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諒說自己只佔的小頭,這話雷方相信,換了別的地方,大股東握有話語權,是千古不變的道理,但放在寧夕這裡,卻未必適用,道:“老弟過謙了,夕姐向來對你言聽計從,只要你肯開口,沒有不成的道理!”
溫諒苦笑道:“雷哥太瞧得起我……說真的,這次的買賣太大,牽扯到的貴人也多,不同於上次上寧高科,那只是咱們三人的小買賣,雷哥信任我,才任由我折騰,可這一次寧夕肩上的擔子極重,加上她是沃頓出身,深諳國際金融法則,對如何炒作東南亞的期貨市場比我這個土老帽更有發言權,所以就算我說了話,如果不合她的心意,也不一定管用,畢竟今日不同往日,她要對所有的合夥人負責……”
雷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淺淺的抿了一口,道:“真的不行?”
溫諒搖搖頭,道:“基金會的錢都已經砸了進去,上千個賬戶追逐着量子基金的腳印,爭分奪秒的全世界在跑,現在你再入股也來不及,一是錢不容易洗出去,二來別人也未必高興又有人來分成……”
雷方的眼睛眯了起來,道:“哦,誰會不高興呢?”
溫諒笑道:“以咱們的交情,自然不會是我。不過將心比心,好不容易纔把一隻羊殺好烤熟端上了桌,雷哥會讓別人無功受祿來分一點肉嗎?哪怕真的需要追加資金。他們也有的是錢……”
雷方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給溫諒倒了杯酒。道:“老弟是讀書人,比我這個大老粗聰明的多,幫忙想想看有沒有折中的法子?”
溫諒嘆了口氣,道:“難!就算我能說服寧夕,可其他人怎麼辦?京城的圈子有多深,雷哥自是比我清楚的多!”
“……老弟說的在理,自從恆沙那檔子事黃了。京城那幫傢伙巴不得看我的熱鬧,想從他們嘴裡分塊肉吃。比偷了他們老婆還難。不過,這事也不是沒別的法子,”雷方直盯盯的看着溫諒,道:“只看溫老弟肯不肯幫哥哥一把?”
“雷哥請明言。但凡用得着兄弟,一定沒有二話。”
雷方搓了搓手,嘿嘿一笑,似乎有點尷尬和不好意思,但在那外人不可知的眼底深處,充斥着莫可名狀的冷漠和陰狠,道:“我要不是遇到了難處,也實在張不了這個嘴,不過老弟爲人仗義。我就明說了吧,能不能從你的股份裡讓點出來給哥哥?”
溫諒的脣邊溢出一絲笑意,幾乎想也不想的道:“我也正有此意。這樣吧,我這次跟了寧夕六個億,分出三億的收益給雷哥,如何?”
雷方嚇了一跳,對五十億的基金來說,六億不算多。只是他沒料到溫諒現在的攤子鋪的這麼開,竟然還有餘力籌集到這麼大一筆現金。心中斷定其中大部分一定是寧夕幫的忙,倒也不敢順着溫諒的話頭吞下這三億,忙推辭道:“太多,太多了,一億就足夠了,要是太多了,這筆錢我也搞不來……”
“這是什麼話,三億的本金就當我替雷哥墊了,到時候能賺多少收益,都是你的!”
雷方畢竟是聰明人,雖然今天打的就是從溫諒口中奪食的主意,但事到臨頭,反而覺得不太保險。他本以爲溫諒最多能跟兩三個億,分過來一半也不過一億出頭,就算寧夕知道了,反正溫諒願意,自己又給了本金,她也不好說什麼,自己舔着臉求求情,或許能應付的過去,但要是六取其三,取的還是寧夕贊助的錢,後果可就嚴重的多了。
“兄弟仗義,不過情分歸情分,生意歸生意,肯割愛讓我參一股,已經銘感五內,本金卻是一定要給的。”雷方義正詞嚴的道:“就一億吧,說定了,我三天內籌夠給老弟送過來!”
溫諒微微笑道:“既然雷哥想好了,那就一個億吧。“
雷方舉起杯和溫諒碰了碰,心情很是愉悅,他沒料到溫諒這麼好說話,本來還準備了一套說辭,包括從本草若蘭撤資來恐嚇等等,可什麼也沒說,就讓這個滑不留手的小子分了一個億出來,也算出了口白天在公司受的氣。
“這事呢,是咱們兄弟間的私下交易,最好不要讓夕姐知道,她那個脾氣……哈!”雷方還是不太放心,叮囑了一句。
溫諒將酒杯送到嘴邊,遮住那一世頗爲玩味的笑意,道:“那是自然,我有分寸,雷哥放心吧!”說完一飲而盡。
接下來兩人默契的不再提此事,等飯菜上齊,一邊吃飯一邊閒聊起來。男人們聚在一起,除了正經事,那就是不正經的事,而不正經又無非跟女人有關,別看雷方來關山沒幾天,但風月場上的門道已經摸的門清,哪家的小姐美豔,何處的會所奢華,誰誰玩的花樣新潮時髦,還有某某竟是天賦異稟,較弱的身子能同時應付三五個男人云雲,盡顯四九城老掮的口才和手段,使人如沐春風,心曠神怡,不時發出陣陣大笑。
等從金世大酒店出來,兩人都有點醉醺醺的樣子,雷方摟着溫諒的肩頭,猥瑣的提議帶他去見識見識,溫諒以旅途勞頓,又喝多了酒,實在感覺疲憊不堪來婉拒,然後搖搖晃晃的驅車離開。雷方目送他的車子遠去,剛纔還醉眼朦朧的眼睛突的閃過幾分志得意滿,吹了下口哨,一輛黑色的奧迪從旁邊的泊車位駛了過來。拉開車門上了後排,雷方舒服的往真皮座椅上一靠,問道:“那娘們怎麼處理了?”
開車的卻是高戰,冷靜的調轉車頭,道:“我送她回了家,額頭只是擦破了皮,沒什麼大礙!”
雷方笑道:“不是說了任你處置嗎,怎麼,看不上?”
“我雖然喜歡女人,但知道什麼女人不能碰!沈小姐跟了雷少一日,就永遠是雷少的人,我沒那個福分,也沒那個奢望!”
雷方對高戰的這個答案十分滿意,這也正是他喜歡高戰的原因,道:“你是懂事的,不過也有人不懂事……走,去帶上沈新竹,今晚要跟卓一花打牌,那老東西上次見了新竹一面,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這次有事找他幫忙,免不了得給他點甜頭嚐嚐。”
夜晚的關山比起青州要繁華幾倍,遍地通火通明,人來車往,渾沒有半點的冷清,溫諒眼神明亮,哪裡看的到一點醉態,經過南華街時,見路邊的大排檔人頭攢動,各種烤串小吃湯水齊全,反正今晚回青州也來不及,便停車下來找了一家看上去生意極好的店,準備隨便吃點什麼——剛纔那桌菜雖然豐盛,但跟雷方一起也吃不出什麼味道,這會才感覺有點餓了。
手中拿着紙筆的老闆娘小跑着迎過來,引着他到最邊角的一處桌子,道:“您一個人吧,要不坐這裡擠擠?”
小小的四方桌已經坐了兩個女孩,一個女孩戴着啤酒瓶底的厚眼鏡,身材快趕上兩個溫諒,不過臉蛋圓圓胖胖的很是可愛,另一個剪着乾淨利落的短髮,眉眼透着清秀,只是皮膚稍黑一點。
短髮女孩對加了一個外人感到不滿,撅着嘴道:“我們還有一個人呢,快要過來了……”
老闆娘笑着打起了哈哈,道:“哎喲,這不是能坐四個人嘛,妹子你擔待點,這會人多沒辦法,都是出來吃宵夜的,總不能讓這位大兄弟餓着肚子吧?大家先擠擠,等會桌子空出來了就換!”
小姑娘總是好說話的,短髮女孩雖然不高興,但也沒再說什麼,眼鏡女孩卻要和善一點,對溫諒笑了笑,往旁邊挪了挪,留出空間給溫諒。
溫諒本來是無所謂,準備再換一家,但人家女孩都不說什麼了,他也不好掉頭走人,同樣笑着點了點頭,乖乖的坐了下來。小小的板凳,矮矮的茶几,煙霧籠罩下熙熙攘攘的人羣,讓此時此刻充滿了人間世俗的味道,比起剛纔在金碧輝煌的大酒店裡跟雷方勾心鬥角,溫諒其實更喜歡這裡的純樸和喧譁。
要了份抄手,烤了點肉串,還有茶葉蛋涮牛肚涮生菜等等,由於客人太多,需要多等一會,溫諒只能無聊的乾坐着,兩個女孩可能因爲有外人在,也不好意思聊天,於是桌子上的三人就這樣陷入了可怕的沉默當中,跟周邊鬨鬧的旁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過了三五分鐘,又一個女孩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看到溫諒愣了愣,但也沒說什麼,在短髮女孩旁邊坐下,歉然道:“對不起,今天店裡生意好,下班晚了點,讓你們等久了。”
“哎,紅鯉你總是這麼有禮貌,咱們誰跟誰吶,說什麼對不起。”短髮女孩拉着她的手,擔心的上下看了看,道:“你老闆今天欺負你沒?”
“沒了……別亂說!”
新來的女孩臉蛋一紅,看了溫諒一眼,頗覺不好意思。短髮女孩冷哼一聲,趴到她耳邊,低聲道:“不知哪來的小痞子,非跟咱們湊一桌,不要臉!”
“咳……”溫諒捂着嘴咳嗽一聲,笑道:“美女,我的耳朵很好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