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冠宇能夠體會他的心情，對他溫和地點了點頭，說道：“控制一下情緒，我們先進去吧。”
急診科手術室門外，並沒有其他人在等。
兩人只是出去說了一會話的工夫，這裡並沒有什麼變化。
手術室的大門仍然緊閉着，汪濤也不知道里面現在是一副什麼樣的景象。
雖然從基調上，竇冠宇肯定了汪濤在這次事件上並無大過失。但兩人都清楚，這一切都建立在張治業能夠得到有效治療、最大限度恢復的基礎上。
如果張治業真的有了三長兩短，汪濤也不會有任何好果子可以吃。
現在，一切就只等醫生推門出來，說手術順利了。
……
永寧1中，1班的課堂上，顧鬆正聽着歷史老師的課。現在已經講到了第二次工業革命，技術的變革最終導向了第一次波及衆多國家的戰爭。
說起來，自己的掌握着的，毫不誇張地說稱得上第四次甚至第五次的工業革命，他無法想象這個東西一旦沒有很好地控制住，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
歷史老師在臺上講的，都只是事後總結、分析形成的某種結論。
這些結論，對他的思考也是有幫助的，至少可以警醒他，某些行爲可能帶來的連鎖反應。
顧鬆不追求在這顆小星球上的權力、地位，他追求的，就是怎麼樣隱蔽地，能夠順利接收到燧石號。
與燧石號相比，這顆小星球上的小小霸權，顯得就渺小多了。
穆鄰菲不知道顧鬆又在走什麼神。
今天上午，顧鬆的表情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在思考很棘手的問題。
平常顧鬆笑呵呵的還好，大家還可以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開玩笑；
今天他帶着這樣的狀態來，大家就下意識地避免去跟他接觸，怕干擾到他。
在這羣可愛的同學眼中，能讓顧大佬操心的事情，自己現在是摻和不了的。
除了穆鄰菲。
她的自信，自然來源於她的父親。穆鄰菲以爲顧鬆又遇上了類似上次砸店的難題，就寫了張小紙條給他。
顧鬆攤開一看：“感覺你心事很重，說出來也許好點，說不定我也可以幫你？”
“幫？”顧鬆心裡想着，不覺啞然失笑。這個層面的事情，就算是穆鄰菲的老爸，恐怕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幫他。
他對穆鄰菲笑了笑，算是迴應她的善意。然後在紙條上寫了句：沒事，我能解決。
穆鄰菲收下紙條，打開看後，忽然間臉紅了紅。
顧鬆有些不明白了，這裡面有讓人臉紅的字眼嗎？難道穆鄰菲有不爲人知的腦洞特質？
被她這麼一打岔，顧鬆一時沒有繼續順着技術革命帶來的社會影響這條線上想下去。
當真正進入到享受高二校園生活的節奏中時，時間還是過得很快的。
顧鬆經過一上午的時間，已經把自己的焦慮暫時封閉在意識空間。到了漫遊者的門店，果然看到聶自強在那裡等他。
“聶大哥！”顧鬆笑着跟他打招呼，“咱們一起去旁邊隨便吃點東西吧，我也還沒吃。”
聶自強有點唯唯諾諾地走過來，低聲喊了一句：“顧總……”
顧鬆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地說：“聶大哥，你不用想那麼多，咱們既然有緣分認識，就不必越搞越生分。你就叫我小顧。”
說起來，與聶自強的認識真的算是顧鬆讀檔好非常美妙的一樁意外經歷，顧鬆有點不想破壞這種感覺。
“走走走，咱們去炒碗麪吃。”顧鬆拉着他走到旁邊常去的一家店，指着牆上貼的菜單問：“你看看吃個什麼，別客氣。”
聶自強看了幾眼，說道：“我就吃炒粉吧。”
顧鬆點了點頭，對老闆說：“一個炒粉，一個炒麪，再給我炒個青椒肉絲，加一碗海帶排骨湯。”
兩人坐了下來，顧鬆又說：“聶大哥，真的，咱們有緣認識，我願意幫你，你不必太介意。別因爲我比你有錢，就搞得太客氣。大不了，我需要你幫的時候，你再幫我就行。”
聶自強勉強笑了笑說：“我只有一把力氣，我能幫得了你什麼……”
“那可說不準，你也是走南闖北的人，別看輕自己。”顧鬆看着他說，“那天咱們車上也稍微聊了些，我覺得你是個很實在的人，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我願意幫你。跟你小老弟說說，現在是什麼情況？”
“其實情況還好……”聶自強醞釀了一下，才說：“現在的話也可以出院，我老孃想回家，但大夫說，如果繼續再治一段時間，能恢復到更好，後面生活會方便很多。”
“進一步的恢復治療要更長時間，花更多的錢？”顧鬆大概知道醫生的方案，後面應該是有一段專業的恢復理療階段。這個階段耗時不短，如果要按方案嚴格做下來，雖然可以讓病人後面過得輕鬆很多，但花費不比核心治療費用低。
“是啊，我老孃覺得命已經保住了就行了，她現在又不是必須臥牀。但我就怕她再復發，或者留下醫生說的那些後遺症。實在是因爲費用不少，在永寧，我也不認識其他大老闆。我想着，能不能先問你借錢把病看着，還錢的話，我在永寧找活，後面努力地還。”聶自強說完，也覺得自己的承諾沒什麼說服力，加了一句。“你有事，也可以都吩咐給我做！”
顧鬆搖着頭好笑道：“你一大老爺們說得跟賣身一樣……錢我可以先借5萬給你，你慢慢……唉，等等你讓我想想……”
聶自強先是一喜，然後又憂慮起來，就聽顧鬆問他：“你會不會做泥瓦匠的活？”
“當然會啊！我在外面主要就是跟工程隊啊。”
顧鬆說：“這樣，我家裡想改一改，我之前不是買了個車嗎？還沒車庫。我把這活包給你做，你做得了吧？”
聶自強大喜道：“當然做得了！”
顧鬆一拍桌子：“那好，就這麼說定了，等會吃完飯咱們去家裡。我先借你5萬，然後再支3萬的款給你，咱儘快把車庫搞出來，再給院子修個可以進車子的門。”
“還支什麼錢，我負責幫你把車庫修好就是！”
“一碼歸一碼，那5萬又不是不要你還。如果你做得好，以後我可以多幫你找些活做，你還能還得快些。先吃，先吃。”東西已經端上了桌，顧鬆忙招呼聶自強吃。
聶自強點點頭，忍着感激吃東西。
“別光吃炒粉，吃菜！”
聶自強夾了一筷子青椒肉絲吃下去，鄭重地說：“顧老弟，真心感謝你幫老哥一把。我還是那句話，任何事情，你需要我幫的時候，給句話就行。”
顧鬆笑着答應了他，說道：“誰還沒有個困難的時候，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需要你幫。”
說到這裡，腦子裡卻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今天穆鄰菲也這麼說了。
幫……
自己要做的事，當然是一個人幹不了的。
糾結於宏觀的戰略上的影響幹什麼？難道思考的重心，不應該放到怎麼找到足夠多可信任的人來幫自己上面嗎？
果然……人碰到特別重大的事情，容易陷進去，鑽進牛角尖。
那麼大一艘飛船，本來就不是自己一個人可以駕馭得了的。
既然他顧鬆註定需要一支龐大的隊伍，那麼從一開始，自己碰到問題的時候，把它轉化爲某個人就好了。
這個人，能幫他，肯幫他，肯盡全力幫他。
這就足夠了！只有很多人願意這樣幫他，這艘大船纔有可能開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