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是一個明顯的餌。
被揭開黑色眼罩之後,白俊秀和李優一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可是我還是吞下來了。”
他們看到了坐在輪椅上,表情平靜的李顯司。
“我很想看看,那些已經沒有辦法的傢伙,還能有怎樣的招數來對付我。”
說着這樣話的李顯司的聲音在海浪聲中顯得不那麼清晰,但是,話語裡面藐視天下一切生靈的姿態和語調,讓被漁網將□的上半身裹得緊得要命的白俊秀和李優一還是聽得再清楚不過。
兩個人都沒有接話的打算。李顯司明顯是不準備給他們接話的機會。
“知道這是哪裡嗎?”李顯司看向了李優一。
後者點頭。這個地方李優一的印象非常深刻,因爲就是在這裡,他差點被南七枝給放血殺了。但是他沒想到李顯司會把最後的藏身之所建在這個地方。
“南七枝告訴你的?”
還是點頭。
“呵,我沒有給你們注射麻醉劑,不要想着不跟我說話就能激怒我這樣的蠢主意。”
“不是不想跟你說話,是你給我們下的毒藥太可惡了,我們劇組現在每個中毒的人的舌頭都長了泡,一說話就痛的要死。”白俊秀解釋。雖然那樣的解釋配合着他的表情看起來真的不是很認真。反倒是像在開着一個無關痛癢的玩笑。
李顯司卻毫無憤怒的看着兩人。
“我很喜歡看到折磨人的時候在人的臉上那種最先開始掛着的希望慢慢沒有的場景。我相信最多半個小時,你們兩個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笑嘻嘻的面對一個把你們希望都奪走的死神。”
“我說過,總有一天你總會把我要的都心甘情願獻給我的。”李顯司輕輕做了一個手勢,站在白俊秀旁邊的一個拿着奇怪形狀片刀的人,將手裡閃着亮光的片刀放在了白俊秀的右胳膊上。
李優一幾乎立刻明白了李顯司想要做什麼。千刀萬剮,凌遲之刑,對象卻是白俊秀。
“嘿!等一下!”
李優一突然的大喊聲讓李顯司露出了一抹笑容。
“爲什麼?”李顯司看着李優一,笑着問他道。
李優一說:“我承認我當初是死鴨子嘴硬。”——這句話讓李顯司的笑容越發得意——“當然,既然鴨子都死了,嘴硬的還是必須得繼續嘴硬下去。”他也笑起來,卻是顯得輕鬆的笑,“還是那句話,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威脅到我,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到我。隨便你要做什麼。請便。”
李顯司的笑容沒有消失,反而擴大了一些。“我喜歡你這個孩子,因爲你真的很……怎麼說呢,自私,絕對的自私。在你身上沒有你父親那種可悲的人形和幻想。你永遠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所以你堅持自己所謂的尊嚴。是這個詞語,對吧?”
在一旁實爲刀俎下的魚肉的白俊秀忽然嘆氣,“拜託兩位,我是要立刻被凌遲的那位誒,怎麼着也該給我一機會說說臨終遺言吧。”
“你又不一定會死,說個屁的臨終遺言啊!”李優一轉過頭去對着白俊秀低聲吼着。
李顯司發出了嘲諷一般的冷冷的哼音,接着,刀光一閃,一片帶着鮮血的人肉從白俊秀的右胳膊掉落在泥土上面。
“……可惜,你還太嫩了點。沉不住氣是最可悲的。”李顯司輕聲說。
李優一臉上剛纔還那麼鎮定自若的表情此時已經完全看不到了。他瞪着白俊秀身上少了一片肉的地方,鮮血順着白俊秀的傷口往下流淌。
“看來我們兩個都要死在這裡了。”李優一苦笑。
就在他說話的同一時間,站在他旁邊的“片肉師傅”也手起刀落,李優一身上的一片肉也跟着離開了他的身體。
“真瘦啊你。”一臉無所謂的白俊秀笑嘻嘻的指摘着李優一的身材。即使是在被慢慢的,一點點被片掉身上的肉時,他的表情也沒有什麼改變,更別說如同李顯司想要的那樣發出求饒或者哀嚎、呻吟的聲音。
李優一嘆氣,“我可從來沒有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死掉。”
彷彿是被白俊秀那樣輕鬆自得的心情所感染了,李優一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那些讓李顯司想要看到的表情。
“死之前不肉麻一下啊?”白俊秀問。
“反正奈何橋上都有我做伴,到時候想要怎麼肉麻就怎麼肉麻,何必在這裡讓別人看呢。”
“害羞啊?”
“切!這叫好東西不捨得跟別人分享。”
“可是如果我先死掉,奈何橋上不讓等人怎麼辦?”
李優一愣了一下。“你不是挺能打嗎,跟那些鬼差們拼命唄。再說了,也不一定是你先死掉啊。”
白俊秀點頭,“也是,還是你先死掉好了。嘿,老傢伙,要不我給你出一主意吧,直接把我們扔進食人魚或者鯊魚的窩裡,看着那些兄弟咬啊咬啊,真的,特別精彩。比你幹坐在這兒陪着我們兩個要死的人吹海風好玩多了。我保證你每天晚上做夢都能回味一遍。”
李顯司微笑着,“那樣的話就沒人知道你們的死狀有多麼悽慘了。保持住你們的臉,脖子以下的部位卻全部都是骨頭架子,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肉掩蓋着,怎麼想那都應該是最讓守殿、南七枝、白晉最害怕的畫面。”
“他們纔不會害怕呢。他們見過的死人,可怖的場景,遠不是兩幅骨頭架子頂着一個死人腦袋就能比得上的……”
“生氣啊?”李顯司輕聲說着,看着李優一,笑容越發的清晰,“生氣對於你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除非你們真的想死快點。不過,我還不想你們那麼早就死掉了。”站在他身後拿着注射器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抓着李優一的手臂,把針筒裡面的**注入了李優一的體內。接着,同樣的待遇也給了白俊秀的身體。
“不知道你們能堅持多久。”李顯司淡淡的笑着。
李優一也笑着,雖然很痛,那些刀割的角度和位置似乎是以最能讓人感到痛的目的去進行選擇的,但是他不想讓李顯司因爲陰謀得逞,看到他的痛苦表情而得意的笑出來。
“白俊秀,你知道爲什麼這位垂垂老矣的李先生會選擇讓我們儘可能多的感受痛苦嗎?”
白俊秀顯然是領會到李優一唱雙簧的請求,故做正經的搖頭,“不知道。那你說說那是爲什麼呀?”
“因爲他想趁他死掉之前多看我們一會兒,因爲他怕等他死掉之後進了地獄就看不着我們了。我們是誰啊,是得上天堂的……嘶——”
李優一沒說完,是因爲那片肉的師傅已經片到了他的骨頭上,刀刮骨頭的滋味被被割肉的滋味明顯太多了。
“知道疼了?”李顯司做作的關切神情換來了李優一的冷笑。
“哪兒疼啊,一點兒都不疼。”其實都快痛死了。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是看看白俊秀看着自己的表情,和從額頭上不斷淌下來的冷汗,李優一也知道自己已經進入純屬逞強的階段了。
“白俊秀,問你一個問題啊。”
得說點什麼,不要讓自己去想那些疼痛。
“問唄。”白俊秀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肯定很疼吧。這BT的老傢伙——
“我一直都想問來着。”李優一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冷汗珠子掉進了眼睛裡,他覺得有什麼東西看不大清楚了。
李優一覺得力氣在漸漸消失,那隻能是因爲流血的原因。至於白俊秀,“你會比我先死嗎?”
“還以爲你會問我喜不喜歡你種破問題呢……”白俊秀呲牙咧嘴的笑道,“你會比我先死掉吧。”
——不要比我痛得久——李優一讀懂了白俊秀眼裡藏着的話。
這個傢伙……
“白俊秀,我喜歡你。”
“我知道啊……”並不理解李優一在此刻所說的喜歡代表着怎樣意義的傢伙這樣說道。
李優一脫力。他就知道是這樣一種情況。他和白俊秀的喜歡根本就沒有在一個頻段上。
“我一直不懂爲什麼我那個什麼都很好的外孫會不喜歡女兒而是喜歡一個男人,現在卻看到我另外一個同樣優秀的外孫對同一個男人說喜歡,真奇怪。姓白的,你家族不是從事巫術研究的吧,還是說你那個腦子從來沒有正常過的老媽教給了你怎麼給男人下咒的秘方嗎?”
李顯司的突然說話打斷了李優一想要告訴白俊秀他的真實心意的意圖。雖然李顯司所說的話真的很過分,但是現在已經不值得他或者白俊秀生氣了。說出那樣話的人,根本已經到了技窮的地步。除了話語以外,他已經找不到更多的方式來觸怒應該是處於弱勢一方的他們了吧。
南七枝告訴過他,在那個小木屋下面的大樹底下,埋葬着李優一的媽媽。而李顯司之所以會選擇這裡作爲解決白俊秀和他的地方,除了想要懲罰那個引起讓李顯司幾乎是家破人亡禍端的死在這裡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或許,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吧。雖然那個原因實在是……無法讓正常人輕易去接受。
“李優一,你的外公其實真的很可憐。”白俊秀轉過頭來說話。
激怒,不是隻有一種方法。
“爲什麼你會這樣認爲?”李優一明知故問的問道。
“他眼看即將要失去的一切,卻毫無辦法。他所信奉的一切,到最後全部背叛了他。衆叛親離、家破人亡,甚至,再過一會兒,他這一個家族最後一條血脈也要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噢……你說的那個最後的血脈是指我嗎?”李優一大笑,雖然那樣的動作牽扯到的痛苦實在是太深重了,但是很值得——“我很高興我能幫他解決掉絕種的問題。”
那一瞬間,明顯被戳到痛處的李顯司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他張開嘴似乎要吼出立刻格殺兩個傢伙的命令,卻在這個時候,巨大的彷彿要震破耳膜的音量突然從地底深處迸發出來,同時間,整個小海島搖搖晃晃着,彷彿山崩地裂一樣。
站在李顯司身後的男人抓着李顯司的輪椅,一副想要把李顯司推到安全地帶的樣子,可是李顯司卻擺擺手,大聲的怒喝着讓他們都離開的話。
“我要和他們一起死!我要看着他們死在我面前!”
“太感動了,他要和我們一起死呢。”明顯是自己這邊的人發動總攻進行救援的信號,讓白俊秀一直繃着的神經一下子輕鬆起來。那兩個片肉的師傅則因爲那些山呼海嘯般的巨大的炸彈炮轟的聲音而發着抖,無法繼續進行自己的片肉工作。
就在這時——
“很抱歉李顯司先生,他們恐怕無法和您一起共赴黃泉了——”
站在李顯司身後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忽然說話。可是他的聲音卻讓白俊秀和李優一感到驚訝。當那個人把臉上的一層皮膚揭開之後,面具後面的臉終於讓兩人的猜測成爲了現實——的確是Black。
“不錯啊……”李顯司並沒有因爲一切都要結束了而露出沮喪或者憤怒之類的情緒。他看着Black的表情怎麼看都像是在看一個獵物一樣。
“裕紀是因爲你而死掉的。”
“是啊,”Black並不否認這一點,而是很肯定的點頭。他整個人站在李顯司和白俊秀、李優一中間的位置,看那情形很像是在保護着兩個還在被綁在架子上的人。“但並不全是吧。我和他是合謀啊。”
“我待你不薄,卻沒想到你會選擇背棄你的道義。”李顯司淡淡的說。
“我從來沒有背棄過我的道義。即使是‘道義執法者’來了他們也不會說我什麼。至始至終,我的道義都不是站在你這邊的啊……”
李優一和白俊秀暫時無法聽明白李顯司與Black之間像是在互打啞謎一樣的對話。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因爲流血的原因快要死掉的結果。
“我說,你們就算要開誠佈公的講話,能不能先解開我們兩個。”李優一對離他最近的Black喊道。
“抱歉。不能。”Black連頭都沒有回,直接這樣說道。
李顯司大笑,“小子!他的道義就是隻爲他的主子做事,你們的事他永遠不會管的。”說到最後,大概是因爲笑得太激烈而出現了急促的咳嗽,咳到他蒼白的臉變成火紅色,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我不能不是因爲道義,而是因爲沒必要。你們如果連這種綁縛都解不開的話,活着還有什麼用。”
李優一愣愣的和白俊秀對視了一下,Black不會是想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解開繩索吧?
能想什麼辦法——
白俊秀笑了笑,隨着“就地取材”四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站在他右邊因爲Black的氣勢和小海島上情況的突變而不知所措的“片肉師傅”被白俊秀給狠狠的撞了一下,本來握在手裡的鋒利的尖刀被拋在了半空中,白俊秀被向上綁着的雙手朝那柄從天而降的刀迎過去,就在李優一差點驚呼出聲的時候,那把刀已經把綁縛白俊秀手上的繩子給割斷了。
“很鋒利。”白俊秀露出一個讚歎的表情。
李優一長長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可以讓耳朵壞掉的音量吼出了那些話:“你這個笨蛋!萬一刀子直接插進你腦袋怎麼辦!要我抱着你的屍體哭嗎?還是要等着我自己解開繩索給你拔出刀來!?你腦袋是被驢子踢過了嗎?就算有把握也不能憑兒戲一樣作出這樣的舉動啊!”
作者有話要說:我寫完了正文。如果有番外,那肯定要另開了。不過沒關係。首先,藉此最後機會,謝謝從頭到尾,或者沒有從頭到尾支持鼓勵我的哥們兒們,是你們,我才堅持到了最後。當然,最後的最後,也就是番外的完成,我也沒譜,不知道能不能寫完。反正,至少正文這二十四萬多字,是你們和我一起走過的成果。謝謝你們。我愛你們。
Nicola ,最理智的讀者,你讓我堅信我寫的還依然是個故事,尚需努力,讓我冷靜,讓我前進的時候看清楚了方向,謝謝;
hyy,可愛的親,你讓我覺着溫暖,謝謝;
banalitie,古靈精怪的親,我看到你的評忍不住想要開心的笑,依然謝謝;
……會不會太煽情?不會,我覺得煽情一把也挺好。
有很多支持我的兄弟姐妹,謝謝你們,我不一一粘貼複製你們的暱稱,是我的懶惰,對不起,我會檢討,認真努力仔細的檢討,如果你們還是不願意原諒我的過失,請在夢裡面來找我。我會向你們誠摯的道歉的。
最後,一句話,謝謝陪我走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