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芸的鳳眸眯了一下,腰間那冰涼堅硬的感覺她一點也不陌生,分明就是一把——槍。
“閣下有話好好說,不要動不動的就上這些。”她的嗓音比平常略低,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一邊這樣說着,唐靜芸一邊舉起雙手,試圖轉身。
身後的人用力的頂了頂手上的槍,冷聲呵斥道,“別動!”
唐靜芸聞言,眉頭輕輕挑了挑,呵,好熟悉的聲音啊。
“不知道閣下是哪位?我唐靜芸來港都時間不長,是個安分守己的良民,似乎沒有結下什麼生死大仇吧?”唐靜芸淡淡一笑,那雙鳳眸深邃,似乎有着什麼看不透的東西。
她自然看不到背後的人,聽聞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嘴角撇了撇,似乎十分不屑,如果連她唐靜芸都用的上“安分守己”這四個字的話,恐怕整個港都就沒幾個不安分的了。
唐靜芸繼續道,“不如報上名來,也省的大水衝了龍王廟……”
就在她“廟”字落音之時,她倏然轉身,身體扭成一個常人難以到達的程度,一隻手成爪抓住身後之人的手腕,另一隻手直扣喉嚨,左腿上頂,右腿蓄勢。
身後之人反應也極爲迅速,擡手,格擋,腳下急退。
兩個人的身體詭異的膠着在一起!
而唐靜芸也實實在在的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手上的動作不緩,手腳盡往對方的弱點急速擊打,嘴上冷聲道,“呵,還真是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啊!你說是不是?鍾良!”
砰!砰!砰!
身體因爲急速的碰撞擊打而發出的聲音,在這個不算大的洗手間裡格外清晰。
外面還能夠聽到不遠處人們交談發出來的歡快的聲音,但是僅在一牆之隔,就彷彿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一般,肅殺、森冷、沉悶,還有兩個快速碰撞的身影。
越打,鍾良越是心驚,他雖然和唐靜芸早起有過接觸,但那一次並沒有這一回這樣的直接對陣,自然也就對唐靜芸的實力沒有直觀的認識。
汗水緩緩的從他的額頭滑落,臉色有些潮紅,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
唐靜芸叫上踩着貓步,手上用着太極的招式,還夾雜着姜曄傳授的軍中招式,着實叫人摸不清楚套路。
噌!
她捏住鍾良揮過來的一個拳頭,身體一轉,將其彎折!
鍾良痛的直接單膝跪在地上。
唐靜芸彎下腰,擡起鍾良的下巴,看着他潮紅的臉上泛起的蒼白,淡淡一笑,“現在能夠好好說話了嗎?鍾良鍾先生。”
鍾良咬了咬牙,“鬆手!”
“你說什麼?”唐靜芸故作不知的詫異道。
“我說,鬆!手!”鍾良咬牙切齒地道,他敢打賭,這個女人就是故意的,手上的勁頭大的很,就是爲了報剛纔的仇。
“早這麼乖乖的講話不就好了嗎?”唐靜芸抿脣輕笑,“有人吶就是喜歡犯賤,非要被教訓了才知道厲害。”
鍾良額頭的青筋跳了跳,真是好樣的,他早就該猜到,能夠在傅爺面前不動聲色的女人,怎麼可能真的表現出來的那麼溫和?不過就是一層精妙的僞裝罷了。
唐靜芸鬆開了鍾良的手,順勢若無其事的踢了他一腳,淡淡的道,“說說吧,最近到底怎麼了?傅爺是不是出事了?”
鍾良揉着自己的手腕沒有答話,神色冷漠,恢復了一貫的沉穩。
唐靜芸眯眼,突然“砰”的一拳打在牆上,“你不信任我?”
你不信任我?你鍾良居然不信任我唐靜芸?
她的那雙鳳眸裡,是滿滿的的陰沉和冷漠,像極了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這樣的唐靜芸,讓鍾良恍惚看到了一隻被人傷害的野獸似的。不由讓他想起了那一年,自己被人誣陷的時候,傅爺要人查他,他似乎也是這麼對傅爺咆哮的。
後來,他就成了傅爺最器重的手下。
沉默了一會兒,他緩緩道,“唐靜芸,我能夠信任你嗎?別忘了,那天的見面,除了傅爺信任的心腹,只有你一個外人。”
唐靜芸眯起眼,傅爺果然是出事了,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淡淡地道,“死了還是活着?”
“如果我想要傅爺死,我的機會還少嗎?用的着這樣大費周章的算計?到頭來還讓計劃出了變數?”她補充道。
鍾良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唐靜芸,她的神色間沒有絲毫的心虛,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算我鍾良對不住你,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頓了頓,“傅爺受了點傷,沒事。”
他當然不是僅僅憑藉唐靜芸幾句話就相信了她,他在來找她之前,就已經有了幾分把握,不然他怎麼可能天真的冒出來?
唐靜芸靠在白瓷牆壁上,雙手環臂,擡了擡眼皮子,“說吧,要我怎麼做?傅爺怎麼說也算是我的長輩,我再怎麼混賬也做不來那些事情的。”
鍾良嘆了口氣,將那天的事情娓娓道來。
唐靜芸聽着聽着,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也難怪鍾良會懷疑起她,如果換做是她,恐怕也是會同樣懷疑的。
因爲傅爺是被人在路上伏擊的,那天因爲臨時改約,去的正好是唐靜芸定下的地點,而且更令人奇怪的是,傅爺的車子被人動了手腳。
要知道,像傅爺這樣的人,車子那可是定期檢查的,而且有專人看守,幾乎沒有人有幾乎碰到。
而除了前幾天——唐靜芸借用過!
唐靜芸一邊聽着,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遞了一根給鍾良,隨後自己抽出一根後點上,靜靜的抽了起來。
隨後又詢問了一下細節。
鍾良這回倒是沒有隱瞞,而是直接說了出來。
唐靜芸的眉頭皺的更直接,聽完後,忍不住淡淡地嘲諷道,“你膽子倒是不小,換做是我,肯定是不敢再信任了。”
鍾良嗤笑了一聲,“你以爲老子敢信你嗎?要不是因爲傅爺曾經誇過你,甚至動過讓你繼承離社的念頭,我怎麼可能來找你?”
唐靜芸眉頭輕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鍾良自認爲臉皮夠厚,不過在唐靜芸那近乎苛刻的眼神中,也忍不住感覺背後一陣寒涼。
唐靜芸彈了彈菸灰,輕輕嘆息,“你說吧,要我做些什麼?”
“查查看離社現在的動靜。”鍾良現在是誰都不敢信任,既然不是唐靜芸出賣,那麼背叛傅爺的人肯定是在心腹之中。
他感到有些可悲,偌大的離社,居然連個真正能夠信任的人都沒有,只能找唐靜芸去處理。
唐靜芸眯眼,淡淡地道,“你附耳過來,我給你說一下我得計劃。”
鍾良湊過起,隨後嘴脣猛然繃直,聽着唐靜芸不溫不涼的聲音說着計劃,背後寒毛直豎!
終於明白傅爺爲什麼那麼看重唐靜芸了,這特麼的簡直就是一個再心狠手黑不過的女人了!都說最毒婦人心,以前鍾良不信,現在是信了!
默默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希望唐靜芸不要太過記仇啊,他可還想活好多年呢。
將計劃說了一遍後,唐靜芸腦子裡過了一下,確保沒有什麼遺漏,這才點點頭不再說話。
隨後,她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淡淡地道,“回頭我給你份資料,那個男人有點可疑。”
她說的正是那天碰上李文靜的時候,在車上野合的那個男人。她總覺得他身上能夠牽扯出點什麼。
鍾良點點頭,表示理解。
唐靜芸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隨後笑着走了出去。
鍾良看着唐靜芸的背影,眼神閃了閃,後生可畏,如果唐靜芸是離社的人就好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個女人是個腹中有溝壑的人,也不是一個離社能夠鎮的住她的。
鍾良也是理了理自己的領子,隨後默默的轉身離開。走路的時候一個踉蹌,心裡罵了一聲娘,唐靜芸,算你狠!至於踢的那麼狠嗎?
唐靜芸走出去的時候,方青峰和榮嬌兩人在笑談,不知道方青峰說了什麼,榮嬌捂住笑了起來。
看到唐靜芸走過來,榮嬌笑着拉她坐下來。
任誰也看不出,唐靜芸剛剛還和人打了一架。
方青峰倒是眉頭輕皺,聞到了唐靜芸身上的煙味,隨後若無其事的交談起來。
吃完飯後,榮嬌率先離開了,方青峰將她送到車上後,轉身回到自己的車子,就看到了一個女人靠在自己車門上抽菸。
他走過去,笑道,“喲,唐總啊,究竟是什麼事情能夠讓你發愁?”
唐靜芸眯眼,狠狠的抽了一口煙,隨後將菸頭仍在地上,碾滅,“現在抽調義合會的兄弟過來,你大約能夠弄多少?”
方青峰眉頭皺起,“什麼意思?”
唐靜芸舔了舔嘴脣,眸色冷淡,“我的長輩遇上了點麻煩,有人用我的名義栽贓,我很不開心。”
方青峰笑了起來,“那人好膽量!”唐靜芸之於他,早就不是女人和男人這麼簡單的問題,在他看來,唐靜芸就是一個比男人還要兇殘的女人,如果她混黑道,恐怕義合會就是她的了。
“少廢話,借不借?”唐靜芸眼中閃過兇色。
“借!”方青峰抽了一口煙,沉聲道。
都說男人間的友情不需要用言語來表達,但是,有時候男女間的友情又何嘗不是呢?
他沒問她要幹什麼,當初的命都是她救的,有什麼東西不能夠交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