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即使那天晚上有裴羽通風報信，林傑還是被袁嘉升收拾的好慘，不過這個沒臉沒皮的傢伙竟然一點也不生氣，還是整天像個鬼似的陰魂不散的出現在袁嘉升面前。讓人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做間諜出身的，不然怎麼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好好的美味佳餚放在眼前，袁嘉升卻始終沒有機會吃到嘴。樓道，電梯，客房，餐廳，甚至是總統套房袁嘉升都找過無數次的機會，總是在關鍵時刻被林傑攪了局。
不合時宜的冒出來，他卻還要擺出一副無辜像，讓袁嘉升有氣沒處撒，本想找個藉口把他也開了，可是這個傢伙竟然讓人抓不到一丁點把柄，實在是可惡之及！
日子在三個人的打打鬧鬧中過的十分平靜，有那麼一段時間袁嘉升甚至忘記了自己接近裴羽的目的。只因爲裴羽這個人的感染力太強了，總是能把人不知不覺的帶入安逸之中。
即使身背鉅債，他也只是鬧心了幾天而已，之後就總是面帶陽光般的笑容。
袁嘉升不會開口問他，林傑卻總是忍不住，“小羽，你怎麼總是這麼開心，不要忘了，你還欠了一屁股債呢！”
裴羽嘿嘿一笑把勺子裡的飯吞進了嘴巴里，嚼着東西囫圇不清的告訴他，“就當簽了長期合同嗎，有什麼關係。”這種事對於他來說似乎沒那麼強的打擊裡，在怎麼說也比前世吃不飽飯又要捱打的日子好多了。
前幾天發工資，給母親交了一千塊的住院費，又還了公司八百塊錢之後，裴羽的確是身無分文了，可當袁嘉升把錢放在他手裡時，他卻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似的，死活不肯要。
偏偏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酒店竟然在此時開始供應員工餐，解決了裴羽的一大溫飽難題。
裴羽想：如此下去也滿不錯的，單位供吃供住還提供工作服，這樣衣食住行就都不需要花錢了，而且自己還不用擔心下崗。
吃着三菜一湯的員工餐，裴羽竟然覺得非常的滿足。
林傑露齒一笑，擡手拍了拍他的小腦袋，“我的眼光果然沒錯，還是我們家小羽厲害，換成別人估計會想不開的去跳樓了。”
袁嘉升丟給他一個犀利的眼刀，見他還是沒有拿開那支鹹豬手，一筷子毫不客氣的打了上去。
“唉呦！疼死拉，你可真狠那！”
“下次在敢動手動腳，我就把它剁了！”
林傑無奈的抖了抖肩，乖乖的低下頭喝湯去了。袁嘉升轉頭看向裴羽，臉色立刻恢復了溫柔，把自己盤子裡的雞肉一塊塊的夾給了他，“多吃點。”
“你怎麼不吃？”
“我不喜歡吃雞肉。”
上次是不喜歡吃魚肉，大上次是不喜歡吃牛肉，還有大大上次......裴羽不傻，他什麼都明白，心理軟軟的，嘴上卻說不出一個字。也許，也許自己是喜歡上他了吧？
“小羽，你被雞骨頭咔住了嗎？臉怎麼這麼紅？”林傑又很不開眼的冒出了一句，攪了一團和氣。
袁嘉升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踹了他一腳，讓林傑和桌子來了個親密的接觸！然後俯在裴羽的耳邊輕輕的說道，“別光顧着害羞了，趕緊吃飯。”
裴羽的確是害羞了，以前他不肯承認，可是此時他不得不面對自己真實的心思，他對袁嘉升的確動了情。那是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兒單純而又天真的初戀之情，裡面不摻任何一絲雜質。
不過這種藏在心底的秘密直到生日那天裴羽才大膽的說出來。
生日，那是每個人都擁有的屬於自己的節日，可惜的是從未有人爲裴羽慶祝過。他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出生年月日，直到那天晚上，袁嘉升把他帶到一家小餐館，滿臉笑容的對他說了幾個字。
“小羽，生日快樂！”
裴羽足足愣了好幾秒，“生日？”
“怎麼，你連自己生日都忘了？”
“你，你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從你身份證上看的。”
不知爲何裴羽突然涌上一股心酸難忍的感覺，雙眼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一點點的凝聚在一起，最後承受不住涌出了眼眶。見他哭了袁嘉升頓時慌了，手忙腳亂的爲裴羽擦了擦眼淚，“好好的怎麼哭了？”
裴羽哭着臉擠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就是，就是太高興了。”即使這個生日並不屬於自己，但也足以讓裴羽興奮的哭起來。
袁嘉升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把菜牌放在他的手裡，“想吃什麼，隨便點。”
“什麼都可以嗎？”
“恩，什麼都可以，我請客。”
裴羽摸乾淨自己的小臉，拿着菜牌看了看，可是不知爲何，裴羽竟然什麼也不想吃，腦海中漸漸出現了一幕塵封已久的鏡頭，讓他突然間好難受好難受。
“怎麼了？”
裴羽轉過頭，徵求似的對他說，“我不想吃這些。”
“那你想吃什麼，告訴我，今天我可以滿足你任何願望。”
“我想，我想吃蛋糕。”
袁嘉升馬上把他緊緊的摟在了懷裡，“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沒有來的及給你買生日蛋糕。”袁嘉升心升愧疚，說完拉着裴羽就跑出了店。
二人幾乎是飛奔了一路，可惜臨近深夜幾乎所有的蛋糕店都關了門，連續找了十幾家迎接他們的都是冰冷的鐵鎖。袁嘉升不甘心，還是拽着裴羽一家家的找下去。
“算了，不要找了。”
“要是連這點願望都滿足不了你，我還算什麼男人！”
回過頭的袁嘉升堅定的說了一句，炯炯有神的雙目中還充滿了不甘的神色，英氣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伴隨着呼吸陣陣而出的氣息，無處不體現出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這樣的男人應該優雅的坐在咖啡廳裡，拿着一本財經雜誌，細細的品位着濃香的咖啡，而不是拉着一個眼帶淚痕的男孩兒滿街奔跑，只爲了滿足他一個任性的生日願望。裴羽這樣想着，心也跟着激烈的跳動了起來！
皇天不負有心人，半個小時之後袁嘉升終於在巷子裡找到了一家正要關門的蛋糕店。
“小羽，你喜歡哪個？”櫃檯上放着的幾個生日蛋糕都是客人預定的，店員想要好心的提醒一下，卻被袁嘉升一個不善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裴羽看看那些蛋糕搖了搖頭，很是內疚的說道，“我不要這個。”
袁嘉升有些摸不着頭腦，疑惑的問道，“是不是因爲上面沒有寫你的名字？沒關係，我讓他們從新給你做一個。”
裴羽搖了搖頭，“我想要小蛋糕。”
“什麼樣的小蛋糕？”
裴羽用手比劃着，拳頭大小，梅花狀，最古老的那種蛋糕。
店員馬上說道，“那個已經賣完了。”
袁嘉升不知道他爲什麼放着生日蛋糕不吃，偏偏要吃那種蛋糕，不過今天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讓裴羽滿足心願。
“我給你錢，你現在馬上做。”
店員被這個長像十分英俊，說話卻十分霸道的男人嚇到了，膽戰心驚的解釋道，“那個，那個師傅已經下班了，我可不會做蛋糕，這位先生，我看，我看你還是去別的家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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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們那個師傅給我叫回來，現在就做！”
店員乾嚥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道，“先生，真，真的對不起，現在真，真沒辦法做了。”
袁嘉升有點惱火，看那架勢有點要砸店的衝動。
見事不妙的裴羽趕緊拉了拉他的袖子，“算了，我不想要了，我們還是走吧。”
袁嘉升死死的瞪了那店員半晌，在裴羽的連翻勸慰下才慢慢轉身拍了拍他的腦袋，無可奈何的摟着他出了門，“走，我們在去找！”
裴羽盯着他堅定的雙眼，含着淚點了點頭，就這樣袁嘉升帶着他在街上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卻還是沒有找到一家蛋糕店。時鐘已經敲響了十一下，坐在臺階上的二人只能無奈的看着越來越安靜的街道。
此時的袁嘉升徹底的體會到了身爲市井小民的悲哀，無能無力，無錢無勢，努力過，爭取過卻都是徒勞。如果此時是以袁家大少爺的身份，那事情定會另當別論，只要一聲吩咐下去，袁家的點心師傅就會馬上穿戴整齊的站在廚房裡，用最短的時間把想要的東西送到他手裡。別說是一塊普通的蛋糕，就算他此時想要品嚐工序複雜的名貴西點，都不會有人盡心盡力的滿足他的要求然後恭敬的奉上。這就是富人和窮人的差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二人想要放棄的時候遠處駛來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路邊，車裡的人搖下窗戶，似乎在等什麼人一樣，過了一會兒那人從旁邊拿出一袋蛋糕，細嚼慢嚥的吃了起來，袁嘉升一陣興奮，拍了拍裴羽的肩膀，“在這等我。”
說完就向那轎車跑了去，因爲離的遠裴羽聽不見他和那司機說了什麼，似乎交涉了很久之後袁嘉升從口袋裡拿了一張鈔票遞給他，轉過身興奮的衝裴羽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小羽，我買到蛋糕了，你看看是不是這種？”
袁嘉升一邊喊一邊跑過來，那樣子就像一個突然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樣，他從塑料袋裡拿出一個蛋糕遞到裴羽面前。一陣撲鼻的香味伴隨着微熱的氣息鑽入人的鼻子裡，引的人食慾大動，而且這蛋糕似乎是剛出爐的一樣，熱的還燙手呢。
裴羽看着那塊蛋糕重重的點了點頭，袁嘉升鬆了口氣，把蛋糕送到他嘴邊，“來，快吃吧。”
裴羽小心翼翼的接過那塊蛋糕，雙手捧着，看了許久才輕輕的咬了一口，一幕幕心酸的往事頓時涌上了心口，就是這個味道，前世吃過最好吃的東西，還是那個可愛的弟弟偷偷給自己的。只是，只是爲了那塊蛋糕的代價很沉重很沉重.......
想着想着裴羽突然把腦袋壓在臂灣裡，撕心裂肺的痛哭了起來，“啊-----！”
袁嘉升竟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男人如此的痛哭過，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那震徹天地的哭喊聲甚至驚起了一片棲息的鳥兒，撲打着翅膀飛向了夜空。裴羽的手裡還握着那半塊蛋糕，狠狠的攥着，用力過重讓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的暴了出來。
“小羽，你，你怎麼了？”
心慌不已的袁嘉升使勁了力氣才把裴羽的臉擡起來，頓時被他此時的模樣嚇到了，委屈的眼神，哭紅的鼻子，滿臉擦不盡的淚水，還有因爲哭喊而無法合併上的小嘴，裡面甚至還含着一口咽不下去的蛋糕。那模樣就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讓袁嘉升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小羽乖，不哭了好不好？”
痛不欲生的哭喊聲甚至震疼了袁嘉升的耳膜，可是他不管這些，坐在臺階上把裴羽緊緊的摟在自己懷裡。一下下拍着他的背，一下下親吻着他的眼淚。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麼一個人會哭的如此委屈，如此痛苦，如此的叫人心疼，如此的---讓人憐惜！
裴羽似乎很激動，摟住袁嘉升的脖子卻依舊不肯停止哭喊，他越哭袁嘉升越覺得心疼無比，好象自己的心都被人硬生生的挖了去。
“啊--！”
袁嘉升抽了一下鼻子，把那股酸澀的感覺強忍了回去，“乖，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