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聽到這個數字,鍾毅甚至都感覺自己的呼吸停滯了半拍。
然後他也顧不得自己的面子,急匆匆問道:“怎麼會是八十?昨天不還是五十的嗎?你不能在這裡瞎喊價啊,你這是哄擡物價,沒有你這麼做生意的!”
坐在鍾毅對面,布魯斯柳臉上帶着玩味的笑容:“什麼叫哄擡物價?鍾會長是不是還想說我在投機倒把,放二十年前要槍斃我來着?”
鍾毅臉上有些尷尬,因爲他剛纔確實是想這麼說來着,雖然那都是過去的老觀念,但面對布魯斯柳這種背叛了家國,在這種時候不僅不想着幫助國家,反而還拼命的哄擡物價發國難財,而且還不是給自己賺錢,是給老外賺錢,這種漢奸國賊,真是要槍斃才能大快人心。
深吸幾口氣,鍾毅放緩了語氣決定打感情牌:“柳同志,你也看了新聞,你也明白現在國內的情況,現在每時每刻都有我們的同胞在得病,都有我們的醫護工作者們在受到病魔的威脅。”
“現在他們最需要的就是這些醫療物資,如果柳同志你能以一個合適的價格提供這些物資,你將是國家和民族的英雄!”
鍾毅說的慷慨激昂,但對面布魯斯柳卻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着他,因爲對布魯斯柳來說,他已經根本不拿自己當華人了,那麼國內這些老百姓的死活跟他有什麼關係,他甚至還想着能死更多的人,這樣他纔好賣更貴,賺更多的錢。
在這樣的想法下,布魯斯柳非常囂張的靠在自己的老闆椅上:“鍾會長,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將時間浪費在這些廢話上。”
饒是鍾毅做足了心理準備,當他聽到布魯斯柳這麼說,還是血壓拉滿。
“這怎麼能是廢話呢?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嗎你這是在拿全國人民的生命做要挾,你這是在吃人血饅頭,你有良心嗎?”鍾毅怒道。
布魯斯柳的臉色也陰沉下來,一雙三角眼如同毒蛇般盯着鍾毅:“鍾會長你在說什麼?我要你馬上給我道歉,否則你一個口罩一身防護服也別想從我這裡買走,至於市面上的,我保證他們全都擡價到一百塊錢以上!”
布魯斯柳接着說:“你也別拿什麼民族大義這一套來壓我,我告訴你我叫布魯斯,已經入籍美帝了,我現在是代表了美方來跟你們談生意的,而這就是我布魯斯的生意規矩,你們要想買就必須按照我的規矩來!”
鍾毅雙手握拳,緊咬着牙關,直感覺全身的熱血都上了頭。
鍾毅很想給他一拳,當場打死這個吃裡扒外的狗雜碎,但鍾毅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還有全國那麼多人等着口罩和防護服,國家也等着醫療物資來儘快平息傳染病潮,以免釀成全國更大的慘劇。
最終鍾毅鬆開了雙拳,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他站起來向布魯斯柳深鞠一躬:“對不起,剛纔是我衝動了,說話沒過腦子,我向你道歉。”
對面布魯斯柳帶着滿臉得意的笑容,手指百無聊賴的掏着耳朵:“鍾會長在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清楚,是沒吃飯嗎?”
鍾毅幾乎都要咬碎了自己的後槽牙,但他還是又大聲的道歉了一遍。
“鍾會長看來還是很懂事的嘛!哈哈!”
布魯斯柳哈哈笑着,甚至都十分囂張的雙腿都搭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
這就是他想要的,自己要成爲人上人,只有出國移民銷售老外的貨物,纔是最厲害的。
要在過去,像鍾毅這種級別的領導,自己只能仰望,但是現在,自己一句話,他就得低頭向自己道歉,隨手一個佈局就能影響全國,這纔是商業教父呀!
至於現在國內傳染病潮肆虐,自己在發災難財?
管他嗎的,自己能賺錢不就行了。
這樣的想法下,布魯斯柳的眼神更傲慢了幾分。
鍾毅感覺十分屈辱,但他肩負重任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賠着笑臉:“柳……布魯斯先生,我爲自己先前的衝動向你道歉,但也請你一定要考慮我們的實際情況,你給的價格着實太高了!”
“價格很高嗎?我並不覺得啊,我反而覺得這是非常合適的。”
布魯斯柳掰着手指給鍾毅介紹:“鍾會長看來你並不關心國際局勢呀,咱們的口罩和防護服都是拿石油合成的,現在中東局勢不穩,全球石油價格上漲,海運費用也在飆升,所以我也是沒辦法呀,這是國際商業,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鍾毅哪裡會相信他這番鬼話,但又不能不留情面的直接戳穿。
“我當然能理解布魯斯先生的難處,也明白現在的國際局勢給布魯斯先生帶來的極大困擾,但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鍾毅提醒布魯斯柳:“不管怎麼說,布魯斯先生的目的都是將手裡的貨物賣出去,但是如果你堅持這麼高的報價,讓我們負擔不起,那又有什麼用呢?而且我相信你的老闆也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布魯斯柳眼睛一瞪:“你在威脅我?”
鍾毅搖頭:“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鍾毅接着給布魯斯柳剖析眼下的局面,說現在全國的口罩和防護服都是要以億爲單位來計算的,如果按照布魯斯這個報價,別說協會,就是再往上兩級的主管部門,都未必拿得住這麼一筆錢來。
“如果拿不出錢來,那麼我們就只能暫時放棄在布魯斯先生你這裡的採購,轉而先讓國內的工廠開足馬力生產。”
鍾毅說:“雖然受限於原材料,產量低是低了一點,但應付眼下的局面還是夠了的。”
鍾毅接着說:“而現在的傳染病潮已經上報了世衛組織,全世界都已經知道了,那麼你認爲其他人會看不到這個口罩和防護服的商機嗎?要知道這可並不是什麼別無二家的高科技產品,是到處都有生產的。”
鍾毅想了想還故意提醒一句:“據我所知,現在上面已經在緊急召見不列顛和維京等國的大使,相信布魯斯先生你也知道,他們的醫療用品行業也是非常發達的。”
布魯斯柳聽了鍾毅的話,他的表情第一次變得凝重起來,顯然這個事情很重大。
見他這樣,鍾毅心裡鬆了口氣,想着自己總算搬回一成,但鍾毅卻並不知道,現在的局面同樣是布魯斯柳想要的。
布魯斯柳別看臉上謹慎凝重的樣子,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他當然也不想和鍾毅談崩了,正如之前說的那樣,他的最終目的還是賣錢,現在的這些動作不過就是一種給自己擡價碼的手段罷了。
現在鍾毅以爲他抓到了自己的軟肋,但事實上這個軟肋是自己故意放給他的,目的是讓他更容易接受自己接下來提出的高價碼。
畢竟高明的獵人總是會以獵物的方式出現嘛。
考慮良久,布魯斯柳還是搖頭道:“我能明白鍾會長你的意思,但我現在並不是在跟鍾會長你坐地起價,我也必須保證自己的利益才行。”
說着布魯斯柳伸出手說:“我必須要這個價,否則我無法向我的老闆交代。”
鍾毅也搖頭:“這個價格還是太高了,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支付能力。”
布魯斯柳當然明白這點,他告訴鍾毅:“鍾會長你先別急着否認,我們做生意的都講究變通,要相互體量大家的困難。”
“我當然明白這個價格會超出你們協會的能力,但是這並不重要,因爲你可以選擇讓醫保來支付這一筆費用,這樣就能極大減輕你們的壓力了。”
鍾毅倒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凝重銳利:原來這個混蛋在打着這個主意。
醫保支付?這可真他嗎是個好手段呀,把壓力從自己身上拿開,分攤到全國所有人身上,讓國家財政來承擔這個壓力。
要知道原本醫保的資金壓力就相當大,每年都是入不敷出,需要國家財政來不斷兜底。
你現在輕飄飄一句拿醫保支付就想把醫保的資金掏空,那可都是全國老百姓的救命錢呀!
而且一旦醫保被掏空,背後還是掀起一大串的連鎖反應,尤其是各種醫保用藥,就意味着老百姓需要額外支出一大筆錢去購買國外的高價藥,意味着會有相當多的病人因爲買不起藥而絕望等死。
布魯斯柳敲敲桌子:“鍾會長,你想的太多了,現在你需要想的是如何度過眼下這個難關,醫保可用不着你操心,反正每年醫保都入不敷出不是嗎?早就習慣了,你何不先把自己的麻煩解決了呢?”
鍾毅低下頭,對於這個抉擇他根本不敢去想。
這時對面布魯斯柳的聲音又響起來:“我希望鍾會長能儘快做出決定,因爲現在的國際局勢紛亂複雜,你考慮的時間越長,以後還可能漲價。”
布魯斯柳接着說:“還有國內,我也知道傳染病潮肆虐,難道鍾會長就忍心讓傳染病更擴大,讓燕京的定點醫院連醫療物資都無法保障嗎?”
鍾毅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良久之後纔再次睜開:“我明白了,布魯斯先生請稍等,我需要重新聯繫上面,畢竟我是沒有權力動用醫保資金的,需要其他部門的配合。”
布魯斯柳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沒關係,我就在這裡等着鍾會長的答覆。”