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半個月過去了。這段時間,沈修德也抽空回來了一次。日本人被殺一事,現在已經上升到了中日談判桌上的一個焦點。日方一定要中方交出兇手,中方則以事件發生在租借,不應有中方負責,而租借方面也正加緊對案子的偵破。總而言之,沈修文暫時還不能回上海。
在中央軍校續招報名的前一天,沈修文正在書房捧着一本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看的入味的時候,管家進來通報:“二少爺,門外有位叫程德安的人,說是您的同學,要見您。”
“程德安?快請,快讓他進來。”沈修文連忙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高興地說道。這些日子,沈修文也的確悶壞了,每天除了打打拳,就是看書,要不就是偶爾給小侄子講講喜羊羊和灰太狼的故事。
“文哥,上次分手後,就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們大家都在爲你擔心,原來你在這兒躲清閒呀。”程德安很誇張地上前給了沈修文一個熊抱。
程德安能來看自己,沈修文也很高興,擂了擂程德安結實的胸膛,笑道:“德安,你們沒事吧,巡捕房沒有找你們麻煩?”
“找過,不過讓同學們給趕出去了。嘿嘿。”程德安嘿嘿笑着回答道。
“對了,你怎麼找到南京來了,俊偉沒跟你一起來嗎?”拉着程德安在客廳坐下後,沈修文問道。
“不是一直沒有你的消息嗎?我們就上你家去找你,是聽你姐說的,你到了南京準備報考中央軍校。所以,我就過來了。來時,我沒有跟俊偉說。”說着,程德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道:“文哥,其實我這次過來,是想跟你一起報考中央軍校的。”
“你也要報考中央軍校?你糊塗了吧,我這是沒辦法,難道你也不想要畢業證了?”沈修文驚訝道。
交通大學的畢業證書在這個時代是相當吃香的,毫不遜色於北平的燕大、清華。眼看着沒兩個月就要畢業了,沈修文沒想到程德安居然也要跟自己報考中央軍校。
程德安苦着臉說道:“文哥,我有幾斤幾兩,你還不清楚嗎?本來,來上這個大學就是來避難的。這兩年也都是混過來的,即便畢業,也最多能拿到一張肄業證書而已。再說,我是一直打算想跟着你混。這次你來南京報考中央軍校,所以我就跟來了。”
沈修文輕輕嘆了一口氣,程德安說的沒錯,這小子平時的成績一直是班裡最差的。而且,他在老家打死人的那場官司還沒了解,就是畢業了也回不去。
“那行,明天就要報名了,我得想辦法讓我大哥給你弄兩個國民黨員推薦人。”報考中央軍校除了要中學以上學歷之外,最重要的還必須要有兩個國民黨員的推薦人。
“不用了,文哥。這些我都準備好了。”說着,程德安從隨身的兜裡掏出了幾張紙,不但有他中學畢業證書還有交通大學的肄業證書,兩份國民黨員的推薦書居然是交通大學的校長和教導主任的。
“你小子本事倒是挺大,原來是有備而來。”沈修文驚訝道。
“嘿嘿。文哥,這次中央軍校續招的消息,報紙上早就登了。象我這樣的學生,學校巴不得我快點離開了。這不,我跟校長一提,不但立馬給我發了肄業證書,而且校長和教導主任還親自幫我推薦。”
程德安當初進校的時候,也不是考進來的,主要是靠家裡的大洋買通了校長,估計平時也沒少孝敬。
沈修文的這兩個死黨,以前在沈家大院也是常來常往的,和沈修文的大嫂也都熟識。知道程德安也是報考中央軍校的,何真如也挺高興的,幫着張羅去準備客房。
“文哥,咱們認識兩年多了,小弟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你還這麼猛。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呀。”程德安一臉崇拜地說道。那天,沈修文第一個衝上去,壓着那個領頭的日本人一頓猛揍,可着實讓洪俊偉和程德安震撼了一把。要知道在以前,沈修文義氣是義氣,不過在打架的時候,每次都是程德安衝在前頭,他縮在最後面的。
想起沈二少爺以前的一貫表現,沈修文不由臉一紅,擺了擺手道:“這不是那些小日本太可恨了嘛。再說了,打自己人算是什麼本事,要打就得打這些到中國來橫行霸道的外國人,特別是小日本。”
“對,文哥,你說的太對了。”程德安翹着大拇指奉承道,接着又嬉皮笑臉的說道:“文哥,不過上次你這一出英雄救美,有人可是把你給惦記上了。這段時間,我們的那位校花可沒向我們少打聽你的下落。”
沈修文知道程德安說的是林婧雲,回想起之前沈二少爺對她的死纏爛打,回想起沈修文剛來到這個時代和林婧雲一起在廟行前線共患難的場景。沈修文的心裡也是感觸良多,象林婧雲這樣的美女,排除沈二少爺的因素,沈修文的確非常有好感。後世的沈修文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象林婧雲那樣的,對他這個窮小子來說,絕對是屬於只可遠觀意淫,而高攀不上的人物。難得她現在對自己的印象有了十分大的改觀。但是想想現在自己的處境,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再有機會相見了,沈修文的心裡不由有些遺憾。
“行了,不說這個了。還是說說俊偉吧,你這次跟他不告而別,小心他對你有意見。”
“他呀,兩天找不到我,想也想得出我到你這兒來了。文哥,不瞞你說,自從你走了之後,他也跟我提起過,畢業後讓我跟他一塊兒在上海開當鋪。可我哪是做生意的料呀,跟他不告而別,也是怕他挽留我。再說了,我就是想拉他一塊兒來報考軍校,就他那體型,軍校也不收呀。”程德安晃着他那大腦袋說道。
沈修文想想也是,沒想到程德安倒是粗中有細。雖然三個人以後不能再聚在一起,沈修文有些遺憾,但是程德安這次能和自己一起報考中央軍校,沈修文還是挺高興的。
第二天一早,沈修文便和程德安一起來到中央軍校報名。雖說此次中央軍校第九期續招才一百人,但是來報名的卻足足有上千人。饒是沈修文和程德安一大早就來了,還是排了整整一個上午的隊,臨近中午才順利地報上了名。
報完名是體檢,這個時代的條件有限,體檢不是上醫院又是抽血,又是量血壓心電圖的。中央軍校的大門口,一邊是報名點,一邊則是幾名穿着白大褂的軍醫官對報考的人員做目測體檢。只要是體格健壯,沒有什麼營養不良或者是殘疾的基本上就能過。饒是這樣,沈修文和程德安排在等候體檢的隊伍裡還是看到不少人被刷下來。
沈修文注意到排在自己前面的一個人歲數明顯要比其他人大很多。雖然這個時代的人看上去都比較老氣,但是這個人怎麼看都有三十五六。排隊等候無聊,好奇心使得沈修文拍了拍前面這個人的肩膀。
“這位同學,啥事呀?”前面的人轉過頭,看了看沈修文問道。
這人一開口,沈修文不禁樂了,這說話的口音和腔調跟沈修文記憶中趙本山的口音腔調一模一樣,而且這考試還沒有考,同學倒是先叫上了。
“這位大哥,聽口音,你是東北銀吧?哪疙瘩的?”沈修文也故意學着他說話的腔調,問道。
“我是遼寧鐵嶺的。哎呀,你也是咱們東北的?那咱們可是老鄉。”這人一聽沈修文的口音,眼睛頓時一亮,熱情的說道。
“不不,這位大哥,我只是會說一點東北話,不是東北的。”看到這人熱情的樣子,沈修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擺了擺手,說道。
“哦,你不是東北的呀。”這人顯得有些遺憾,不過馬上又熱情地笑道:“不是老鄉也沒關係,說不定以後我們還能成爲同學呢。”
“是啊。對了,還不知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呢,我叫沈修文是浙江寧波人。”沈修文連忙自我介紹。
“哦,原來小兄弟是和委員長同鄉,失敬,失敬。我叫趙樹久。”趙樹久向沈修文拱了拱手笑着介紹道。
沈修文注意到趙樹久雖然年齡挺大,但是氣勢卻十分彪悍,而且剛纔握手的時候,沈修文明顯感到他的手上拇指和食指上都是老繭,完全是隻常年握槍的手。
“趙大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軍人吧?”沈修文笑着問道。
“沈老弟真是好眼力,我以前的確當過幾年兵。”趙樹久有些意外,不過說到自己當兵的時候,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慚愧之意。
不光是沈修文注意到了,就連沈修文身後的程德安也注意到了,在後面不滿地插話道:“這位趙大哥以前一定是東北軍吧?我說你們東北軍也真夠窩囊的,去年小日本都打到你們家門口,你們卻一槍都不放,眼睜睜的看着小日本佔領了東北三省,還他孃的成立了狗屁的滿洲國。”
九一八事變後,全國輿論紛紛聲討東北軍的不抵抗,並且冠以東北軍的統帥張學良爲不抵抗將軍。特別是上個月,日本人在東北扶植了溥儀,成立了僞滿洲國,這更引起了全國極大的憤恨,對去年不抵抗撤入關內的東北軍也是罵聲一片。
程德安的大嗓門同時也引得周圍的考生紛紛側目,聽到趙樹久是東北軍,紛紛指指點點的。趙樹久也是漲紅了臉,萬分慚愧地低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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