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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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程昱非終於見到了失蹤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羅瑞。

“非非哥!”羅瑞一看見他就略顯激動的衝了過來。

他眼睛睜的極大,像是要說出什麼驚天的秘密一樣驚奇又迫切。

“我見到我媽媽了!”

程昱非趕忙安撫他:“你先別激動,到底怎麼回事?你找到你媽媽了?”

“嗯!”羅瑞重重的點了點頭:“找到了!”

羅瑞將昨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說給了程昱非聽,程昱非漸漸擰起了眉,對他所說的故事感覺匪夷所思。

原來羅瑞昨天跟着那個女人到了一處破舊的民宅,能在這麼繁華的都市找到這麼陳舊的房子也是不容易。

女人一進屋便急急的找了藥倒了杯水給牀榻上的人餵了下去。

羅瑞這才發現原來牀上還躺着一個人,枯黃消瘦,真的,特別瘦,感覺瘦的只剩下了一層皮,一看就是已經被病痛折磨了很久的樣子。

羅瑞覺得有點害怕,沒有再往前走,只是遠遠的站着看他。

牀上虛弱的男人吃了藥後貌似好受多了,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着女人:“孩子,見到了嗎?”

難以言喻的悲傷瞬間溢滿了她的雙眼,女人垂下了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情緒。

男人脫力般又躺回了牀上,好久後纔開口:“你走吧,我撐不了太久了,你不用一直守着我。”

女人淚雨紛紛,拼命的搖着頭:“我不走!”

男人無力的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告訴他吧,告訴他你生病的事,告訴他當年真實的一切,他一定會原諒你的,他會治好你的!”

“別說了,你回去找他吧,我死了的話,他應該會原諒你的,畢竟你是孩子的母親……”

“不!我不會離開你的!”

男人不再說話,只是沉默的躺着,像個已經沒了氣息的人一樣。

“我再去找他,我解釋清楚當年是我逼你的,他那麼愛你,一定會重新回到你身邊的。”

“呵呵……咳咳,你……咳,算了,我已經快死了,只是連累了你真的很抱歉,就這樣吧,一切都要結束了……”

“他恨的只有我!是我利用你的病情逼你幫我的,我去給他說清楚,你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他!”

“別,我都快死了,就別讓他再陷入內疚中了……”

“你總是這樣爲他着想,連生病了也不願意他知道怕他無法面對分離,可你想過你自己嗎?”

羅瑞從他們倆人的對話中漸漸理清了自己的身世,可真是夠狗血的,原來他的父親喜歡的是眼前這個病入膏肓的男人!那這個女人呢?她真的是自己的媽媽嗎?如果是的話爲什麼他的媽媽會和自己的情敵生活在一起呢?

如果是自己的媽媽,羅北辰爲何會如此對她?

羅瑞懷着許多的疑問一直呆在女人的身邊,他想知道更多關於自己的事情,可是他們後來沒有再說這個話題,牀上的那個男人似乎已經快要不行了,一直在咳血,女人守在他身邊不停的給他擦拭喂藥,直到晚飯的時候羅北辰帶着人破門而入。

羅瑞從沒見過父親臉上有那麼恐怖的表情,他帶着很多人衝進來直接抱起牀上的男人上了車,羅瑞聽到他命令司機把車開往醫院,而那個女人則被他帶來的人架上了另一輛車。

羅瑞不放心還是跟上了女人的那輛車,跟着車一直來到了郊外的一棟偏僻的別墅,那些人將女人鎖進別墅後便離開了,他一個人陪着一直不停哭泣的女人守了她一夜,天亮才急急的趕來找程昱非,問他怎麼辦?

“非非哥,現在怎麼辦?我要去救我媽媽嗎?”

程昱非思索了一下道:“我覺得不用,羅北辰在意的看來是那個男人,你媽媽現在應該還算安全。”

“那現在我應該怎麼做?”

“你知道你爸爸去了哪家醫院嗎?”

“知道!”

“那咱們先去醫院看看吧,最起碼先把事情弄清楚。”

“好!”

兩個人很快便來到了羅瑞說的那家醫院,一個個病房找下去終於在六樓找到了他的父親。

病牀上的男人昏迷着,看起來情況不是太好,一旁坐着看樣子一宿沒睡的羅北辰,他眼睛直直的看着病牀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昱非繞到病牀旁邊看了一下上面的診斷說明:江離,男,胃癌晚期。

原來如此,這麼年輕的一個人,真是可惜!

病房裡安靜的讓人不舒服,程昱非和羅瑞來到門口等着,可直到中午也不見病房裡有什麼動靜。

進出病房的只有幾個醫生和護士,還有保姆帶着孩子來過一次,可牀上的那個人始終沒醒。

程昱非和羅瑞在醫院守了快七天,終於在第八天病房裡有了動靜。

那天晚上,突然從病房外跑來幾個醫生,緊接着病牀上的男人被擡了出去,羅北辰踉踉蹌蹌的跟着跑到了搶救室的門口。

他坐在手術室門口眼睛用力的睜着直直看着門上亮着的手術燈,像是在等待一個奇蹟,又像是在等待一個判決。

難熬的兩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燈滅了,程昱非和羅瑞驚訝的看着一個男人從門裡走了出來,看着他虛浮的腳步,居然是正在搶救中的那個江離。

江離慢慢走到了羅北辰的面前,伸手想要觸碰卻沒成功,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縮回手認真仔細的看了羅北辰好一會兒,然後轉身就要走。

這時他纔看到了一旁站着的程昱非和羅瑞,他的表情像是有點驚訝又像是有點疑惑。

程昱非和羅瑞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程昱非先走上前問道:“你是江離?”

“是,你們是?也是死了嗎?”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和我生存的世界不太一樣,你是......”

江離勉強笑了笑說:“我應該是已經死了吧,剛剛我看到自己躺在手術檯上的身體了,醫生說我已經死了。”

江離突然認真打量起羅瑞:“你長的真像......”

“我是羅北辰的兒子!現在是十三年後的我。”

江離聞言難以置信的看着他,突然有淚溢了出來,他笑道:“原來你長這個樣子啊?總算見到了,好!太好了!”

一聲巨大的悲鳴突然從他們身後傳來,他們一起回頭望去,只見羅北辰緊緊抱住江離的屍體悲痛欲絕的失聲痛哭着。原來不知什麼時候江離已經被推出了手術室,羅北辰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失控的抱着他的屍體不撒手,沉浸在崩塌的自我世界中。

江離艱難的扯了扯嘴角,笑:“真是......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這樣......”

“你!你的身體!”羅瑞驚恐的指着江離喊道。

江離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輕薄,腳已經開始消失不見,緊接著便是小腿、大腿、腰......

江離不知所措的看了他們一眼,突然對羅瑞大喊:“照顧好你爸爸,好好愛他!還有你的媽媽!”

在胸部已經開始消散的時候,他費力的轉過了頭看向羅北辰,貪婪的看着他最後一眼,直到整個人消失不見。

羅瑞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一個人就這樣活生生的不見了!

“非非哥,我們......我們也會這樣死去嗎?”

程昱非本能的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是啊?他們會不會也這樣消失不見了呢?他和羅瑞到現在還能存在着,是因爲他們的身體還沒有徹底死亡嗎?

不行!要趕緊想辦法回去才行!

到底要怎麼辦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

現在的醫院已經被巨大的悲傷籠罩着,羅北辰的狀態非常的不好,甚至有自殺的傾向,羅瑞擔憂的在病房裡急的團團轉,程昱非只能安撫他陪着他。

就這樣,羅北辰開始神智恍惚,清醒的時候就剋制着悲傷爲江離準備後事,失控的時候就開始摔東西自殘,這樣反反覆覆折騰了十多天,一直等到江離的骨灰被他小心翼翼的安放在家裡後他整個人才安靜下來。

羅瑞跟着也開心不起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便只好寸步不離的守着爸爸。

程昱非已經很長時間沒回去看過肖行舒了,這段時間被羅北辰的事攪得頭疼,卻放不下一旁擔心着急的羅瑞,現在看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便拍拍羅瑞的肩膀:“我回去看看肖肖,你還要在這裡陪着你爸爸嗎?”

“嗯,非非哥你去吧,我就在這裡那裡也不去,有事了可以來這裡找我。”

“好,那你小心,我先回去!”

告別了羅瑞後已經是晚上了,天已經黑下來,這個時候肖行舒應該已經吃完飯在宿舍寫作業吧,程昱非思念氾濫,回去的速度不禁又提快了很多。

來到肖行舒的寢室,他找了一圈卻沒有看到肖行舒的蹤影,他又去食堂、圖書館、校園裡找了個遍也不見他的蹤影,難道他出去了?

程昱非走到校園外,順着學生們經常光顧的小吃一條街找了起來,卻依然沒有蹤跡,正當他站在街上不知道該回去等還是繼續尋找的時候,一陣耳熟的轟鳴聲從身邊竄過,程昱非立刻便看到了那輛車,是鄭柏連那輛騷包的跑車,程昱非沒有多想立刻便跟了上去。

果然,開車的人是鄭柏連,後面坐着少年程昱非。

“我都說了不過生日,你也不用白費力氣,我現在對什麼都沒感覺!”

“別這麼掃興嘛,兄弟我可是爲了今晚準備了好久的,你就賞眼看一下,給點個贊!”

少年程昱非翻了個白眼,拿出一根菸不緊不慢的抽了起來:“我就看你能翻出什麼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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