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很驚訝嗎?”對方開口道, 走到未來面前。“怎麼這麼久,你還是這麼矮啊?”說話依舊毫不留情,未來癟嘴。“呵呵……再這樣下去, 說不定我會喜歡上你哦!”
“我纔不是蕾絲邊!”未來吼道, 時間靜止一般, 路人詫異的盯着她。而對方掛着黑線, 握緊雙拳, 隨時準備揍她一頓!
“夏,未,來——”
“好嘛……”她苦下臉作可憐狀。“以俊, 這麼久沒見,就這樣兇我啊?”
“以俊?”對方輕笑了聲。“喊我怡君吧……韓怡君, 我的本名。”韓怡君仿似沒有兩年的間隔, 伸手搭上未來的肩膀, 和曾經一樣自然。“吶,我一出機場就趕來找你, 夠意思吧?”
未來怔了下。“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眯起眼睛,韓怡君聳肩。“你究竟是什麼人?”她不會是莫讓的人,雖然他沒有告訴她任何有關這傢伙的事情。
“哎——”她大嘆氣,無奈道:“喂,好歹先敘下舊, 請我喝杯茶, 再來興師問罪, OK?”
“嗯哼。”未來心下也萬分感嘆, 她的朋友……同性的幾乎沒有, 韓怡君……算嗎?
兩人都避開了敏感話題,原來她剛回國, 行李讓人送了回去,本尊直接衝過來逮人。聊了許久,時間不早了,未來才匆忙趕回公司,已經遲到。
以爲會挨訓,辦公室卻異常熱鬧,根本沒注意到她。
“聽說了嗎?等會兒就來啦!”
未來好奇的湊過去,好像是美國的贊助商今天下午正式來公司商談。看來莫讓拉了個“幫兇”。未來有些擔心,她悄悄查過那邊公司的資料,表面上看起來的確沒有問題。這些人很興奮,因爲公司的擴展對他們來講有利無害。
只是……這兩年,田洛夕做了些什麼?她有悄悄聯繫過田夫人,但得到的都是無用的消息,他……大概早就明瞭了吧?
未來偷溜到頂層會議室門口,耳朵貼在門邊,卻怎麼都聽不清,只有細微的空氣透過門縫。嘆口氣,正欲離開,大門卻突然被打開。
她尷尬的僵在原地,望着一臉迷惑的金髮男人,而他身後,則是同樣詫異的莫讓。
“我,我是來拿東西的……”她瞥了眼手裡隨意捧過來的文件做掩護,莫讓的眸子閃了下,看向那個外國人,對他解釋了幾句,對方笑着點點頭,繞過未來出了大門。
待莫讓回到會議室時,未來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她低垂着頭,使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走到她面前,他低聲道:“怎麼不回去工作?”她訝異擡頭,那一剎,他在她眼裡讀出了不安。
他的心揪了起來,彎下腰抱住她。“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不要再管了,好嗎?”她沒有回答,只有兩人的會議室,能清楚的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許久,她推開他,站起身,苦笑道:“不,你不知道。”他忽然升起一股怒火,抓住準備離去的她。
“我不知道什麼?”他的嗓音很沉,在空蕩的會議室裡顯得十分壓抑。“你知道些什麼?又瞞着我什麼?”他的質問令她窒息。“你跟着我……又是爲了什麼?”
她愣住,驚訝不已的瞪着他!“我不想猜,也不想知道……”他深深望進她水潤的眼眸,認真的說道。“我只希望……你能單純的……待在我身邊。”她捂住嘴,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眼裡水花打着轉,她轉過身不讓他看見。“我說過,我會照顧你。”這是他給她的承諾。
最後,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能眨回眼裡的淚水。“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話,又怎麼能照顧我呢?”他僵住,不解的看向她。她回過身子,眼神變得冷漠。“活在仇恨中的你,隨時都有放棄自己的打算……這樣,能給我安定的生活嗎?”他無言以對。“給我公司的核心資料,只是斬斷自己的後路……讓,爲什麼一定要這樣?”
“你知道的。”他低聲答道。“從一開始就明白,我不會收手。”
“那我算什麼?”她提高了音量,盯着他迴避的眼神。“既然如此,你爲什麼要接受我?我們……不應該是敵對的嗎?”他的眉心糾結起來,抿緊脣不願答話。“我們在一起,你卻要對付我的家人……”
“他們不是!”他突然吼道,呼吸急促起來!“你跟尉遲家已經毫無干繫了!你現在是夏未來,是我的女朋友!”不知是說服她還是自己,他焦急的說道:“你忘了嗎?你爸爸把你趕出來了,他說了,你不再姓尉遲,你是我的人!”
“但是你卻在爲另一個女人報仇!”她毫不示弱的回道,她知道他不會因此放棄,但是……“你對付尉遲家,明明就是因爲她!”
“我……”他咳了下,胸口感到窒悶。“不完全是……”說着,又打住了話題,輕嘆道:“我答應你,一定不會影響你的生活,可以嗎?”他只能保障她的生活。
“如果我只是擔心自己根本就不會管你!”他爲什麼口口聲聲只說保護她?!“那你呢?你也知道他們不會放過你,還要這麼做?”他一點都不想想自己……完全,就拋棄了自己的未來……
“我不能不做!”他恨恨道。“他們帶給我的一切都不能原諒!如果就此罷手……我不甘心!憑什麼……他們還能生活得如此悠哉快活?!”
“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繼續下去,不能停手?”她問道,加快了呼吸。“你現在住手的話,一切都還來得及……”她的目光中帶有哀求,他不敢看,只能逃避的轉移視線。“不可以嗎?”
“對不起。”
她屏住呼吸,一直到憋得胸口疼痛的時候,纔再次大口喘氣。“你寧可爲了這些毀掉自己的生活和將來?”她覺得自己跟他存在很大代溝。“我不管過去怎樣……起碼不要讓他們破壞你今後的生活,不要……因此丟下我……好不好?”
在她那滴淚水滑落的一瞬,他猶豫了。爲什麼……他總是讓她哭呢?“你明知我想阻止你,還把我留在你的身邊……以前,想將我趕離尉遲家……都是因爲不願牽連到我,是嗎?”他沉重的呼吸着,沒有答話。“讓,你一直在爲我着想,那能不能再多爲我做一點事?好好的活着,不要再想過去的恩怨情仇,難道這兩年你一點都不快樂嗎?”
“你不懂。”他喃喃道。“因爲他們……我的家,我的童年……甚至於我的父母……”他斷斷續續的說着,彷彿極度不願想起那些回憶。“我沒有辦法忘記那一切……那些痛苦都歷歷在目,時時刻刻提醒着我……最後,就連矜雅都被他們……”
“我知道你想借刀殺人,利用剛剛那個人打擊田家和尉遲家。”她打斷道,抹了抹眼睛。“趕緊和他斷了干係,那人不會這麼容易受到誘惑的!”
“不可能。”莫讓苦笑一聲,悲傷的看向她。“你想說的……我都知道,我鬥不過他們,很可能兩敗俱傷……”可是……他不甘心,積鬱在胸口的仇恨……那並不是一年兩年積累而成的,更不可能瞬間瓦解!
“那你寧願失去我也要繼續?!”她始終……不能夠令他放下仇恨嗎?她忽然好痛恨自己,怎麼這麼沒用!她幫不了他,也阻止不了他……還信誓旦旦的想要改變他。
“未來。”他抹了把臉,調整了會兒呼吸,才緩聲道。“我不一定會輸,況且……會有人照顧你。”說着,他向前走了一步。“你要麼回辦公室,要麼回公寓,我的事,不論你如何插手都是無用功。”
說完,他走向大門,她突然衝過去,將背抵住門,攔着他不讓走!
“你別這樣。”他輕聲道。
“你明明就可以的!”她不甘的吼道,再也控制不住淚水的涌現!“你能放下仇恨的,爲什麼要這樣堅持呢?!”
“我……”
“你不要說他們罪大惡極,就算是……”她頓了下,下定決心般,她繼續道:“曾經……你能爲了許矜雅放過田洛夕,爲什麼現在就不能爲了我放過尉遲家呢?!”不甘,嫉妒以及憤怒再次涌上心間!她還是失敗了嗎?他明明就已經很在乎她了呀!
他驚愣住,不可思議的盯住她堅定的雙眸!
“你可以的……你爲了她都打算放棄了,難道我就不行嗎?!”她直直看向愕然的他,一語道破。“爲了她的幸福,你猶豫不決,最終還是沒有向田家下手……又因爲她,娶了她的情敵,讓她毫無後顧之憂……”只是他沒料到,當初被蒙暈腦袋的田洛夕竟那般不顧一切!
“你爲什麼一定要提起她?”莫讓微怒。“而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你還知道些什麼?”他質問道,步步逼近。
未來吸了吸鼻子,豁出去般,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的一切,也知道她曾給過你很多機會讓你向田洛夕下手!”但他卻不知道……那些“機會”……只會令他踏入萬劫不復之地!“難道你都沒有想過……她根本就不是爲你好嗎?”
“夠了!”他打斷她,伸手捏住她的肩膀。“我不准你詆譭她!”
“……算我求你,收手吧!”肩膀的疼痛傳到心底,她難受的皺起眉。“讓,我不會害你!許矜雅的心一直向着田洛夕,所以她幫你只是……”
“她什麼都不知道,這也與她無關!”他的手臂顫抖着,知道自己弄痛了她,便放鬆力道。“我不懂你是從哪得知這些事……但既然你知道了,就更應該明白我的心情!”他爲了她已經退讓了很多,不能再因此放棄這多年來的仇恨!“讓開。”說着,硬是將她推到一旁,拉門離開。
未來順着牆壁軟軟的靠坐下去,緩緩閉上雙眼……昏暗的眼前,卻是另一副場景……
纖柔的女孩穿着淡紫衣裙,小心翼翼的翻找着文件櫃裡的文件,從中抽出需要的那份,悄悄的溜回房間,她將文件夾打開,翻閱裡面的資料。不一會兒,她便拿出抽屜裡的另一張紙替換了其中一份,並將其緊鎖在抽屜裡。
“若……對不起……”她喃喃自語道,神色慌亂。“只有這樣你才能放棄……我不能讓你傷害洛夕……”遲疑許久,還是抱着文件夾出門。
來到那片綠蔭下,她強壓下內心的痛楚,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面對眼前的男人。當他伸出手的那一剎,她差點驚叫出聲!只能忍住心虛,她微微低頭,不願讓他看見自己不安的表情。
卻……在他將東西交還給她的時候,她整個僵住!他問她……怎能如此相信他,而她的內心卻不斷髮苦。
“錯了……”未來突然開口,揮開眼前的幻影。“真正該防備的……不是你……”揪緊胸口,她用力咬緊下脣,直到嚐到了甜膩的腥味,才稍稍放緩力道。“爲什麼……那麼笨呢?許矜雅你爲什麼要傷害他……爲什麼……我會做出那種事……”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去而復返的腳步聲,模糊的眼前多了抹熟悉的身影,鼻間縈繞着淡淡青草香。她撲進他的懷裡放聲痛哭……爲了他,也爲了自己,更是爲了……另一個“她”。
“我不會放棄的。”他一再強調,胸前一片濡溼,她的哭泣刺痛了他的心,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要哭……我求求你……”這樣尷尬的兩人,他卻不願放開她。無論如何,都不要……他不知道自己對她究竟是怎樣的感情,但就是無法推開她,更是不能忍受她的離開!
他想要她在自己身邊,可若是爲了她……不,他不能猶豫,更不能放棄……
“如果……”好半天,她才哽咽的開口。“用我換回……你的矜雅……你願意嗎?”他不解的鬆開她,疑惑的看着滿臉淚痕的她。“我讓你的矜雅回來,我‘成全’你們……可不可以回到從前呢?”
如果只有活在那個“美好”的世界裡他才肯放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