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倒了。
似乎一夕之間,偌大的徐家就變得弱不禁風,搖搖欲墜。
曾經的徐家,就算不是京都頂級的豪門世家,但是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徐雅麗能夠憑藉徐家的背景跟唐雨珊較勁,就可見徐家也是極爲不簡單的。
但是,爲什麼眨眼間,本以爲固若金湯的徐家就變得千瘡百孔呢?偷稅漏稅、賄賂官員、偷工減料、走私一系列的問題就像是約好了一般,轟然炸開。
一千克的火藥爆炸和一噸的火藥爆炸,那是有質的區別的,前者尚且有補救的方法,憑藉徐家以及徐家背後的餘家,未嘗沒有將事情壓下去的可能。
可是,當所有的問題都倏然炸的人措手不及,引起的問題已經不是單個的家族能夠壓制的了。
其他的還好說,單是走私這件事情,就足夠讓本該伸出援手的家族作壁上觀。
這可是走私啊,徐家膽子還真大,居然敢頂風作案!
尤其是最近打擊走私的風聲愈發的緊湊,徐家在這個關頭上暴出走私的事情,不是找死是什麼?簡直就是豎了一個巨大的靶子,就等着被人攻擊。
有知道其中內情的人,都是紛紛搖頭感嘆,老徐的膽子也太大了,徐家這回是要完了啊!尤其是徐家走私的數目之巨大,涉及的東西不少是違禁的,堪稱最近十年最大的一起案子,多少人都準備樹立典例呢!
此時此刻,將自己摘開還來不及呢,哪裡會有人傻乎乎的湊上去?
徐家的別墅裡,一箇中年男人正在別墅裡焦躁的來回踱步,沒有了平日裡的意氣風發,一夜之間好似蒼老了十歲,額頭的皺紋顯得很深,眼睛裡一片血絲,看上去格外的憔悴。
頭上的白頭髮再怎麼用染髮劑也掩蓋不了他已經蒼老的事實。
他終究是老了啊!
徐雅麗已經傻眼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徐家居然會有這麼一天,她一直以爲徐家很強大,所以她在外面很有底氣,除了少數的幾位,其他的她都不放在眼裡,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可是,現在的徐家居然搖搖欲墜,她的好幾位叔伯已經被捉進去了。
她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她想起自己前幾天還和溫家的女兒鬧了矛盾,對方還惡狠狠地放了話說,遲早要教訓她。
她那時候仗着身後有徐家,根本就沒把她的狠話放在心上,要教訓她,也不看看她姓什麼?
可是、可是……她忍不住哭了出來,怎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
徐家不再如以往風光無限,不僅如此,甚至揹負着家破人亡的風險!
她以後再也不能一擲千金了,那些奢華的上流生活將會從她的世界裡一去不復返,她曾經踐踏過的低賤的小家族的子弟,都可以反過來教訓她。
只要一想到這樣的生活,徐雅麗就感覺一陣絕望。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從來都沒有如此的灰暗過,從來都是錦繡華麗處處透着張揚的人生道路,一夜之間只剩下灰色,已經黑色,透着深深的絕望。
她失聲的尖叫,“怎麼可能!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我們是徐家啊!徐家啊!整個京都有幾個敢動我們家的!這一切一定都是騙人的,我不信!”
她的聲音又尖又急促,像極了瀕死的野獸倉皇絕望的嘶吼,但是任她如何的嘶吼,都已經沒有了轉機。
她衝到她父親的面前,嘶啞的尖叫,“爸,這一定都是假的,你去給人打電話啊,給餘伯伯,還有方伯伯,對給他們打電話!他們和我們家的關係那麼好,怎麼可能放任不管!你去給他們打電話啊!”
徐父此時正是火氣上頭的時候,女兒提什麼不好,偏偏提這個,果然是沒用的丫頭,直接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吼道,“滾!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這麼天真,要是真有用就好了!你難道不知道,你的方伯伯和餘伯伯已經不接我電話了嗎?”
徐雅麗看着自己父親猙獰的面容,覺得一陣強烈的陌生,平常的徐父很儒雅,對她千嬌百寵,奉爲掌上明珠,從來都不曾這麼大聲的講過話,更是不曾打過她。
她這才真的發現,原來已經一切都不一樣了。
再也支撐不住,緩緩的癱軟在地上,蜷曲着,捂住臉失聲痛哭,嗚嗚咽咽的,好不淒涼。
徐父聽着這樣的哭聲,心中更加煩躁,狠狠的摔了一個茶几上的菸灰缸,指着徐雅麗喝罵道,“哭!哭!你就會哭!真是白養了你這個廢物!”
徐雅麗蜷曲在地上,感覺一陣悲涼絕望,什麼都變得不一樣了,不一樣了。
現在的徐雅麗還不知道,徐家面臨的不僅僅是這樣,什麼叫“牆倒衆人推”,什麼叫“樹倒猢猻散”,曾經的徐家強盛的時候,自然有無數人來捧着,等到徐家倒了,自然也會有無數人上前來踩一腳。
那時候的她,纔會發現,曾經在京都裡鮮衣怒馬、縱橫恣意的徐家大小姐的生活,好似黃粱一夢,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卑微到塵埃裡。
她哭的很悽慘,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恍惚間,她突然想起了唐靜芸那天在豪頓夜總會裡說過的那句話,“徐家,倒吧”,她的骨子裡一陣陣發涼。
那時候那個女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冷漠,沒有絲毫溫度,宛如一柄利刃直刺刺的進入她的心間,那天的那種不好的預感再一次漫上她的心頭,心底隱隱浮起一個猜測,隨後被那個猜測凍的渾身發寒。
此時的徐家已經成爲一個巨大的漩渦,隨着徐家事情的爆發,牽連出了一大片的人,一時間人人自危,整個京都的氛圍都變得凝重了幾分。
就在所有人都警惕着不被牽扯其中的時候,一個誰都沒有注意到集團悄悄的收購起徐家急於脫手的產業,那個集團收購的都是些沒有直接關係但是被牽連的產業。
在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某一個產業、某一處房產就悄然變化了主人。
那家集團有一個名字——鼎容。
在京都的一棟高樓大廈裡,一個女子左手端着酒杯,右手夾着煙,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鱗次櫛比的高樓,以及腳底下渺小的人來人往,神情淡然,嘴角勾着,低聲輕喃:
“徐家,倒吧……”
“呵,都說是最毒婦人心,我方某可真是長見識了。”女子身後,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前,嘴角勾起,眼中流露出幾分笑意。
女子轉身看着男人,鳳眸眯起,淡淡一笑,“方老大,別這樣,搞得好像這就全是我唐某人的手筆,別忘了,鼎容也有你一半。”
這女子正是唐靜芸,而她此時正在天空娛樂集團的總部,對面的男人自然就是方青鋒無疑了。
唐靜芸抽了一口煙,眼神淡然,好似這場讓整個京都都震動的事情不是出自她的計劃。
“真金不怕火煉,若是徐家真的沒有什麼漏洞,自然就不怕我查。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是徐家自己已經從內部腐爛了,我只不過是催化了它腐爛的速度而已。”唐靜芸淡笑着道。
這一點方青鋒倒是深以爲然,別看徐家現在很大,但是疏於管理,家族子弟多是紈絝,弄得整個徐家上下都沒有一點是乾淨,這樣的情況下,要查起來自然是簡單多了。
不過就算是如此,他心中還是忌憚這個女人的,談笑間就讓一個世家大族弄成現在這副模樣,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行動力以及對政策精確的把握,同時也有些害怕。
這可是一把雙刃劍啊。
“你爲什麼要和我加深牽扯?”猶豫了一會,方青鋒還是決定將疑問問出來。
別以爲他不知道,唐靜芸哪怕當時入股天空娛樂,但是她很少會干預,這是一種她並不想要和他牽扯太深的表現。這其中的理由他懂,不管如何他底子上都是黑的,和他牽扯上,對於她來說確實不算是什麼好事。
可是這一次,唐靜芸的鼎盛集團裡,他佔了三成的股份,而這家公司裡,則是暴露她的一個底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原石投資居然是唐靜芸的。
她將她的王牌和他綁在一起,這是承擔着很大的風險的,不同於天空娛樂那種隨時都能脫身的性質,這可是要真的綁在一起的,休慼相關。
唐靜芸抽了一口煙,鳳眸上挑,淡笑,“爲了制衡。因爲榮嬌。”
方青鋒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瞬間就明白了唐靜芸的用意,鼎容綁住了唐靜芸,又何嘗沒有綁住他?他以後凡是要對榮嬌有些不好的念頭,有了唐靜芸的牽制,他恐怕也要掂量掂量。
他搖頭苦笑,“做你的朋友真幸運,不過,做你的敵人也真是太可憐。”
只是她能夠爲了榮嬌做到這個地步,也足夠叫他動容。
唐靜芸淡淡一笑,榮阿嬌啊,那可是前世今生唯一一個對她一如既往好的人,她怎麼能不爲她的後半生做好考慮呢?
喝了一口手上的酒,她的神情中多了幾分快意,唐靜芸想,這樣的生活大概就是她所習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