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敏銳的人都能夠察覺到京都近日來壓抑的氣氛,山雨欲來風滿樓,似乎在看不見的地方,兩大派系在悄然間碰撞,廝殺,都是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卻比刀子鋒利的多。
刀子下去只是一條性命,這兩方的碰撞,稍有不慎那可就是累及全家的事情。而政治鬥爭素來如此。
對於這一次兩個家族碰撞的起因,很多人都是心頭疑惑,但是對於某些知道些許內因的人,卻無一例外都是諱莫如深,避之不及。
但依舊有風聲傳開,似乎是餘家的大小姐眼看着姜軍長不願意娶她,覺得丟了臉,就拿那位的女人開刀。
前幾天傳的沸沸揚揚的消息大抵就是她折騰出來。
結果姜軍長也不是好惹的,衝冠一怒爲紅顏,當下就和餘小姐翻臉了,然後就鬧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當然,也有目光深遠的人看出來,這背後可不僅僅是小兒女家的情愛,充其量就是個導火線,終究還是家族之間的利益衝突。
而這個事件的開端,我們的唐靜芸同學,此時卻早就搭上了早上的航班飛往了滬市。
這偌大的京都裡,戲臺子也搭好了,人物也都粉墨登場,而她這個看戲的人,卻早就抽身而去。
當真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走的好不自在。
也不知道被捲入這件事情裡的幾家人,若是知道了她這個正主早就離開,會是什麼心情?
至於唐靜芸,她才懶得管別人的心情呢,要是換做她,說不得放把火,將整個戲臺都給燒成灰燼,管他什麼魑魅魍魎,都付之一炬罷了。
不過到了滬市後,她還是給姜曄去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中罕見的帶着幾分疲憊,她的心莫名的感到幾分酸澀,又帶着幾分甜蜜,像是陳年的酸梅子釀的酒,澀澀的。
有多少年不曾有過一個真心人維護過她了?不過她的話音裡仍舊帶着笑意,“一座城的淪陷成全一個女人的愛情,你姜大少準備用一個家族的覆滅來給我立威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有一個沉沉的聲音傳來,“……有何不可?!”
這話像是一支帶着火光的利箭,刺透了她的心防,直刺進她的軟肉裡。
只是出奇的是,那火光並不灼人,反而暖洋洋的,直暖到了骨子裡。
何延陵看着坐在後座上的自家老闆,見她那雙素來凌厲上揚的鳳眸罕見的彎了下來,像是承載着萬般柔情,不由心底詫異,更加好奇起電話那頭的是何人。
等到唐靜芸掛了電話,何延陵才向唐靜芸彙報起最近的事情。
唐靜芸收斂了眼中的情緒,靜靜的聽自己這個心腹說起了他在投資市場上的行爲。
“……日前我已經和國內的大型點子企業佳友集團有過交涉,對方似乎正碰上資金斷鏈,不過我已經看過了,他們那裡的技術分配十分合理,是個有潛力的對象。”
唐靜芸聞言挑眉,佳友集團?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集團就算沒有原石投資的注資,也能安然度過這一次的資金危機,然後一躍成爲國內的電子製造商的頂尖存在吧?
不過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想起她自己接下來的某些計劃以及整個it產業的長期發展和宏圖,這個產業的確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唐靜芸對着何延陵投去了一個欣賞的眼神,就算沒有自己,何延陵的眼光也是極爲敏銳的。
這是何延陵第一次在唐靜芸面前提出八位數的投資項目,而唐靜芸那欣賞的眼光讓他升起了幾分受寵若驚的感覺。
被自己所崇拜的老闆肯定,這是對他最大的褒揚和鼓勵,也不枉他研究了上百份的材料,夜以繼日的分析和蒐集資料。
別看何延陵在外面留學好幾年,但是他卻出身在一個書香門第,家中當年也是清流一派的人,他受到從小教育的影響,骨子裡很有幾分“士爲知己者死”的老派作風。
他今日的所作所爲,未嘗沒有幾分報答唐靜芸的意思,他不希望唐靜芸後悔。
一路交談而過她,唐靜芸的臉上帶着笑意,笑容清淺,順手處理了不少事務。
——
週中餘邁着步子走進大戶室,和裡面的常客打招呼,目光下意識的向那個偏僻的位置看去,入目是意料之中的空置的座位,他心中有些遺憾。
那個位置正是唐靜芸當初常坐的,那個女子在留給衆人一片神秘和好奇之後,帶着她所賺取的千萬資金離開,徒留給大戶室裡的人的一片唏噓。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裡,在唐靜芸走後,大戶室裡的那些人似乎約定好了一般,都沒有再選擇坐那個位置,紛紛將其空置着,似乎在說明着什麼。
他走到前臺,上次的小馮已經不在大戶室裡,據說是炒股失敗,在滬市裡待不下去了,回老家找工作了。
替換他的是也是一個年輕人,大家都叫他小李,也是一個很活躍的年輕人。
此時見自己經理一臉感慨的看着那個空餘的位置,心中疑惑,湊到週中餘身邊笑嘻嘻地問道,“經理,那個位置是誰的專座呀?怎麼我看這裡的好幾位大老闆都不坐那裡。”
他來這裡工作的時間並不長,總是能夠看到這裡身價百萬的人,聊天的時候爭論起股票,各執一詞,另一方說不過的時候,對方就會說,“你當你是那位嗎?”
然後另一方就啞火。
所以格外的好奇在衆人口中提起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週中餘笑笑,想起唐靜芸那神秘的來歷和驚人的直覺,笑了笑,“是個很厲害的人,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再來。”
說罷就閉上了嘴不再多說。
小李見套不出什麼話來,也就不再多說,心中猜測,大概是個年紀不小的中年人吧?
就在他以爲自己經理要回辦公室的時候,他詫異的看到經理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
那笑容和平常敷衍客人的笑容不一樣,是實實在在的透着笑意,他甚至覺得其中帶着幾分諂媚。
他覺得一定是錯覺,自己的經理平常總是帶着那麼一股風範,就算是大戶室裡的其他身家極大的客人,也不會過於熱情,又怎麼會對一個年輕的女人這麼熱情呢?
然後在他詫異的神情中,看到經理走到了一個很年輕的女子面前,大笑着道,“唐小姐,沒想到還會在這裡看到你!”
隨後,似乎大半個大戶室裡的氛圍都變得,彷彿一潭死水裡拋下了一塊磚,水花四濺,漣漪四起。
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好幾個在他眼裡高高在上的客人,居然都起身上前對那個女子說話。
他小聲地問自己身邊的人那個女子的身份,身邊的那個同事是個老人了,此時笑着小聲道,“她就是那個偏僻的座位的常客。”
小李滿臉驚訝,滿臉的不可置信,怎麼也沒有想到那位經常被掛在嘴邊的神秘人居然是這麼一個年輕的人,這和他印象裡的存在完全不一樣啊!
身旁的人看到他一臉受到驚嚇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年輕人,你沒見識地還多着呢。”
唐靜芸和週中餘幾人交談完畢後,就讓何延陵劃賬去買了好幾支不溫不火的股票,神情看不出什麼。
很快就又帶着人飄然而去,似乎來這一趟就是爲了投下這好幾百萬的錢。
週中餘臉上樂呵呵的,送走了唐靜芸就進了自己辦公室,給徐寅東打了個電話,告知唐某人的到來。
電話那頭的徐寅東聞言卻是面色沉重,不由眯起了眼,這唐靜芸的到來印證了他的某些猜測,只是這到底是巧合還是事實……
——
唐志謙今天照例來上班,與往常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只是推開門後,發現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個錦盒,不由皺眉。
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個雕工很精細的觀音像吊墜,用的是福祿壽三彩的頂級翡翠料子。
同時他還看到了這錦盒裡的一張紙條。
拿起紙條,入目是龍飛鳳舞的字體,筆鋒遒勁,看到上面的內容,他不由氣笑了:
老頭子,恭喜你又大了一歲,也祝賀你離邁進棺材又進了一步。
不用說唐志謙也知道這是誰的口氣,除了唐靜芸那個小兔崽子大概也沒有人敢和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了!
整個京都想他死的人倒是真不少,可是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的,還就他一個!
哼,也不知道她這脾氣像了誰!他明明記得她媽媽當初是個很溫柔的女人。
趙洵如果在這裡,肯定又要腹誹了,除了像老闆您外還像誰?他可沒有忘記老闆的傳說,當初年輕氣盛的時候,公然給對手的生日送鍾!沒的把人氣壞不可!
心中雖然氣哼哼的,唐志謙還是樂呵呵的將掛墜掛在了脖子裡,天知道他以前從來都不戴這玩意兒。
——
滬市酒店裡。
唐靜芸一身睡袍看着外頭的的夜景,眯起了眼睛,霓虹輝映,車水馬龍,繁華如斯啊。
她站在陽臺上,喝了一口杯中的紅酒,嘴角挑起,老東西應該是收到了她送的生日禮物了吧?不知道看到字條後有沒有氣得摔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