到公社文書、張家棟的同學曹根生,推着自行車走來。“根生,吃早飯沒,進來吃碗麪條吧。”田蘭招呼曹根生,曹根生的家不在公社,他每天都騎自行車上下班,偶爾也會來田蘭的小店吃個早飯。
“不用了,我在家吃過了,我來是想告訴你,柱子來信了,寄到我那裡了。部隊給開的結婚證明也在我那,回頭你到我那拿信去,再讓隊裡給開個介紹信,咱走一遍程序,我給你辦結婚證。”曹根生向田蘭講明來意。
“柱子來信啦,那咱現在就去取。”姐姐接下圍裙就想去拿信。
“桂香姐,信在我那跑不了,現在正是生意忙的時候,回頭有空再去拿。”曹根生攔住了張桂香,騎上車回了公社。
等到早飯的客人慢慢散去,留下姐夫看店,姐姐拉着田蘭就去了公社。張家棟在信裡報了平安,問了家裡人好,再就是讓田蘭自己找姐姐和曹根生辦結婚證。張桂香讀了信,心裡直罵弟弟,這都結了婚的人了,連句軟和話都不知道和媳婦說,嘴上卻說:“蘭子,你別見怪,柱子這人從小到大都不怎麼會說話,可他心裡知道疼人,她心裡指定有你。”
“姐,我沒事,我知道柱子哥是那種心裡有花開不出來的人,我沒怪他。”姐姐看田蘭真的沒有埋怨張家棟的意思,也放下了心。
“桂香姐,田蘭,隊裡的介紹信啥的你們都帶來了嗎?咱走個程序吧。”曹根生坐在辦公桌前說。
一閒下來,田蘭就被姐姐拉來了公社,這些東西自然是沒有準備的。“哎呀,都怪我,火急火燎地跑過來,啥東西都沒帶。”姐姐很是歉意“根生啊,要不我們先回去,改天把東西帶齊了再來。”
回到家,張桂香把田蘭他們要領結婚證開介紹信的事跟公爹說了,張有堂當即表示晚上就把介紹信帶回來。“叔,那個,我今年才17,年齡不夠,您能不能幫忙年齡改一下。”田蘭紅着臉說。
“這還用你說,我知道,別操心了,在家等着就行。”張有堂威嚴地說。在整個躍進公社他都是響噹噹的人物,在張家灣他更是說一不二,這點小事自然難不倒他。
第二天,帶着隊上開的證明,田蘭在姐姐和婆婆的陪同下,去公社領了結婚證。
“蘭子,這是你們的結婚證,你自己可收好了。”回到家,婆婆關照田蘭。
“哎,我知道了。”田蘭回屋收好了結婚證,拿着紙筆去了婆婆那“娘,哥給咱寫信了,信封上有他的地址,咱們也給他回一封吧,您來說,我來寫。”
“你自己看着寫吧,跟他說咱家裡一切都好,讓他不要掛念,在部隊好好幹。還有就是也提提咱家的小店。”婆婆給劃了個大致範圍,田蘭按照婆婆的意思趴在炕桌上寫起了信。
哥:
你好!
我是蘭子,信已經收到,結婚證也已辦妥。娘讓我告訴你,家裡一切都好,請勿掛念。現在冬閒,我和姐姐、姐夫合夥開了家小吃店,生意很不錯,娘也在釀醋賣。現在家裡的銀錢寬裕多了,你不用每個月都把津貼往家寄了,自己也留點花,別委屈了自己。
姐姐一家也很好,貓蛋和狗蛋都上學了,貓蛋學名叫張汀芷,姐夫起得,是河邊小草的意思。她現在都不讓人叫她貓蛋了,我們都管她叫汀芷,你下次回來可別叫錯了,她會跟你急的。狗蛋也上幼兒園了,每天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到小吃店找吃的。
娘讓你好好保重身體,在部隊好好幹。
我們在家等着你回來。
此致
敬禮
妻:田蘭
田蘭寫好了信,讀了一遍給婆婆聽,“寫的挺好,你明個去店裡的時候順便去郵局把信寄了。”張寡婦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蘭子,家裡沒有你的照片吧。”
“沒有,怎麼了,娘。”
“那信先別忙着寄,明天你去老街上拍兩張照片,洗好了放在信封裡,給柱子寄過去。”
田蘭按照婆婆的話,先去拍了照片,把照片放進信封寄給了張家棟。從郵局出來的時候,田蘭還在想,張家棟接到信的時候,會不會像電影裡那樣,戰友們搶了他的信,然後傳閱自己的照片,再集體調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