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兩個家之後,奔波於秀山落富村與醉花鎮之間已成爲常態,不需要多少準備便可起程。
在澹府用過晚膳,披星戴月、不知疲倦的趕往醉花鎮。五架青篷馬車隊在五十多護衛的隨行下緩緩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一次跟着爹孃在一駕馬車裡,小包子興奮的睡不着,捧來一本《弟子規》纏着嶽秀姌教他習學。
腦袋裡設計着鴛鴦閣集體婚禮的一系列流程,嶽秀姌單手託着書,心思卻不在書本上面。
想着想着,睡神造訪,清明的眼睛漸漸失去焦聚,然後……
“娘,你睜着眼睛也能睡覺啊?”澹南的包子臉湊近,驚奇又崇拜的看着他娘睜着眼睛呼呼大睡的模樣。
如果他也學會這個本事就不怕被私塾先生髮現啦。哈哈,回頭他也要研究研究,學習學習。
一邊靜靜看書的澹時寒被小包子的疑問逗笑,再看身邊的小妻子……哎麻,可不是睜着眼睛睡覺呢。
“南兒,去那邊自己看書去。”澹時寒輕悄悄拿起託在她手掌上的書還給小包子,將她放平在鋪了被子的車板上,頭枕着他的腿。
澹南抱着書本眨巴眨巴黑溜溜的眼睛,靈光一閃。不管他爹陰森的眼神,直接躺下,枕着嶽秀姌的腿舒舒服服的睡覺。
臭小子竟敢枕他媳婦的大腿,他還沒枕過呢。
澹時寒無比怨念的暗暗咬牙,又不能真的和小孩子計較。
捨不得吵醒熟睡的嶽秀姌,他只好偷偷的抱着小包子調整個位置,讓小包子枕在他的小腿上。
看着母子倆緊挨着,頭都枕在他的腿上,讓男人感到溫馨的暖。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他的脣角淺淺上翹,勾勒出一抹幸福的笑。
單手託來一牀疊好的被子,小心翼翼的展開蓋在母子倆的身上,又輕聲吩咐趕車的馬車從外面把簾子底下用木閂子壓實了,免得冷風吹進來凍着小包子。
馬車隊在夜色中緩慢前行,五十個護衛在明,數不清的護衛在暗。青篷車上豎起一杆旗幟,上面有一朵盛開的桃花。
方圓百里之內的人都知道,醉花山莊的貢酒乃桃花釀,有錢都不一定能喝到。而與桃花釀一樣被人們熟悉的,還有醉花山莊獨特的圖騰,一朵盛開的桃花。
以前有許多販卒自制桃花旗,假冒醉花山莊的人。誰知被發現後,販卒莫明其妙的死了。死後流乾全身的鮮血來祭旗,場面慘不忍睹。
自那之後醉花山莊成爲亦正亦邪的存在,有人敬它、有人恨它、有人怕它、有人想毀了它、有人想巴結它……關於醉花莊主的傳言也形形色色的訛傳出來,越傳越神,連朝廷和江湖皆無可奈何。
凡有醉花山莊旗幟出現的地方,即便戰場上也無人敢不要命的衝上去。
黎明之前,馬車終於抵達醉花鎮的鎮口。趕車的馬伕自覺的撤下醉花山莊的旗幟,改成柳家的商旗。
五十護衛兵分兩組,一組留下來繼續護送馬車隊到柳宅,另一組化明爲暗。
拂曉明分,整個醉花靜得連只蟲吟聲都沒有。
漆黑的鎮子裡,衙門前一對亮着的燈籠與距離不遠的柳宅相比,簡直用繭火之光來形容。
今夜,整座柳宅燭光成輝,亮如白晝。
胡楊和李幸兒,霍猛和英子,連同府裡的小婢女、小廝們,以及先回來的護衛們列隊站在大門口,翹首以盼。
馬車停下,率先迎上前的是新晉大管家,胡楊。
車簾掀起,澹時寒抱着小包子下車,胡楊立即連同被子一起抱在懷裡。
澹時寒又轉身去抱迷迷糊糊的嶽秀姌,同樣連着被子橫抱在臂彎上,“回家。”
“是。”
胡楊抿脣偷笑,將南兒交給霍猛抱去後院,他留下來安排小婢女和小廝們迎着陶氏,澹家姐妹,楊九娘和方睿武。
以前跟着老管家任三伯學習如何管理柳宅的瑣事,胡楊又是個直爽的脾氣,做事先思後行,面面俱到。對此澹時寒和嶽秀姌非常滿意,更放心把柳宅交到他的手裡。
讓小婢女服侍陶氏及澹家姐妹回各自的院子去歇息,又親自引路招待楊九娘和方睿武到客院,態度謙恭又不卑不亢,不勉讓楊九娘特別注意了一下。
方睿武早已司空見慣,親自送楊九娘到了客院,他也跑去自己常住的客院補個眠,想着天明之後要出去買些女兒喜歡的小東西送給澹歆茹。
直睡到日上三竿,終於睡飽的各院主子們開始了一天的活動。
嶽秀姌洗漱過後,直接叫來英子和李幸兒陪着吃了午飯,又跑去給陶氏請安,然後到楊九孃的客院來瞧瞧。
等她和英子回到自己居住的後院時,管家胡楊和李幸兒已經等候多時,手裡拿着兩個宴會菜譜。
“大小姐,你吩咐的午宴菜譜,我拿來了。”胡楊把菜譜交給李幸兒,再由李幸兒遞給嶽秀姌。
嶽秀姌坐下緩口氣,急匆匆走完半個宅子還挺累。她邊喝茶,邊看菜譜,說:“我也沒想到大家睡到中午纔起來。”
“要不移到明日?”胡楊試探的建議。
“不行。”嶽秀姌放下菜譜,“今兒晚上來得及嗎?東西不是都準備好了嗎?”
“是,全都準備了,還安排好兩個廚娘,四個打下手的老婆子,十個專管跑腿的小廝,十個專管上菜的小丫頭。”胡楊仔仔細細的稟告。
嶽秀姌點點頭,忽然問:“胡楊大哥,你喜歡做柳宅的管家嗎?”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胡楊怔愣,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目光呆滯的看着嶽秀姌,“大小姐這話是何意?我……不明白。”
“胡楊大哥,經過任三伯的整頓,如今又在你賞罰分明的管理下越來越有規矩,我很感謝你不辭辛勞。”嶽秀姌頜首表示感謝。
胡楊微蹙眉,隱隱有些忐忑。
“大小姐,你……不想我繼續管理府中的事情嗎?”
嶽秀姌沒有急着開口,反而岔開話題,說:“胡楊大哥對鴛鴦閣有什麼想法?”
“百姓不知道鴛鴦閣是幹什麼營生的,不敢進。”胡楊僅以他所見所聞,如實回答。
嶽秀姌滿意的點點頭,又問:“如果我把鴛鴦閣要舉辦集體婚禮的事情交給你和幸兒來辦,你們可有信心?”
胡楊微怔,心跳不由得加快。聽這意思是想把鴛鴦閣交給他們夫妻經營?
“如果你們能幫着我把集體婚禮辦成了,鴛鴦閣便交給你們經營。若不行,你繼續當柳府的大管家。”
嶽秀姌將菜譜直接還回胡楊手裡,“今晚爲睿武和茹兒辦脫單派對,在東花園子的畫舫裡擺上兩排桌子,中間隨意擺放些小方榻。”
想到夜裡氣溫低,菜放一會兒就冷了,她又特別吩咐:“還有,菜要精緻,量多些。盤子下面放個小的炭爐,旁邊再多放幾雙公筷。”
“大小姐,這是什麼吃法?”英子覺得新奇。
“喜歡吃什麼自己去夾,不必讓小婢女們守
在旁邊。不拘束,又新鮮。”嶽秀姌覺得自助餐很適合脫單派對,順便給這些土豪們開開眼界。
胡楊一知半解的去忙活晚宴的事情,一邊親臨廚院吩咐廚娘等人,一邊又領着小廝去東花園的畫舫佈置長桌、小榻、小炭爐等等。
嶽秀姌把英子和幸兒留下一起商量十日後鴛鴦閣集體婚禮的事情,並且把她們近日保媒的婚冊裡挑選出六對即將成親的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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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閣的未來,就看集體婚禮的成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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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絲絲細雨混在沁涼的風中。
重新變成清澈的碧波湖倒映畫舫上燈燭搖曳的影子。畫舫裡點綴着色彩豔麗的綢帶,敞開的兩扇窗子吹入涼爽的夜風,綢帶隨風飄舞猶如七仙女的彩虹披帛。
嶽秀姌和澹時寒一前一後,引領着衆人來到畫舫。
被請來的周良一家全部到齊,更令人意外的是方大將軍竟一同出現。
同時也有陸之富和陸夫人。
方睿武和周子禹走在一起,忐忑不安的左顧右盼,沒發現澹歆茹的身影。
周子禹拍拍他的肩,“兄弟放心吧,你媳婦跑不了。剛纔大堂姐說了,她們去請陶伯母,一會兒就來。”
“哦,好。”方睿武把自己下午去醉花鎮鋪子裡買來的玉鐲子往袖子裡藏好。跟着周子禹進到畫舫裡。
畫舫裡,澹時寒與方牧振,周良,陸之富坐在一起寒暄暢聊,旁邊又有周子世安安靜靜的陪着。
另一邊,嶽秀姌被楊九娘、周夫人和陸夫人,以及陸三珍拉着問東問西,好像在詢問鴛鴦閣舉辦集體婚禮的事情。
方睿武和周子禹自然而然的加入男人們的談話中。
片刻之後,澹家姐妹挽着陶氏進來。
陶氏不好意思的欠身行禮,賠笑道:“慢待了各位親家貴人,老身在這裡告罪了。”
衆人齊起身,還禮。
“老姐姐言重了。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快,快請上座。”周夫人與陶氏最熟絡,她親自走過來扶着陶氏坐在正位上。
另一邊,楊九娘心底一驚,扭頭看向方牧振。
同樣的,在看到陶氏之後,方牧振也大吃一驚,呆若木雞的盯着陶氏。
畫舫裡一片寂靜,唯有楊九娘和方牧振的反應最可疑。
站在角落裡的嶽秀姌仿若世外之人,暗中觀察方氏夫妻的神情和心聲。
原來,他們認識陶氏。
“大堂姐,你說的那個脫單派對是什麼?”
方子禹故意打破這片寂靜。沉浸在寧靜中的人們也瞬間回神,又開始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嶽秀姌笑着走到澹歆茹身邊,拉着她的手慢慢走向方睿武。
“今兒是這兩個人要脫離一個人生活的大日子,所以請大家來見證。”嶽秀姌拉着二人的手交疊在一起,“過了今日,你們就是即將成親的準新郎倌和準新娘子。”
“方睿武,你要收斂混世魔王的脾氣,做個疼愛妻子的好相公。”
“茹兒小姑子,你以後再也不能和我們撒嬌賣萌,知道嗎?”
嶽秀姌說得一本正經,澹歆茹羞得紅着臉反駁:“撒嬌賣萌的人明明是嫂子。當着我們的面兒都不知道收斂。”
“哈哈哈哈,茹兒小姑子,你要好好學學,爭取早一點把男人攥死在手心裡。”
此話一出,女人們興奮的睜大眼睛,男人們集體黑臉。尤其是澹、時、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