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的破碎聲。
中年大嬸的嘶喊聲瞬時打破了這一方的平靜。
天空中的那輪日頭忽然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中,天色變得陰沉起來。
大樹後,道路旁,假山中忽然就冒出了許多人,不一會就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只不過他們並沒有出聲,得意地看着那個中年大嬸繼續表演。
看到這麼多人出現,中年大嬸嘶聲裂肺般大哭起來。
悽慘的哭聲,就是一個鐵石人也會不忍心。
秦樂雄腦中一片空白。
他不是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對於一個能夠高分考進海城科技大學的人來說,智商不可能是他的硬傷,但同時他的確是一個實誠的人。
這種實誠在一個同鄉人面前,根本沒有任何設防。
這卻讓他更加受傷。
末世之中遇到以熱情、好客,誠實待人的同鄉人,怎麼也沒有去和陰謀聯繫在一起。
他不能理解。
臉上的狂喜早就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只是木然。
沒有憤怒。
短暫的憤怒已經完全被麻木般的冰冷所取代,他忽然想起了始終冷酷的許洛,似乎有一點明白爲什麼許洛總是對陌生人保持一定的冷淡。
難道他是爲了不受到傷害?
秦樂雄想明白了一件事,對於末世,他們這些人沒有一個比許洛看得更透徹。
但是,這些人將這個中年大嬸作爲誘餌,他們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將他們趕出翡翠山莊?還是……
黝黑的臉膛有些發紫,眼神逐漸黯淡下來。
不過,他卻始終不發一言,看上去比一塊始終不動的石頭還要沉默。
中年大嬸始終沒有停止的哭聲終於將屋中的羅波驚動,他拿着一把扳手就疾步如飛地衝到後院中。
他沒有看到事情的經過,並不知道這裡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圍聚了這麼多人,並且還有一個看上去受到了秦樂雄欺負的中年大嬸在悽慘的大哭。
但是,他的感知力能夠清晰感覺到這裡的情緒波動不正常。
陰謀。
這兩個字瞬間閃現在他的腦海中。
同秦樂雄一樣,他也想不清楚這些人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唯一能夠猜測的只能是想讓他們離開翡翠山莊。
憤怒的火焰在胸中燃燒。
他格外珍惜能在末世中遇到許洛等人,完全是因爲許洛的關係才讓他在末世中尋找到這份根本難以想到的安寧。
現在卻有人想破壞,因此他的憤怒遠比秦樂雄更大。
但是,他卻必須強行壓下這簇憤怒的火焰,許洛早就關照過他,當許洛不在的時候,一定要妥善處理突發事件。
他輕輕地長吸了口氣。
放緩了腳步,走到中年大嬸的面前,微微彎下腰,準備詢問些什麼,嘗試通過問話讓這個中年大嬸自己露出馬腳。
中年大嬸卻忽然在地上倒退,口中大聲嘶吼。
“…幫兇……你是幫兇……,別過來,他想用扳手殺死我……”
羅波訝異地低頭看向手中的扳手,心中也不禁讚歎這個中年大嬸的反應神速,這麼快的時間,竟然又將一件莫須有的罪名扣在了他的頭上。
“放下你的扳手。”
人羣中終於有人發出了憤怒的大吼聲。
羅波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沒有放下扳手,也沒有做出任何解釋,只是平靜地看向簡陋木門外的人羣。
“這些外來人想幹什麼!竟然想殺死徐嬸,這裡誰不知道徐嬸是個老實人,難道他們就是憑仗身強體壯就可以隨意欺辱人!”
那是另外一個聲音響起的怒吼聲。
剛纔的聲音又在這時說道:“今天是徐嬸,下次就是我們中的其他人,他們是惡魔,想把我們全部趕出翡翠山莊,讓我們被喪屍活活咬死。”
這句話完全點燃了人羣的怒火。
簡陋的木門被輕鬆推倒,所有人涌進了後院,羅波和秦樂雄清楚地看到,躲在人羣的最後那些人手上都執着棍棒武器。
這是一個陰謀。
針對他們的陽謀,但是他們依然不清楚這些人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嗆啷”
又闊又厚又重的長刀從秦樂雄的刀鞘中拔出。
雖然那輪日頭已經躲進雲層後,不過長刀依然雪亮,陰沉的光線只能更增添長刀刀光的寒冷。
“滾!誰再敢上前一步,我就不客氣了。”
右手猛然揮刀憑空斬下,長刀挾帶一股“嗚嗚”作響的刀風,赫然將地上的草坪斬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兩米左右的刀口。
飛揚的雜草和四濺的泥土讓人羣齊刷刷停下了腳步。
“怎麼,做了欺負徐嬸的事就想動用武力來威嚇?大家別怕,我們這麼多人,他不敢動手的。”
實誠的秦樂雄還真說不出許洛會在此時說的話。
——“不信,你可以試試。”
他只能將厚實的胸膛挺高,大聲說道:“我沒有欺辱過她,更沒有動手搶她的食物……”
“她在撒謊!”
雪亮的長刀指向了徐嬸。
“…別……殺我,東西我不要了,都給你,別殺我……”
恐懼的撕喊聲夾帶嚎啕大哭聲,讓人更覺得她的話可信度更高。
“抓起來,把這個黑大漢抓起來,等會押送過去公審。”
有人大聲怒吼。
人羣又鼓譟起來,那些執着武器的人更是將手中的利器舉向了天空,故意讓利器互相交擊。
錚然有聲。
看到被這些聲音刺激得更是憤怒的人羣,羅波不由焦急起來。
雖然他也處理過不少客戶無理取鬧的事情。
不過那不是在末世。
和現在完全沒有律法保護全然不同。
喪失理智的人羣,隨時都會像喪屍一樣撲上前來。
他的左手不禁向腰間摸去。
腰後彆着大口徑手槍。
隨即又有些猶豫,左手僵持在身邊。
開槍真的合適嗎?
……
遠處一座假山後,楚離靜靜地看着這一切,身邊跟着那個三十餘歲的忠心家僕。
秀氣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下面就應該是老康出場了,恩,張全海應該也會出現……然後就是那個許洛回來……”
他輕聲細語,似乎是對家僕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不過對於這種死無對證的事情,他們都會束手無策,最後當然是本少爺出場,然後就是將證據拿出……”
“嘿嘿……”
“許洛只能接受我這個人情,然後……”
他越說越得意,臉上的笑容卻變得陰森起來。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